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川随了一起進來此間大賣場數修一家家逛過去。
卻是有療傷丹藥,恢複法能丹藥買了一些。
其先前随了那好一法師十多年,丹藥機理倒是懂了不少。
知道大多丹藥丹毒了得,不過唯有療傷、恢複法能者之類毒性甚小,可以服用。
不過也是不得長久,久用必有丹毒積累,時候長了,有害機體,進而破壞修為,乃至于損毀生機之力呢。
至于相助突破類型丹藥,多以猛藥所成,傷害往往與功能相當,絕不可冒失服用!
再往前走,卻是那搶購競物大賣場所在。
法陣籠罩,内中之物曆曆在目,然而其外修衆可是隻能眼視,不得入内,徒歎惋惜。
此也是大賣場最為吸引人出,成千上萬低階修衆,無能入内者,唯花了大價錢,入此外場觀視,一則開開眼界,二來也是隻能臨淵羨魚,刺激其做賭徒購物之舉。
“年老祖到!
”
忽然有修一聲吼,劍川眼角猛可裡挑了一下,回身直視。
年姓老朽,乃是追殺劍川于大海城大草原邊沿處,受了劍川算計之修,一身神通已是元嬰初階巅峰。
那厮一入此間,便是将其神念之力猛可裡籠罩了全場,劍川感觸那念力似乎在自家身上稍有停留,然而其實場内大衆盡數有如此感覺,此乃是神念之力施展操控術使然。
不過劍川還是心間一沉,差一點面色驟變。
虧得這般多歲月以來,久有曆練,心智已是深沉許多。
“爾等中有修盜取了大賣場中至寶一件,得需搜上一搜,還望諸位配合。
”
那年老祖身後一修元丹高階修為,長身而起,大聲喝道。
“嗯?
什麼意思?
”
四圍衆修大是驚訝,進而忽然盡數勃然大怒。
搜身!
此乃是赤裸裸羞辱!
“為什麼?
你等丢了東西,憑什麼搜我等之身?
”
“諸位不必驚慌,若是搜過沒有,我家大賣場願意賠付諸修一人一件小玩意兒。
”
那大修忽然拿出了一顆珠子,衆觀此盡數驚訝。
不知其丢失了何物,居然以小光明珠為賠禮!
那修觀得四下裡修衆不再嚷嚷,便指揮手下一簇簇拘圈了修衆。
大多元丹初階左右是為其重點搜身者,餘外低階以及元丹高階卻是無人搭理,直接走人。
劍川以神魂符陣術變形大陣鎖了自家修為,觀之不過辟谷修為,此時行過去,那搜身三修過來道:
“請打開身具法袋等物?
”
“法袋?
呵呵呵,不過妖獸皮縫合之物罷了,我等小修哪裡有那等至寶?
”
劍川将身上一塊妖獸皮做成袋子打開,此物便是尋常修衆所納物之儲物袋,也是有簡單法符其上,可以有半丈左右空間容物。
那三修仔仔細細觀視了法袋中百十塊脈石,數堆兒低階材料,再無有何物,其一位便突兀開言道:
“石海,可算得了你了!
”
劍川雖内裡一緊,卻是未有異動,隻是詫異望過去,那三修歎息一聲,将一顆小光明珠抛入其手中,而後回身去查下一個。
“啊喲!
虧得這數十年月用了自家原名,那石海此假名兒不用已是忘記了,否則此時還不漏了陷!
”
劍川随了數修一起行出門去,又到其他地兒閑轉了一圈,才回了客棧。
“喂,你何處人士?
怎得有些熟識感覺呢?
”
那客棧櫃台旁有一修卻不正是牛大力。
“嗯,你······你是牛······”
“鄙人牛大力。
”
“對對對!
