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了,柏原繡和宋玉澤身上的煙一根也沒有剩下了,一個鐘頭時間也差不多走完,宋玉澤手落在他面前被他冷落了五十多分鐘杯子上。
喝光了杯子的水,宋玉澤的目光在旅館房間周圍環繞了一周落在柏原繡的臉上:“我知道你讓我到這裡來絕對不僅僅是為了聽故事,針孔攝像頭?
錄音?
或者是一場真人秀?
不管你采用了什麼方法我都不會阻止你。
”
柏原繡看着宋玉澤,面前的人讓他心裡五味陳雜,鄙視,唾棄,嫉妒,羨慕,還有……
還有感激,柏原繡知道如果沒有宋玉澤那麼他可能這一輩子無法再見到趙香侬,可要是沒有宋玉澤的話趙香侬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柏原繡,我請求你。
”宋玉澤聲音誠懇:“不要去打擾她,趙香侬用了很多很多的努力才變成在那個站在白色廣場上你見到叫做穆又恩的女人,從墜機到昏迷兩個多月再加上最初昏迷期間的失理,她醒來的時候就隻剩下六十八磅的體重,知道六十八磅的概念嗎,它代表着一個人剛剛展開他的骨骼發育時期的正常體重,不僅這樣她還有語言障礙,最初她醒來時就隻能用她的眼神傳達她的意願,是呢就眨一次眼睛,不是就眨兩次眼睛,有一階段她不敢照鏡子,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臉蒼白得就像鬼一樣,她不敢白天出去,因為她知道那些孩子在偷偷的議論她瘦得就像隻剩下一雙眼睛的外星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吃了很多苦頭,心裡的,生理的。
”
宋玉澤的話讓柏原繡手急切的去摸煙盒,手摸到的卻是空空如也,他站了起來來到窗前,雙手高舉手掌貼在了玻璃窗上。
腳步聲來到了他的背後。
“趙延霆也知道這件事情,我打電話讓他到這裡來,最終他在這裡呆了一天然後悄悄離開。
”宋玉澤在他的背後說。
原來,趙延霆也知道!
這些人都是怎麼了?
這些人憑什麼自作主張了?
憑什麼?
宋玉澤繼續還在他背後說着:“柏原繡,我希望也可以和趙延霆做出同樣的選擇。
”
柏原繡驟然回頭,手指着旅館房間,狠狠的吐出:滾!
馬上!
柏原繡發現自己對宋玉澤的臉乃至聲音都充滿了不耐煩與厭煩,甚至于無地自容,因為,這個叫做宋玉澤的男人總是輕而易舉的讓他感覺到了深深的挫敗感。
宋玉澤開着他那輛半舊不新的車子離開了。
柏原繡站在原地,目光拉回到了窗外,然後思想放空,直到有人敲開他房間的門告訴他他已經把錄制好的視頻發送到他的郵箱裡了,柏原繡給了那個人很多很多的錢,他讓那個人把這個下午發生的事情都爛在肚子裡。
黃昏時間,柏原繡去見了安拓海,他很好奇安拓海為什麼會抛棄他的身份,離開這片擁有他和他愛人共同回憶的土地。
“因為又恩是一個善良的姑娘。
”安拓海如是回答。
穆又恩臨死前和安拓海說“阿拓,不要傷心,那兩個人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安拓海和穆又恩。
”
車子開在回yeil的路上,車窗外天色已經暗沉,路上車輛稀少,白色的海浪在暗沉的天色翻滾着,穆又恩目光時不時的把目光在白色海浪和正在開車的安拓海這兩者之間轉換着,從離開酒店之後安拓海就一直沒有說話。
不說話的安拓海讓穆又恩心裡忐忑,她猜想一定是不久之前在酒店房間裡她用腳踢他了,那時她在睡覺,她做了美夢,可安拓海幾聲“穆又恩”就打破了她的美夢,一氣之下她腳就踹他了,她本來就想踹他肩膀可誰知擡腳過高,導緻踹到他的臉上了。
不過,穆又恩越看安拓海就越是覺得不對勁,不對勁在什麼地方呢?
