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下旬。

　　時間進入了嚴冬，和台灣比起來，京城的寒流冷的刺骨。

　　一下飛機，李志凡便馬不停蹄的趕到央視大樓，就今年春晚登台事宜，和導演組進行第二次會面。

　　春晚的語言類節目已經完成第二次彩排，而歌曲類節目卻還遲遲未定具體人選。

　　和往年這個時候一樣，央視春晚工作組到了一年最忙的時候。

　　辦公區裡面亂糟糟的一團，到處都是人，各級明星更是一瞅一撮。

　　“王姐啊！
今年您的節目确定了吧？
”

　　“哪有，還不知道能不能上呢！
”

　　“小張，你這次和誰搭檔合唱啊？
”

　　“應該是隋荟和董棟，而且還是去分會場。
”

　　“遊哥，好羨慕您啊！
每年您都是獨唱！
”

　　“嗨，我也才上了幾屆，你看老陶，都連着上了十七年了。
”

　　“老陶都不行了，今年可能要和年輕歌手一起合唱。
”

　　“是嗎？
你怎麼知道？
”

　　“我也是聽說。
”

　　每年春晚的歌曲，是最頭疼也是最好糊弄的，讓誰上不讓誰上，這是頭疼的問題，但選曲則是很容易的，隻有節奏歡快氣氛到位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熱愛黨就行。

　　而且最重要一點――主會場的歌手都是提前錄制當天對口型，也稱為假唱。

　　分會場則看情況，有的可以真唱，有的也得假唱，甚至有的幹脆提前錄制，到了春晚當天放錄像，連直播都不是。

　　李志凡來到辦公室後，直接去了常宇飛的辦公室。

　　一進門，就看到屋裡坐着倆人正和常宇飛聊天。

　　說是聊天，不如說是求情。

　　而這個求情者，正是當初和李志凡搶過環奧代言的蔣友天，旁邊坐的正是他的經紀人蔡春媛。

　　“常導！
我家友天非常努力，也準備了很久，這次希望您能給個機會，哪怕是分會場多人合唱也行啊！
”

　　蔡春媛極力推薦着蔣友天，“友天在圈裡的為人想必您也清楚，可以随便打聽的，敬業、親和，關心公益，做事認真仔細，而且他主演的電影《如果我們在一起》也将于下個月上映，我們……”

　　常宇飛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忙着手頭的工作，但聽到開門聲，看到李志凡進來，卻是忽然展顔微笑，起身上前：“來了，坐吧！
”

　　很随意的四個字，卻顯得倆人很親密似得，常宇飛随即又對助理招呼了一句，讓他給李志凡和趙奕铎倒水。

　　沙發上的蔡春媛停止說話，愣愣的看着李志凡，也恍然間想起了他是誰。

　　再對比雙方的待遇，常宇飛對李志凡他們又是熱情招呼，又是端茶遞水，而他們呢？

　　隻能在這裡坐冷闆凳！

　　沒有人倒水不說，常宇飛對他們也愛答不理，而且他們是自己跑來求情，反觀李志凡則是被常宇飛捧着似得。

　　真可謂是天差地别！

　　李志凡一進門就注意到蔡春媛和蔣友天，卻沒跟二人有任何互動，見常宇飛這麼給面子，也就順水推舟，像是個老朋友似得聊了起來。

　　“常導，我那節目怎麼樣了？
”

　　“嗯！
已經都定好了，還是我親自抓的！
”

　　“哎呦，讓您費心了！
”

　　“應該的，應該的！
”

　　常宇飛笑笑，話鋒随即一轉，“不過這屆春晚的節目太緊張，如果獨唱的話，就隻能排到零點以後了，所以我就想問問，看你能不能跟其他歌手一起合唱？
”

　　“哦？
”

　　李志凡一愣，“您有人選了？
”

　　他是很理解常宇飛的，不過這也得看人選，老藝術家他絕無二話，但要是年輕一輩，就要三思了。

　　至于蔣友天？

　　開玩笑，那是絕對不行！

　　常宇飛笑笑：“你知道陶老師吧？
按理說以他的資格肯定是獨唱的，但是這節目太緊張，所以我想讓他和你一起合唱。
”

　　“那陶老師那邊……”

　　李志凡問道，“他同意了嗎？
”

　　“他沒問題！
”

　　常宇飛說，“而且他也很願意跟你們年輕後備合作，再加上他聽了你的那首歌後表示特别喜歡，這個方案還是他主動提出的。
”

　　“哦！
”李志凡點點頭，“那我有機會跟陶老師見一見吧！
”

