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士民見到汽車爆炸後,吓得屁滾尿流,在地上滾了幾個骨碌,接着躲到暗處觀望火焰,他放聲大哭:劃直,是我出“偷天換日”的歪主意而害了你,我罪不容誅!
你卻不計前仇臨死推下我,給我留了一條生路。
賭弟呀劃直,其實讓我與你同歸于盡我也情願。
他想收集一點賭弟的骨灰,可已分辨不清,隻能作罷。
他對着爆炸物連磕了十個響頭。
做了虧心事他越想越怕,他想逃走,可雙腳實在抖得厲害,不能自主。
他隻得坐在離爆炸地偏遠的地方等天亮。
他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太陽照在身上他頓覺暖洋洋,他才醒來。
他黯然神傷,已無家可歸今後如何生活?
他滿頭大汗,呼吸急促,兇膛如揣了隻野兔,活蹦亂跳。
他怕見人,特别怕見到熟悉的人,昨天為幫助金士民綁架人,靈魂已出竅,加上慌亂已一天沒進食,今天他的肚子已餓得咕咕地叫,他隻得爬了起來……他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在旁邊拾了隻破氈帽戴上,灰頭土臉,他大路不走偏走小路,低着頭走在泥巴路上,他腳在抖,不能自主,如中風的病人,他用力地打着自己的腿,一步三顫緩慢行走,走累了坐一會,走走坐坐……
他來到一個鄉村、全村統一格式整齊漂亮的三層樓,三間有一個庭院,庭院上面有玻璃天棚,屋頂藍色的琉璃瓦閃閃發光。
村前有清水綠波的小河、小橋流水,柏油村道,有汽車拖拉機,各色電動車川流不息,綠油油的莊稼,忙碌的農民,他傷心地搖着頭,邊走邊落淚,他餓的慌,可已身無分文,他厚顔無恥進村去乞讨。
他見到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端着碗,碗中有飯有肉,正要倒進狗食盆。
他急忙喊:婆婆,别喂狗,給我吃吧。
老太太回頭,見是一個叫化子,正要傳上去,可仔細一打量,猛地縮住了。
挖苦:你正處中年,不傷不殘,身體健康,靠勤勞完全能過上豐衣足食且有好住房有存款的好日子,你卻出來乞讨,一定不是好來頭,輕者好逸惡勞者,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是個懶漢,也可能是犯了法逃亡在外,重者可能是個通緝犯,我決不能為虎添翼,甯願喂狗也決不會喂你。
羊肉沒吃到,反沾染了一身臊。
同時有一隻護村犬汪汪地對着他叫,他淚如雨下,他隻得放棄了乞讨的念頭,返身離去。
他的心早已離開了這個美好的世界,走出二裡路,實在力不從心,他昏倒在莊稼地旁。
他夢見一隻狗銜着他的髒衣服往亂崗中拖。
他被吓醒。
見真的是一隻狗,與夢中的一模一樣。
狗見他醒來也就逃走。
已是第二天早晨,他實在餓得難受,見到旁邊是馬鈴薯田,就艱難地挖了幾個,用衣服擦了擦就狼吞虎咽充饑。
一忽兒他有了力氣,他走呀走……
高樓大廈林立,正是上班上學高峰期,寬闊的馬路上車水馬龍,紅綠燈交錯,步行者川流不息。
候車者擠滿了車站及接送點。
一個痛心的中年男人來到城區,他的靈魂已出竅,他就是錢士民。
他見了這場景,淚如雨下。
如今又餓得難受,打工者為趕上班,買了早點一路走一路吃一路扔,有吃了一半的馍頭,還有大餅油條,韭菜餅,蔥油餅,還有半罐的牛奶,半罐的八寶粥,地上還有幾個-口也沒有咬過的肉包子,大約是落在地上看看髒了就不再吃,他湊了個正着,一路走一路拾,一路吃。
人們傳來鄙夷的目光,并風言風語:決不是正經人。
有二個小孩甚至故意把南瓜粥罐往他頭上扔。
黃色的南瓜粥猶如屎沾得他一頭一臉,引得衆人拍手笑。
他想發作,可沒資本發作,隻得幹瞪眼。
幸好沒有熟人,人們也就一笑了之。
過了高峰期,馬路上人少了很多。
他在垃圾箱中翻,老天爺眷戀他,也翻出了很多能吃的,比生馬鈴薯好吃多了,他狼吞虎咽吃了個飽。
吃不掉他帶走,留着餓了再吃。
錢士民!
突然有人叫他。
遇到熟人了,他想逃走。
可熟人就站在他面前,他想逃也逃不了。
熟人是與他年齡相仿的老鄉鄰,看了看他說:你淪落街頭,早知今日何必要賭?
