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身而出的劍川到了街面上,自家這一處地兒早已經是給另一家占了,當初那門店也是又開了一道兒雜貨,不過已經不是劍家雜貨,而是一家叫做什麼珍稀雜貨的鋪面了。
“喂,你誰呀?
怎麼他媽不言不傳就到了我家鋪面内院落?
”
“我・・・・・・我是・・・・・・”
劍川結結巴巴居然無法解釋!
“我什麼我?
滾出去!
”
“咦,你這人・・・・・・”
“我這人怎麼了?
趕緊滾出去!
否則老子・・・・・・”
“得得得!
我這就走!
”
劍川歎息一聲,惱羞而出了曾經的自家院落。
“媽的,自己花錢買的院落,現在卻是無法擁有了!
啊呀,短短幾十年罷了,真正是物是人非了,如今可是到哪裡去好呢?
天演道門布歸與白寅哪裡麼?
哎呀,老子神通未曾恢複,要到那裡數百萬裡路,怕是趕不過去啊!
唉,不知道隐世家族的靈珠仙子那裡能否借助一番?
”
劍川再三思量,又感覺若是自家躲藏起來修煉恢複,怕是還要許久呢,百年總是有的吧,天道機變遭了自己強力打斷,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不過想來機變繼續或者又有什麼事兒發生的時間不會很久的,可是自己等不起呀!
無奈何之下,劍川遂悄悄向隐世家族靈珠仙子發出了一份信符。
半日之後,正是劍川喬裝打扮成一個小販子在街邊販賣海魚的時候,一道兒嬌小身影現出,似乎有些焦慮,有些徘徊與舉棋不定!
其茫然觀視,四下裡随意查找,
“不對!
這女人怎麼失去了往日的大氣與自信呢?
”
于是劍川沒有繼續做進一步的舉動,隻是待在那兒兜售海魚。
一邊和居民凡家讨價還價,一邊和買家叫罵短斤少兩!
到了午後,飯罷之後,劍川終于是賣完了自家海魚,慢悠悠收了攤子出城而去。
那嬌小女人還在不遠處一處酒肆内低頭思量着什麼,一邊下意識的将手指在桌上畫着什麼。
若是能夠劍川一定會知道那女人畫的正是一溜兒重重疊疊無數個劍川這兩字。
鬥劍城之外天湖乃是一個凡家漁場,無數代岸邊凡家便是靠了此地生存。
劍川去了一處叫彎道子的河灘,一處高地上有一大片密林,密林之外那處石丘下,兩間新近搭起的木屋便是他的家了。
一片竹林環繞,這就是天然的籬笆,圍攏了其木屋,一條兒碎石子鋪就的道兒便是通向天湖其泊了漁船的小碼頭的小徑。
那都是劍川自家開鑿的!
無論是數丈大小的碼頭,還是五尺寬的蜿蜿蜒蜒隻通向其居處百十丈長短的小徑石子路,那些都是劍川自家做的!
不過漁船卻是買了一個已經進城讨生活的漁家的。
那是一條簡陋殘破,經劍川修補才可以放心使用的小漁船。
說到打魚,那雖不是劍川的強項,可是以其修家的見識,還有在下洞天無盡海生活了的那段時光中得獲的經驗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
于是劍川便開始了又一次的漁家生活。
雖然劍川在其每隔幾天的進城售魚時候都會忍不住要去探求一下靈珠仙子的事故,還有極想聽一下九幽女的消息,可是其每每注意到了那些或三三兩兩、或獨自一人裝模作樣遊離在此地的修家惡漢,不由便收住了這種打算。
“似乎靈珠仙子受了脅迫了!
可是怎麼可能?
唉,算了,修界萬載以來大抵如是,哪裡有什麼人情?
”
劍川終究是放棄了探秘的打算。
第二年,經過了一年的凡家打魚生活,劍川氣色終究是有了恢複,可是其神能與力量卻仍舊是差之萬裡!
劍川已經是測算了一下,若是沒有意外之财,莫說提升修為,就是恢複修為最少也得兩三百年。
“唉,看樣子這一次真是消耗太過了!
”
那一日,劍川自己燒了一條魚,弄了一個小野菜涼拌,打了幾角酒,一個人默默獨飲,村落裡裡長過來收魚稅。
那是一個普通老頭兒,一頭白發,微微佝偻了腰身,手中住了一根拐杖。
“劍師傅在嗎?