我與我家師兄弟三人尋過你,乃是我家師兄有事,你得了我師兄脈石,卻是不曾給了準信兒,害我師兄花了好些時候呢。
”
那劍川當日因見此牛大力差遣了人跟蹤自己,便施展了拟物化音術,以火為人,以風為人,以雷為人,以雨為人,以神魂符陣為衣物,遮掩去火風雷雨之屬性,于夜色濃重時有意試探,成了這一節故事。
“哎呀,原來如此,哦,等等,我還有事,回頭再來相叙。
”
那牛大力尴尬離去。
劍川進了自家客房,皺眉頭不語。
“似乎有一張大網漸漸清晰,可是難道便這樣離去?
唉,罷了!
罷了!
我天生命賤,時時處處遭人誣陷、坑害。
難道這便是常人修道的悲哀?
”
思量至此忽然氣餒,歎了息禅坐靜修。
第二日,劍川行出此間仙坊集市,往城北而去。
那邊也是修凡雜居,似乎沒有格外大勢力盤踞,安全還是有的。
遠離!
這便是劍川的選擇。
無可奈何麼!
好在劍川現下囊中充裕,否則又得學了聊城去做苦力了。
城北之地,肮髒污穢,蓋凡俗過多,地域狹小而人口之數又龐大且稠密之故。
劍川步行遊曆了一月,也不過堪堪走過去小半地域罷了。
其時其居一座酒樓上,兩個小菜,一壺老酒,開口食飲。
觀得碟子中鹵肉與靈草兒蔬菜泛動了誘人光芒,腹中不由咕咕鳴響。
早已是元丹境界,飲食可以辟谷。
然而幼時饑寒交迫所成看了美食便自流口水兒的習慣仍舊未改。
思量起那凡俗界可憐的父母兄弟,早說過修成大能要回去盡孝,可是目下卻是愈行愈遠,終于是父母兄弟非但天各一方,到了現在定然已是陰陽隔絕了!
那劍川忍不得目中潮濕,悲歎一聲,自語道:
“生于父母,長于天地,漸行漸遠,這便是我的一生啊!
”
“先生大約是儒生吧?
”
忽然一道溫和聲音傳來,劍川擡頭而視,卻見同桌不知何時多了一修,中年貌相,面色文雅,正笑吟吟對了自家言語。
“晚生劍川,見過大兄!
”
“不敢,鄙人揚子,乃是此間儒學院總教席。
觀得先生書卷氣甚濃,該是久有五經浸淫,聖人之道教化之貴人吧!
”
“不敢,不過略略讀得幾本書罷了。
”
“先生可是遊學呢,仰或遊曆?
”
“遊學爾!
”
“呵呵呵,前幾日先生在幾家書社尋書,我便是注意上了,今日來會面許是有些唐突,不過卻是帶了十分真誠,特邀請先生為我家儒學院教席,也好早晚請教,相互探索印證所學,不知可乎?
”
“總教席好深沉心機,十數天來,在下卻是絕決無有意識到居然有修盯梢呢!
”
“呵呵呵,此地十幾家書社,大多與在下有些淵源。
而目下儒學勢弱,學院維系實屬不易。
幾位教席也是拿捏了嚷嚷要離去。
于是在下不得已委托了書社中掌櫃,替我特别注意來此地儒生,或者僥幸能夠請得一兩位大儒,得以教化修凡童子呢!
數十年倒也得了數位大儒,不過修凡學子人數日長,而教席除卻修煉,實實不能盡數教授啊!
”
“呵呵呵,先生好大耐心!
”
“正是如此,也是無奈何麼!
”
“呵呵呵,我可以先去觀視一二,再做決定麼?
”
“好好好!
”
飯罷,離去。
兩人邊行便寒暄幾句。
劍川卻是知道,此修乃是北城儒學院負責,那學院乃是其恩師所創,傳至其女兒,亦即總教席妻子之手中,夫婦勉力躬行,艱難維系,至今已是有百年之久了。
學院中大多寒門子弟,故教席幾無油水可撈,做不了幾年便告辭而去了。
如今學子八百,教席不過十餘,還有十數乃是往昔學子相助,确實艱難。
兩人大約行了半日,路途繞來繞去,忽然便見前面一條死胡同,盡頭卻是有一牌樓,其上濃墨書寫有仁義二字。
筆力雄渾,厚重若山嶽。
“果然好字!