錢士民愁眉苦臉說:我賭時是想發财的,不知道聰明反被聰明誤,發财沒發到反蝕了個傾家蕩産,連職業也丢了。
熟人乘機宣傳:想投機取巧赢别人錢的都沒有好下場,不想别人的,靠自己辛勤勞動的都發了财。
錢士民說: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我已經晚了。
他猶如撈到了救命稻草,可憐巴巴伸出手說:看在以前咱們老鄉鄰的份上,是否能借我幾百元錢,讓我去剃個頭,洗個澡,買身衣服,睡一個好覺,吃一頓飽飯,然後堂而皇之去找個工作。
熟人說:俗話說,借借還還,再借不難。
我已經借給你五次了,也有三千多了,你還過我一分錢嗎?
我不會再借給你了。
反過來說,你如果得病要上醫院,我到會支援你。
錢士民厚顔無恥說:我是賭病,也得醫治。
熟人說:賭病決不能醫治,隻能嚴禁!
錢士民碰了一鼻子灰隻得灰溜溜走了。
今後的日子怎麼過,吃飽喝足後錢士民又苦苦思索着這個問題。
他已沒有親人,最親的人就是前妻及兒子。
可我已害得他們夠嗆,已對我恨之入骨,況且已與妻子離了婚,他們也不會認我,我也無臉去見他們。
原來,他與妻子都是技工,工資不非,生有一個兒子,雙職工養一個兒子,富足有餘,存款年年增,生活幸福美滿。
社會上搓麻将成風,他也卷入了麻将潮流。
賭神菩薩收徒弟,第一天出征他就赢了三十多元,傍晚回到家她頓覺渾身輕松,心曠神怡。
他想,搓麻将确有神奇功效。
第二天飯後有人來喊就接着去,他接着赢,連嬴三局他已飄飄然。
又一個雙休日飯後,聽到樓下有人喊,搓麻将了,他馬上開窗探出頭去應:“等等我。
”一來二去,他也從搓麻将,小來來,赢赢輸輸中逐漸染上了賭瘾,一天沒搓麻将手會發癢,鼻涕眼淚一大把,渾身難過,一進棋牌室就眼目清亮,渾身來勁。
搓了一年小麻将,赢赢輸輸到也無傷大體,無關大局,是兇前挂鑰匙,開心。
一天,他碰到一個已下崗的同事,他問:“你找到工作了嗎?
”已下崗的同事吹噓:“我跟着别人進出賭場,瞅準時機,看到爛下莊,就押,這樣一天搞個幾十元,一個月搞個一千多元,比你的工資還要賺得多一點,二個手指頭捏田螺,穩拿穩。
”錢士民聽了蠢蠢欲動,問:“真的。
”已下崗的同事笑答:“哪還有假,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要不我今天帶你去試試。
”錢士民跟着同事就走。
同事把他帶入了一個大賭場。
他看着确是刺激過瘾,可他不敢下手,他眼見同事已赢了二十元,她心中也癢癢的,她再也憋不住了,跟着同事,看到爛下莊就押上十元錢。
旗開得勝,他押中了籌碼,赢了十元錢。
“我赢了!
”他舉着錢,抱着同事歡呼雀躍。
他跟着同事,順勢而上,朝落就收,到也真靈,半天就赢了伍拾元。
同事告訴他,不能貪心,休手。
錢士民心想,确行得通,每天赢個伍拾元,一月就是一仟伍佰元,是上班的二倍工資了,于是倆人就在一旁看,一直到收局沒下手。
第二天,錢士民不約而去。
這天手氣沒有那麼順,出師不利,五盤連吃掉,輸了伍拾元。
同事拉了他說,換換手氣,咱們休息一會。
于是二人坐到一旁養精蓄銳,一個小時後見回風陣,他們又去,二十元一押,真神,手氣轉了,三局就扳回來六十元,反而赢了十元。
同事見落潮喝令:停。
休息一會後他們又十元一押,赢赢輸輸,赢了伍拾元後他們就歇了手。
天天如此,碰到好心大方的莊家,赢了錢還花露水灑灑,給在場人員發“發财錢”。
錢士民賭博熱了心,當然也有輸的時候,一輸他就冒火,十元籌碼變二十元籌碼,再輸就轉四十元籌碼,再輸就變八十元籌碼……隻要赢一局就把前面輸的全搬回來了,夠刺激。
當然也有接連吃掉不翻身的日子。
俗話說,做賊偷蔥起,賭錢丁丁起。
赢了再想赢,輸了想翻本,他也就從一個好職工演變成一個職業賭徒。
他送走了積蓄及家中的一切财物及人格。
他從小來來,逐漸演變成一個職業賭徒。
如今淪落街頭。
他越想越恨自己,他竟坐在一旁暗暗哭泣。
人在碰到頭破皿流後才會懊悔不已,人在落魄時才會惦記以前的日子。
錢士
民無家可歸後才想到家的溫暖。
他的心陣陣絞痛。
往事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