嗯,安拓海穿了連帽衫了,他從來不穿這種款式的衣服,他還把衣服的帽子戴在頭上,而且他臉上多了一副大眼鏡。
穆又恩開了車廂的燈!
“安拓海,把車停下來。
”穆又恩大聲和安拓海說。
車子迅速停下來,他的臉轉向她,他手第一時間貼上她的額頭,穆又恩掙脫了安拓海的手,并且拿走他臉上的眼鏡扯下了遮擋住他大半邊臉的帽子。
果然!
穆又恩看到的是一張微腫的臉,她的那一腳可真狠把他的臉都踹腫起來了,穆又恩懊惱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狠狠的想去扯自己的頭發。
手剛剛碰到頭發想用力往下扯就被拉住。
“穆又恩,你想幹什麼?
”安拓海握着她的手,聲音帶着警告。
穆又恩盯着他微腫的臉頰。
“你覺得是你把我的臉弄成這樣子的?
”
點了點頭。
安拓海笑了笑。
“你一路上都不和我說話。
”穆又恩送上呈堂證據,下一秒,嘴裡呐呐的:“你……你想幹什麼?
你……幹嘛脫我的鞋?
”
話音剛落,她鞋子就離開了她的腳,安拓海捏着她腳腕緩緩的讓她的腳底貼上他的臉:“剛剛你踹我臉的力道就這麼點。
”
“我踹你的力道就隻有這麼點嗎?
”
安拓海點頭:“所以這樣的力道怎麼可能把我的臉弄成這樣子?
”
一分鐘之後,穆又恩呐呐的和安拓海說:你……現在可以放開你的手了。
現在,安拓海的手還捏住她的腳腕,被捏住的腳擱在他的腿上,他在瞧着她,一時之間,穆又恩被安拓海看得十分緊張了起來,一緊張就思想停頓喉嚨發澀,然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任憑着他的頭朝着她越靠越近。
眼看,就要被他親到了,在彼此的唇即将貼上的一瞬間,穆又恩才想起還有重大的事情沒有解決。
頭一撇避開了安拓海,說:“你還沒有告訴我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
到底哪個王八蛋把安拓海的臉弄成了這樣子,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敢把安拓海的臉弄成這樣子了。
“明天就好了。
”他避重就輕。
“安拓海!
”她聲音帶着警告。
“穆又恩。
”他的鼻子蹭着她的發鬓:“不要理那些,我保證明天會帥回來。
又恩,穆又恩,你該不會現在在心裡嫌棄我現在的樣子吧?
嗯?
”
要命!
他說話幹嘛靠她這麼近,而且那句“嗯”幾乎是從鼻腔裡發出來,他知不知道他一這樣她就很容易變得傻乎乎的,聽聽,她順着他開始又說出傻乎乎的話:“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那樣想,我也沒有嫌棄你,而且,阿拓,你即使被打了也很帥,比誰都帥,我隻是……”
我隻是?
隻是什麼,安拓海幹嘛用舌尖舔着她的耳垂,隻是什麼?
穆又恩一點點的身體往後靠,他一點點的身體往她身上靠。
被吻完了之後她開始迷迷糊糊的,迷迷糊糊中車子又繼續行走,再次想起安拓海被打的事情他們的車子已經差不多到家了。
“安拓海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被打的事情。
”穆又恩闆着臉,聲音兇巴巴的:“我警告你不要用剛剛的那種辦法糊弄我。
”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剛剛是在糊弄你,我剛剛真的想吻你。
”
是那樣嗎?
他真的是特别想吻她嗎?
等等!
又……又來了!
索性,穆又恩闆着臉,她知道安拓海正在透過車鏡觀察她。
“真的特别想知道?
”
廢話,他是她丈夫,丈夫被打妻子當然要大發雷霆,而且不排除要報仇雪恨!
!
穆又恩繼續闆着臉。
“穆又恩,今天天氣突破三十度。
”
這個她知道,隻是,被打和天氣有什麼關系!
嗯?
