趁着八仙還沒有趕來,棺材也還沒有做好,我先讓山後村村長叫人去找了朱砂來,用毛筆蘸着朱砂,在黃紙上畫下兩道收驚符。
然後,我将其中的一道符貼在牛老漢的床頭,随後,鎮定心神,點燃了另一道符紙,口中默念道:“千裡魂靈在,急急入竅來。
”看符紙燃燒為灰燼,猛地向牛老漢額頭上一拍。
我做事的時候,村長和山後村村長、大叔、蔣毅峰等幾人都在旁邊看着。
可讓大家失望的是,牛老漢絲毫未動,一點兒都沒有還魂的樣子。
“小棺爺,這是怎麼回事啊?
”此時最擔心牛老漢情況的莫過于是大叔了,畢竟之前牛老漢還幫過他處理孫老爺子的後事。
而他們家十有七八也是因為孫老爺子的事情,才慘遭橫禍。
因此,看到牛老漢絲毫沒有好轉的迹象,他當然着急。
我可以理解其他人的心情,但其他人卻未必能夠理解我的心情。
即便不照鏡子,我也知道此時我的臉色絕不會好看。
因為我已經有七成的把握,我那不好的預感,應該是已經發生了。
但直到這個時候,我心中還是存着一絲僥幸,決定再試一次。
當我把我的想法告訴給其他人的時候,他們雖然和前一次一樣,都同意了我的話,但看得出,他們的目光中已經有了一絲質疑。
摒除幹擾,凝住心神,我又重新畫符焚燒,将那句話又念了一遍。
可這一次,牛老漢依舊是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小棺爺,是不是不靈啊?
”大叔明顯焦急地問道,“要不,去找個神婆來喊喊試試?
”
也難怪他開始不信任我了,如果換做是我,八成也會有和他一樣的反應。
畢竟我是個擡棺匠,并不是專職叫魂、招魂的,對于此中的道道,自然不會了解的很清楚。
但這一次,恐怕真的要讓他們失望了。
幾番猶豫,最終,我還是決定将事情的真相講給大家。
雖然這樣有可能會引起一些恐慌,但恐慌畢竟不能要命。
而如果他們不知道真相,那麼可想而知,後果會十分嚴重。
畢竟,朱砂混合黑狗皿辟邪并不是萬能的。
首先,它有作用的範圍。
如果僵屍在這裡無法接近到活人,因此而跑到臨近其他的村子,那必然會連累到很多無辜的人慘遭橫禍。
其次,這兩樣東西混合起來,對付一般的僵屍是有效果的。
但我心中還惦記着迷霧林的事情,也曾不止一次的知道,這周圍頻繁地出現不正常的事情大概都和迷霧林有關。
如果僵屍因為迷霧林中的某種作用而迅速變得強大起來,那麼朱砂黑狗皿也隻能克制他一時,而難以真正解決問題。
出于這些考慮,我還是将真相說了出來。
“現在就算找神婆,怕是也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牛老爺子的魂怕不是受驚掉的,而是在擡棺的時候掉的。
”
“啊?
”蔣毅峰頓時大叫了一聲,拉住我問道,“擡棺還會丢魂兒啊?
”
我攤了攤手,告訴他當然會。
這并不什麼稀奇的事情,實在沒必要大驚小怪。
所有人都知道,擡棺是很多規矩的,并不是随随便便找個人就可以去擡棺。
不懂規矩,損陰折壽都是小事,弄不好還可能會當場丢了性命。
擡棺匠的規矩都是祖祖輩輩傳承下來,一代又一代的人經過實踐總結得出的寶貴經驗。
甚至每一條規矩的背後,都會有幾條人命的代價。
因此,作為擡棺匠,對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奉為金科玉律,半字都不能随意更改。
而牛老爺子這種情況,我現在已經可以确定,是在蓋棺的時候犯了規矩。
看大家都不太能夠理解,我繼續解釋道:“牛老爺子并不是擡棺匠,犯了規矩是極有可能的。
按照擡棺匠的規矩,在蓋棺的時候,是絕對不能把自己的影子蓋進棺材的。
牛老爺子大概就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才在蓋棺的時候就被棺蓋給蓋掉了魂。
”
“可是……”大叔有些猶豫,但還是站出來反駁,“小棺爺,蓋上棺蓋之後,我可是看見了的。
牛叔沒有什麼異常啊?
”
雖然大叔不能理解的,但此時,我已經認定,這就是真相。
“大叔,人的魂丢了并不是都會馬上發生異常,你沒發現也是情理之中。
但你肯定會注意到,在蓋上棺蓋之後,牛老爺子是否面色發白,一路上還常常發愣?
可能到了後來,臉上已經白的沒有了皿色了吧?
”
聽我說完這些,不僅是大叔,就連山後村村長的臉色也刷的一下變了。
顯然,看眼前的情形,一定是被我不幸言中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牛老爺子當晚回家之後,應該就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
持續高燒不退,但表面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牛大叔或許是還沒有搞清楚牛老爺子到底怎麼了,緊接着就發生了孫老爺子的事情,所以急急忙忙跑去給孫大叔家幫忙,對自己家裡的事情卻沒有聲張。
隻當是牛老爺子突然不舒服,又或者是平時就不太願意搭理他,因而沒有太在意。
”
“這麼說的話,那孫老爺子起屍其實是因為……”
現在這個屋子裡的人都能猜到了,牛老爺子在指揮蓋棺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影子蓋進棺材,三魂之中有兩魂都被封在了棺材裡。
人的三魂之中,天魂屬陽,人魂、地魂屬陰。
牛老爺子的天魂在體内,才能保證他直到現在還活着,人魂、地魂則丢在了孫老爺子的棺材内。
但由于掉進棺材的是陰魂,且三魂不全,七魄不在,不能讓孫老爺子的屍體借此還陽,反倒使其因此而起屍。
“既然現在已經可以确定是起屍了,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要處理掉這隻僵屍。
大叔,希望你可以理解,如果可以,我絕不會輕易傷害到孫老爺子的屍身,隻将他制服,重新安葬,就沒有關系了。
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為了活着的人,也不得不使用一些下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