一字千鈞,字字千鈞!
果然仁義二字沉重愈山嶽啊!
”
“哦?
先生于書道也有深究?
”
“不敢,隻是略略側重爾!
”
過了牌樓便是一道木門,兩側邊門低矮,中央大門卻是寬大氣派。
門首左右兩側柱子上刻有一副對聯。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
劍川觀視此對聯半晌,忽然歎息:
“當此世也,仁義不興,強弱之勢易也,奈何?
”
“先生大才!
先師在世時,常以之而喟歎。
道是修行道途入魔,早已是聖、魔不分了!
此生之大憾,死不能瞑目者也!
”
“你家師尊果然心憂天下,可以為聖矣!
”
“哪裡?
哪裡?
豈敢?
豈敢?
”
那總教席聞言大是忘形。
儒學院占地不小,數道大殿,左右房舍遠遠兒去,差不多有百十餘間。
大殿前面廣場正中雕塑了一座聖人像,那雕像目光炯炯,遠望前方,似有洞悉人間,直入遙遠的深邃與蒼涼意境。
聖人雕像前有香案蒲團等物,其時正有煙霧袅袅而上,院中彌漫了清淡典雅與聖潔一般氣息。
而那高大雄偉的主殿門楣上匾額書有“書城不夜”四字,也是大家手筆,着實了得。
大殿内士子生員盡數端坐,高聲誦念五經之論,聖人之道。
上首座上一修,高冠華服,正襟危坐,神情專注,對了那經文誦讀。
“八座大殿,殿殿滿員,合共儒生八百,文武兼修。
其中大多凡俗,不能得道,然則儒學之論卻乎深刻不下大儒。
有百二三十修得了儒修之道,神通高者元丹境界,低者不過叩門之境界罷了。
······”
那總教席一邊引了劍川入去内中一座三層石樓,一邊詳細介紹儒學院大概。
“此地便是不倦樓,乃是教席居處。
三層便是學院掌教處,亦便是在下妻室居處。
劍川先生先去掌教處吧,一應禮遇俸祿還是得談得妥當了才好。
”
“嗯,不急,不急。
”
這般說着話,兩人卻已是上了石樓,三層最裡間,光明不甚好,便是通風也是不暢,可是入去門裡,卻是整潔幹淨,一塵不染!
那大桌後一女修靜靜兒讀書,其背後一匾額,上有大家手書“聚精揚紀”四字,筆力雄健,可謂之大家了。
劍川并那總教席進入半晌了,也不見那女修家搭理,隻是翻過了幾頁書,大約一個章節讀完了,才擡起了頭。
“哦?
來客人了?
李郎也不喚了我回神。
”
“呵呵呵,娘子,這位乃是我這幾日跟了來跟了去得獲的大儒,願意暫居我儒學院為教席一職。
”
“哦,先生可否容我學院考察一二?
”
那掌教女修看了劍川,笑吟吟問道。
“應該的!
”
“先生可否寫一篇經論,容我學院共賞?
”
其仍舊一幅暖人微笑。
“好!
”
于是劍川便随了此夫婦去了三層一間大房中,乃是此地書經閣,有大桌數張,紙墨筆硯全。
劍川見那總教席取過了宣紙,便自家取了墨仔細研起來。
足足有半個時辰,其半個字都未寫,便是那總教席都覺得是否自家花了眼了,選了一介南郭先生!
至于掌教早已是冷了面孔,愠怒而視自家夫君。
不過不等其失望幾多時候,那劍川忽然拿過了那毛筆在手,蘸了墨水,懸腕而書,似乎其得了儒家道統,其渾體自自然然散出儒家神聖氣機,便是那一字字現出,也是靈光閃過,一層淡淡儒家大聖般氣息萦繞,卻成就了一篇儒學修論!