　　“行，我這就把地址抄給你，等你有空去跟陶老師打聲招呼。
”

　　常宇飛很高興，“對了，還有開場曲的事兒，我們還想了另一套方案，準備召集全國十位青年鋼琴家一起聯彈，你也來吧！
”

　　“鋼琴聯彈？
”

　　李志凡疑惑道，“齊奏嗎？
”

　　“是啊！
”

　　常宇飛說，“原本開場舞的BGM改成了你那首《春節序曲》，除了你們十位青年鋼琴家外，還有愛樂樂團的樂手和空軍藍天藝術團的舞蹈演員們。
”

　　李志凡疑惑道：“那這樣一來，我不是成了今年連續登台兩次的演員了？
”

　　“這個沒什麼關系！
”

　　常宇飛說，“而且這個十大的名單，是鋼琴家協會提供的，并不是我們導演組選的。
”

　　“哦！
”

　　李志凡點點頭，他的入協申請已經通過，但這麼久以來卻從未去開過會，此外他還是央音的助教，這半年多了，也隻去過幾次。

　　他進入鋼琴家協會的身份并不是明星，就是央音助教。

　　這邊倆人聊的熱火朝天，那邊被冷待的蔡春媛和蔣友天看的妒火焚心。

　　人家能有兩個登台的節目，而他們一個都沒有。

　　常宇飛對李志凡的态度，更近似于請求。

　　而他們卻是在哀求常宇飛。

　　“媛姐，走吧！
”

　　蔣友天壓着氣憤，小聲對蔡春媛說道。

　　再坐下去，這臉恐怕要被抽沒了。

　　“等等！
”

　　蔡春媛咬牙切齒，“我就不信了！
今年的春晚，無論如何我也說服常宇飛讓你上。
”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
”

　　蔡春媛沉聲說道，“要是這都辦不到，我以後還怎麼在圈裡混。
”

　　“這可是春晚！
”

　　“春晚怎麼了？
我偏不信！
”

　　倆人一開始還嘀嘀咕咕的，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大。

　　常宇飛聽在耳裡，不禁蹙眉，扭頭看向蔡春媛：“二位，你們先請回吧！
如果有可能，我會讓人聯系你們的！
”

　　這是今天常宇飛跟他們說的第二句話，第一句是他們剛進門時說了句“請坐！
”

　　蔡春媛連忙堆笑：“不是，那個常導，我們還可以在等一會兒！
”

　　“不用等了！
”

　　常宇飛說：“我隻是導演而已，用誰不用誰，也不是我能全權做主的，如果你們真想上春晚，我可以推薦你們上京城衛視的《我要上春晚》節目，試一試說不定能成。
”

　　這實際上已經等于是拒絕了，蔡春媛臉色一僵，尴尬的讪笑兩聲：“那常導，您再考慮考慮，我們也多努力努力！
”

　　“嗯！
我知道了！
”常宇飛擺擺手。

　　“呵呵……”蔡春媛回頭瞪了蔣友天一眼，又轉頭迅速變臉，回頭對常宇飛笑道，“那常導，我們先走了，有空咱再聯系。
”

　　“去吧！
”常宇飛說，“記得把門帶上！
”

　　“哎！
好好好！
”

　　蔡春媛站起身，一步三回頭的帶着蔣友天走出了辦公室。

　　一出門口，她的臉色就變了。

　　咬着牙陰沉着說道：“又是李志凡！
我們走着瞧！
”

　　李志凡如果知道她這麼想，絕對大嘴巴子抽他，以後到處抹黑她。

　　你丫自己沒本事，哥隻是剛好出現，這也能算在哥頭上？

　　“呼！
”

　　看着門關上，常宇飛松了口氣，“終于走了，這女人不能聽她說話，嘴巴像機關槍似得，哔哔個沒完，而且全是自誇，太讨人厭了。
”

　　“這種人多了去了！
”李志凡笑笑。

　　常宇飛說：“确實不少，我剛才就是故意跟你那麼說，就是想讓她有自知之明，趕緊走得了！
”

　　“啊？
”李志凡訝異道，“常導，你拿我當槍使？
不會那什麼十大青年鋼琴家聯彈是假的吧？
”

　　“節目當然是真的！
”

　　常宇飛說，“不過還在讨論，最後能不能成還得看彩排效果，而且空藍那邊的舞者還沒排練完成，他們的舞也是關鍵啊！
”

　　“哦！
那什麼時候彩排聯系我！
”