”
“您老來啦,裡面請。
”
“劍師傅,近來收成可好啊?
”
“馬馬虎虎度日罷了!
”
“唉,眼看着打魚讨生活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是魚稅還是那樣不見跌呀。
”
“呵呵呵,族老是來收魚稅的吧?
已經給您老準備好了!
不過・・・・・・不過手頭實在是太・・・・・・緊了,分兩次交清如何?
”
“唉,誰說不是呢?
幾乎家家戶戶都是緊張啊,可是鬥劍城城主府衙役已經在催了,今年的魚稅結不清怕是不行啊!
忍一忍肚子,先把魚稅交了吧!
否則怕是又要出人命了!
”
“哎呀,我也是逃荒到了這裡,如今・・・・・・罷了罷了!
就按族老的意思吧,一次結清了,挨幾天肚子吧!
”
劍川小心翼翼抖抖索索從懷裡取出一個紅布小包兒,将銅錢一枚枚數出來,歎息了交給了族老。
族老開具了魚稅字據,有蹲下與劍川飲了幾杯劣質水酒,這才離開了。
劍川瞧視了族老背影遠去,其身上隐隐約約一道兒天地元能的靈光顯現,心間那一抹陰影終究是浮起來了。
“是有誰懷疑我了麼?
不會呀,我一向是小心翼翼呀。
再說了我說的出身與居家出處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呀?
難道是試探?
”
劍川歎息了低頭舉杯飲了一口水酒,忽然感覺一切是這樣的無意義,這樣的無所謂!
自家耗費了生機與法能,差一點兒送了命,阻止了天地與天道元能的進一步流散,阻止了道則與律則的消亡,換回了上洞天仙人洞修家的修法如常,可是如今自己過的這叫什麼日子?
“唉,罷了!
我又不是為了名揚千古才做成此事,不得已而為之嘛!
”
那劍川忽然就想通了,高高興興吃酒,而後準備夜間夜場捕魚的活計。
氣死風燈内的魚油不多了,需要熬好的再加一些,漁網也得再補上一個大補丁,至于船艙内的那塊發了黴的小桌子,早已經是曬晾好了,就是防寒潮的衣物也是準備妥當了。
“劍大哥,夜場,去麼?
”
“剛剛交了魚稅,我都揭不開鍋了,不去吃什麼?
等一等我,這就來!
”
劍川一邊抱怨,一邊卻是抱了那張漁網出門到了自家漁船上。
那邊不遠處有數艘小船慢悠悠蕩開了去,最後一艘上那位中年漢子大聲叫嚷道:
“劍大哥,要不拾掇一個女人看家?
夜來有個暖被窩的,白天也有一口熱湯喝不是麼?
奈何獨身一人?
”
“一個人都弄不飽肚子,再添一口人,想要餓死麼?
再說了,我這樣兒,誰願意跟?
”
劍川一邊唠唠叨叨說話,一邊卻也是劃了自家破漁船随上了前邊幾艘鄰家的漁船。
天湖其廣縱橫各具數千裡,活脫脫一個大海。
可是打魚卻也是不易,首先每種魚兒生活區域不同,習性不一,每年每個季節魚群在什麼地兒活動都是有定數的,可是漁民打漁的區域也是有定數,稍稍越界倒也罷了,若是久占人家的地兒,那可是非鬧出大事來不可!
劍川随上了這一片地兒上漁船,數個漁村的人家數十艘漁船慢悠悠劃向漁場自家那一片區域去。
這可得幾天的海路。
船上準備的幹糧是足夠的,清水也是夠的,可是衣物就不可能充裕了。
因那天象莫測,往往一套破衣濕了,另一套破破爛爛的還居然沒有幹!
劍川船小,随了衆家活着就是快了,或者甚至就是慢了,操控起來着實不易。
好在劍川有生活在真正大海的境遇,居然都是完好應付下來。
今天要去的是秋季漁場,那是秋季漁場的最後一次魚潮了,抓住了機遇,得了好收成,整個本年度就可以安然度過,若是倒黴沒有尋到魚潮的所在,那麼隻好在冬季漁場惡劣的海況裡掙紮了。
“大家跟緊了!
看天況,大約是要來風暴了!
”
有老漁夫大聲叮囑。
劍川是最怕這種天象的。
蓋其船小,在風暴中操控本就不易,加上船體破損嚴重,每曆一次,就得修理,而且往往是大修!