儒學院掌教夫婦隻是吃驚觀視,完全不知時間之流失!
“浩然正氣者,天地之立柱,寰宇之基石。
得之則天道昌達,邪魔不興;失之,天下苦!
······”
那劍川先是緩緩用筆,似如一字萬鈞,而後愈寫愈快,若筆走龍蛇,恣肆汪洋,不過一個時辰,一篇修儒的偉言宏箸躍然紙上。
其言儒道之道修核心乃在培育自身正氣昌大,後合天道,後相助正氣浩然而為天下聖!
其還有言語,道是正邪相左而生,互為消長。
正強則邪末,自有邪不能勝正之論。
反之則天下盡數為邪魔外道主事,正義偏安!
是故天下正邪之事,先從修身,而後合天道,後才是正義昌大。
劍川此論不談仁義禮智信,不涉忠孝節勇和,唯浩然正氣以為修,雖為一家之論,然确乎遠超此夫婦之所欲。
二人先是觀視那等書道大家之書法,以為得之者聖矣,此時複得了此論,心中先是震驚,後卻是忐忑,唯唯乎不知所以!
劍川書罷,擱筆,而後起身,對了那二位道:
“不知在下可能為儒學院教席?
”
“啊!
啊!
歡迎之至!
歡迎之至!
”
儒學院掌教女修,那總教席的夫人忽然醒悟,急急點頭,驚喜不已。
一應手續妥當,劍川便是居住在學院後院大花圃幽草居。
其地乃是上一代學院儒修大導師居處,其人遊學而去,亦是空置許多年了。
雖有幾位年長教席申請,掌教終是未有答應。
畢竟其地乃是學院深具象征意義之所在!
道不在聖修,何能敢安居?
劍川此時入幽草居之内,仔細觀視,覺得此地果然占了中正二字,當為此大花圃中最佳居處。
忽然有了一絲大大不适!
蓋其多年遭人白眼,幾時得了這等待遇,一時反而不适應!
“賢夫婦好意心領,不過在下習慣獨居,可否······”
“呵呵呵,先生當得!
此地正合先生之才,請勿推辭!
”
劍川觀此,略一思量道:
“如此在下愧受了!
”
那夫婦行出去,二人幾乎無有多語,不約而同入了不倦樓三層書經閣,仔細觀視劍川手書墨寶。
書法墨色漸漸淡去,一絲絲五彩之色澤閃現,其耀眼處甚或似如泛了大光明一般,真個是正氣浩然、靈光閃爍!
“果然字字玑珠!
父親後我家儒學院何時有過此等大論?
又有何人可以字裡行間透出儒學義理,閃耀聖儒光芒?
李郎啊,數年書市布置,今日得此一修,值了!
”
掌教女修大是驚喜,不停息盛贊自家夫君。
“呵呵呵,娘子甚少這般盛贊一修啊!
”
那總教席,掌教的夫君李揚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夫君難道不識其修法可以為儒家之獨樹一途麼?
”
掌教女修瞻仰墨寶良久,忽然開言品論。
“嗯?
娘子大才,居然瞧出其中蘊含修道義理?
不錯,果然!
”
揚子感喟道。
“可以相助此修,或者有一條儒家别樹一幟之修行路也說不定呢!
畢竟我儒家式微,其要就在修煉之法門缺失啊!
”
“嗯,娘子說的是!
”
午課結束,衆大殿儒生叩謝教席而退。
正殿中那高冠華服之修正收拾書稿預備出去,此時卻乎有一修閃身而入,先是一禮,而後低聲道:
“夜夫子,可知道幽草居中居住何人?
”
“嗯?
幽草居?
不是空置多年了麼?
”
“那是過去,現下可是有一修已是入住了!
”
“嗯?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