“天氣熱,人就很容易變得暴躁,這個是有科學根據的。
”
嗯,這個說法是有點道理。
“因為天氣熱,所以,我今天一時沒有控制好我的脾氣和人家起了口角,起了口角之後就奔着打架去了,然後,就稍微挂了點彩。
”
是因為天氣熱所以從不和人打架的安拓海和人家打架了,這聽起來怪怪的,隻是,穆又恩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安拓海!
”穆又恩手狠狠的砸在玻璃窗上:“為什麼你被人家打,而不是人家被你打!
”
“吱――”的一聲,車子迅速停下來,安拓海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肩膀聳動的厲害,之後他捧着她的臉,一本正經的:“穆又恩,我是被人打但我也打了那些人了,那些人現在臉一個個就像豬頭。
”
那些人被打得成了豬頭,那些人?
意思就是……
“以一敵幾?
”
“以一敵四!
”
以一敵四!
酷!
嗯,聽到這句話之後穆又恩心裡舒服了點,她手指小心翼翼的去檢查他臉上的傷,顴骨所在都腫起來了,而且嘴角也受傷了,肯定很疼。
“疼嗎?
”手指輕輕觸着他的嘴角。
他搖頭,他的目光轉向了車窗外,聲音低啞:“又恩,我們到家了。
”
順着安拓海的目光,穆又恩看到了屬于她和他被蘋果樹環繞着的建築在平原上的房子,嗯,那是他和她的家,待會,他們的家暖洋洋的的燈光會被點亮,變成萬家燈火中的一員。
暖洋洋的燈光下,約三十坪左右的空間叫做廚房,穆又恩坐在餐桌椅上,看着正在給她做飯的安拓海,她熟悉他的背影,她熟悉他做飯的每一個動作,可是,卻總是百看不厭!
水開了,米飯的香氣來了,跟随着的是大豆的香,水蒸氣,飯和着豆的香氣,香氣和着淡黃色的光暈使得她開始出起神來,漂浮在空氣中的氣體仿佛也蔓延到了她的眼眶來,她的身體好像不聽使喚了,她來到了他的背後,手環住他的腰,臉輕輕貼上他的背,開始輕聲念叨:
“雖然,我們的第一次牽手第一次約會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讓你摸我,第一次親熱我都有些記不住,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是在這樣的氛圍愛上你的,也許那一刻發生在冬天,天氣太冷了,你給我燒水,水開了,蒸汽彌漫了起來,周遭很暖和,那種暖和一下子跑到心底裡了,于是,愛情就開始了,就是一顆小小的種子一樣開始萌芽,然後一天天的枝繁葉茂。
”
又恩,穆又恩,如果你這個時候側耳去傾聽的話,那麼你就會聽見小小的水滴滴落在地上的聲響,那是承載着人類諸多情感的眼淚的聲響。
穆又恩心滿意足的躺在沙發上她太飽了,這一個晚上熱乎乎的米飯配大豆無比的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晚上她的男人有點心不在焉。
“我在等一個電話。
”當安拓海的湯勺第二次掉落他和她做出這樣的解釋。
“什麼電話?
”
“是咖啡廠的事情。
”
好吧,安拓海公事上的事情她确定是一竅不通,不過,穆又恩還是陪着安拓海等起了電話。
稍晚一些,安拓海的手機響起,看了她一眼之後拿着手機出去。
電話是柏原繡打來的,這個電話也是在宋玉澤的意料之中,隻是……柏原繡話說得如此的大言不慚。
“在離開這裡之前我希望和她有二十四小時相處不被打擾的時間。
”柏原繡和他說出了這樣的話,而且口氣不容反駁。
二十四小時相處時間?
還是必須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
!
靠!
!
這一晚,穆又恩絕對沒有想到她成為兩個男人寸步不讓的商品。
針尖對麥芒式的讨價還價開始:
“二十四小時太長了!
時間縮短一點。
”
“不行,必須滿二十四小時!
”
“柏原繡――!
”
“宋玉澤――!
”
“八個小時,最多隻能八個小時!
”
“二十個小時,必須是二十個小時!
”
“十個小時。
”
“十八!
“
“十二!
”
“十六!
”
“十四!
”
“好,就十四個小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