别小看大修,那可是要花費許多銀子的!
果然黃昏還沒過去,天色忽然轉陰,不一會兒一天黑雲就急速過來。
有魚夫大聲咒罵道:
“媽的,天也要捉弄老子麼?
真是晦氣,剛剛給鬥劍城交了稅金,又他媽得給老天爺交命了。
”
“所有人注意,降下船帆,整理船上物品,捆綁好東西,盯着暴風的方向,随時準備規避。
”
這次出漁的領航人乃是村裡的航海老巴式了,此時也是心裡震撼,不由大聲出言提醒。
“老大,老大,這附近有沒有島礁或是港灣呀?
”
有人顫抖了聲音發問。
“哪裡有?
最近的島礁距此地也有數百裡路面呢!
”
有人沮喪的回話。
劍川看一看那飓風,有注意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船上物品,再将船上的纜繩放好了地方,而後便開始注意其那飓風的風向。
不過一刻時候,安靜的海面忽然微微動蕩起來,先是波浪一湧一湧的颠簸,而後那海浪便慢慢大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多時候,忽然空氣裡便有了嗚嗚的抖動聲音。
當第一道浪打下來時,天宇已經是幾乎黑透了!
然後便隻剩下狂風巨浪的聲音,人的吼叫聲已經是小到了微弱與無力。
劍川年輕時候在下洞天無盡海渡過百十年月的歲月,便是在海上漂泊也是有些時候了,這個時候還是很鎮定的駕馭漁船,順了風向随了那海波左右規避。
風頭上的浪濤很是驚人,幾乎高到了數十丈之巨,一下子砸下來,前面正巧倒黴跌落入波谷的幾艘漁船噼裡啪啦就給那巨浪砸的碎裂開來,有漁民大聲呼救,劍川瞧得仔細,心有不忍,不得已出手,将那些漁人盡數收攏到了自家小世界之中。
不過自家的漁船倒是僥幸,居然遭了一道橫波推開了去,一下子蕩出老遠。
劍川沒有施展自己已然恢複了半成的法能,隻是那般順了天時,自家也如同凡俗一般與風浪鬥。
一個多時辰之後,那風浪終于是略略平緩了一些,雖然還是飓風狂瀾,可是畢竟那波濤是一道一道的有規律了,也不似起初一般猛砸船體,隻是推了漁船順風而去。
這個時候,劍川從船艙裡爬出來,一身衣物正在流淌海水,那船艙内的積水也是已經排出去了,可惜了自己弄得整齊的魚幹,盡數遭了水,若是不趕緊吃掉,一定會發黴腐爛呢!
瞅了四下裡一陣子,隻見風雨不見船家。
再瞧一瞧那天象,劍川歎息一聲,靜靜兒候得那風雨停息。
與其他漁家一樣,将命交給老天,自家卻是爬進船艙内龜縮一處。
大約順了風向漂流了一日夜,劍川的船終于安穩了,爬出船艙,瞧一瞧已然半晴的天宇,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大聲叫了幾聲。
站在船上甲闆,劍川在一縷細風中略略辯一辯方向,扯起了船帆,調轉了方向開始尋找一同出來的漁家。
大海之廣大非是凡家可以想象,數天找尋,一無所獲,不過魚倒是打了滿滿一船艙。
而後返航,近乎月許時日之後劍川終于回歸。
到了自家小碼頭上,有數家船家停靠,劍川出去之後,大家夥兒都是大大吃了一驚,這樣一條破船,居然安然歸來了,魚也是打了滿滿一船艙!
劍川上岸之後,一打聽,結果也是大大出乎預料,除去幾個倒黴蛋喂了海魚,大多數的人都還不錯。
于是劍川在大家夥兒離開之後,也是悄然施法,放出去了自家解救得那幾位漁家。
沒有誰會想到,這幾位暈倒在岸邊的漁家居然是劍川所救。
劍川賣掉了大部分魚,換來了生活必需品,而後就從鬥劍城回歸。
整個秋季與初冬季節,劍川都是有魚可吃有餘物可以支撐生計了。
于是其靜悄悄恢複其法能,直到那一日,兩撥修家不知什麼緣由在那漁村附近的天宇鬥法,毀去了大半個漁村,死傷百十餘,這才打破了他藏身此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