　　李志凡并未放在心上，這種節目肯定是放錄音帶，舞台上的鋼琴聲并不收音，說好聽點就是表演藝術。

　　而且這種表演又還不像唱歌，所有觀衆的注意力基本都在舞者身上，而電視機前的觀衆可能正背過身在吃吃喝喝，哪裡會注意彈鋼琴的人。

　　既然沒有難度，他又怎麼可能太認真？

　　“常導，這段時間把你忙壞了吧！
”

　　“可不是，這工作完全就是個傀儡，我隻有幾個提名權，具體選擇都是上面拍闆。
”

　　“也是！
”李志凡點點頭，“對了，常導！
今年的歌曲，是真唱還是假唱？
”

　　“真唱就别想了！
”

　　常宇飛苦歎道，“估計再過十年，春晚也不可能讓全部真唱。
”

　　“所以這上春晚既是榮耀，也是被黑的開始！
”李志凡哀歎道，“彈琴是假的，-唱歌也是假的，什麼時候語言類節目也是假的，可就有好戲看了。
”

　　“那還看什麼戲，那就全完了！
”

　　常宇飛說，“語言類節目之所以幾番審核這麼嚴格，就是因為演員是真說，你當真以為是一遍一遍的審核節目内容啊？
内容早在本子遞上來的時候就審核定了。
”

　　聊扯了半天，常宇飛的工作也忙，李志凡拿了陶老師的地址和電話後，離開了央視大樓。

　　……

　　陶鈞是内地最早一批使用流行唱法的歌唱家，95年以前他還不是體制内歌手，95年簽約了一家香江唱片行後，終結了體質歌手的生涯，轉為商業歌手。

　　不過這一轉變，也讓他開始走向更大的舞台，成為了華夏僅有的幾位國際級音樂人。

　　目前陶鈞的身份很多，除了歌手、音樂人外，他也是商人，自己有幾家公司。

　　另外，他還在民族大學擔任副教授，教《流行音樂學》和《西方音樂史》。

　　同時他還是本校學生合唱團的聲音指導老師。

　　下午。

　　活動室裡開着空調，溫度比較高。

　　“咪咦咦嘛啊啊！
唱！
”

　　“咪咦咦嘛啊啊……”

　　“聽我的發聲，再來一遍！
”

　　陶鈞彈着琴，指導着眼前的學生們練聲。

　　李志凡摸着地址走進活動室，在最後排站定，一開始并沒有打算幹什麼，但聽了陶鈞幾句教學内容，不由自主的跟着練了起來。

　　期間誰都沒有發現李志凡，直到練聲結束，一個女孩回頭無意間看到他，才驚叫起來：“啊！
李志凡！
”

　　這一嗓子可不得了，活動室裡所有人都瞬間回過頭來，看到李志凡，他們先是一愣，然後瘋了一樣的沖了過來，最後兩排的學生更是直接将她包圍在了中間。

　　“志凡！
怎麼可能？
”

　　“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

　　“李志凡，讓我抱一下！
”

　　“李志凡，給我簽個名吧！
”

　　面對大家都熱情，李志凡掙紮着說道：“各位同學，我是來找陶老師，還請大家先讓我辦完正事兒好嗎？
”

　　從央視出來，李志凡就電話聯系了陶鈞。

　　對方給了學校的地址，讓他直接過來。

　　看到李志凡被團團包圍，陶鈞從鋼琴前起身走了過來：“同學們！
安靜！
”

　　有人停了下來，而有的人……根本停不下來！

　　尤其是一些女生，都拉着李志凡的胳膊要合影自拍。

　　然而陶鈞走過來後，同學們自動分開一條路，那幾個和李志凡合影的女生也瞬間乖乖靠邊讓開。

　　“陶老師！
不好意思！
”

　　李志凡率先道歉，“我剛才在外面聽你講課，不由自主的走進來，還跟着同學們一起練了聲，把其他都忘了！
”

　　陶鈞并不介意，哈哈笑着：“你沒忘了是來找我的就行。
”

　　“陶老師說笑了！
”

　　李志凡道，“那我們找個地方聊？
”

　　“去我辦公室吧！
”

　　陶鈞又對這些學生們說道，“你們自己練習，一會兒到時間自行解散！
”

　　同學們一個個戀戀不舍，連一些男生都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李志凡跟他們擺擺手：“謝謝大家，有空我再回來看你們！
”

　　“真的？
”

　　一個女生不禁叫到。

　　李志凡隻是說個客套話而已，沒想到有人當真了。

　　“呃……當然是……”

　　“是真的！
”

　　陶鈞這時接話道，“你們隻要聽話，待會兒我讓志凡來給你們上一節課，合影什麼都是小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