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周四是趙香侬二十五歲生日,趙延霆為她舉行的日會在一個月之前就開始準備了,這次趙香侬的生日會會在趙公館舉行,周三趙延霆一早就打來電話希望她今晚回家一起用晚餐。
當晚,宋玉澤也和趙香侬一起回到了趙公館,趙延霆在電話裡也說了讓宋玉澤和她一起來。
用完晚餐過後,宋玉澤尾随着趙香侬來到她的房間,趙香侬沒有直接打開房間門,她站停在那裡,用身體擋住宋玉澤,她的意思很明顯。
然後她聽到了宋玉澤和她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公司還有事情需要我去處理,我先回去了。
”
說完之後他的手指去觸碰了她的手指,低低問了一句:“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出現在你的生日會上,你告訴我。
”
趙香侬沒有說話。
“不想我來嗎?
”宋玉澤問她。
趙香侬手推開了房間門。
“我知道了,我會給出讓大家都不會懷疑的不出現在你生日派對上的理由。
”他的指尖從她的指尖蕩開,手去觸碰她的頭發,對着她笑了笑,說了一句“晚安。
”
趙香侬叫住了想要離開的宋玉澤,垂下眼睛小聲說着:“你來吧。
”
“嗯!
”他淡淡的應答了一句。
趙香侬進入房間,把宋玉澤關在了房間門外。
小段時間,賴斯推開房間門進來,大多時間表現得很嚴肅的白人女人此時此刻嘴角帶着笑意,她抱着胳膊用極為可疑的目光在看她。
在她的目光下趙香侬皺起了眉頭。
“我很好奇你剛剛都和宋說了些什麼?
”賴斯難得用那種極為好玩的口氣和趙香侬說話。
趙香侬給出了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的表情。
“你答應了讓宋來參加你的生日會?
”
避開那道充滿着探究意味的目光趙香侬點頭,然後她聽到一向很嚴謹的女人爆發出來的大笑聲音。
賴斯一邊大笑着一邊拉着趙香侬的手來到了窗前,她拉開了窗簾,手指指向了網球場:“你看看你的男人都幹了些什麼?
”
順着賴斯手指向的方向,趙香侬花了一點時間才把那個環着網球場跑道瘋狂奔跑的男人認出來。
“我覺得荷爾蒙發達的年輕小夥子比那些利用報紙遮擋偷偷的去打量女人性感兇部的大齡男人們來的更讨人歡心。
”賴斯在她耳畔說着:“小侬,我覺得宋他很可愛!
我怎麼就碰不到這樣的男人。
”
今天賴斯的專業水準大打折扣,趙香侬把窗簾拉上,拉得嚴嚴實實的。
賴斯離開之後,趙香侬接了她幾位朋友的電話,當手機再次響起時趙香侬看到打到她電話裡的赫然是柏原繡,趙香侬看了一下鐘表,差不多九點時間,鈴聲依然孜孜不倦的響着,終究趙香侬接起了電話。
“小侬,你要什麼生日禮物。
”開頭的第一句話就和以前很多次的生日之前的一天一樣。
“不用了。
”趙香侬拿着電話來到了窗前,習慣性的拉開窗簾。
電話那邊,柏原繡沉默片刻之後,聲音帶着濃濃的失落:“小侬,我現在能為你做的就隻剩下這個了。
”
趙香侬沒有說話,目光無意識的落在窗外。
“小侬,不要拒絕我……”柏原繡的聲音透着艱澀:“去年你生日我還親身為你戴上戒指,而今年你已經成為了别的男人的妻子,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現在還沒有緩過來,小侬我希望在我緩過來之前你不要連這個也拒絕,告訴我,今年你想要什麼,天上的星星?
水裡的月亮?
極地的光?
天使的翼?
”
“我……”趙香侬在腦子裡搜索着,柏原繡那些一如既往帶着濃濃關愛的聲線仿佛把她帶到了從前,她每次生日之前總是會對柏原繡挑選給她的禮物說三道四,久而久之柏原繡每次都需要和她征求生日禮物。
沒有等她腦子裡搜尋出來,趙香侬就看到了窗外那個還在奔跑的身影,呆呆看着他一圈跑完又繼續另外一圈,如果按照時間計算,宋玉澤應該已經跑了差不多半個多鐘頭了,他不累嗎?
現在他身上可是穿着正裝,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笑,家裡的傭人一定是偷偷躲起來看他的笑話。
“趙香侬,想了這麼久我猜這次你想出來的禮物一定很讓人頭疼,嗯?
對不對?
”電話另外一段柏原繡的聲音在提醒趙香侬現在她還在保持通話中。
目光就膠在跑道上的那個男人身上,趙香侬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做着如是的回答:“柏原繡,如果按照你剛剛說的那樣,那麼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緩過來的機會。
天上的星星、水裡的月亮、極地的光、天使的翼會有另外一個人想方設法的帶到我面前來。
”
“小侬……”
“原繡,剛剛我說的話已經夠明白了,這些話也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
”這句話說完之後趙香侬挂斷了電話。
挂斷電話之後趙香侬并沒從窗前離開,手落在了窗簾上,此時此刻在跑道上奔跑的人已經停下了腳步,他站停在網球場中央臉向着她房間,十月末的夜風刮起了周遭的一切事物,很多東西都在動着,唯有網球中央的那個人一動也不動,宛如廣場上的雕像。
意識到臉頰微微的發燙時趙香侬拉上的窗簾。
淩晨,周遭死去一般的靜寂,那聲輕微的聲響讓趙香侬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幾秒鐘之後一種最為本能的直接反應使得她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豎立了起來:房間有人!
下一秒,趙香侬就知道了她的預感沒錯,房間真的有人,而且這個人就站在她床前,趙香侬沒有睜開眼睛去看那個來到她房間的人,因為她知道他是誰,此情此景在很多個夜晚都曾經發生過。
趙香侬緊緊的閉着眼睛,她不能睜開眼睛,她總是怕自己睜開眼睛之後會害怕,然後害怕會讓她忍不住的去苦苦的哀求那個人:爸爸,您不要這樣,我求求您看清楚我不在李可,我是趙香侬,爸爸,就當是為了我,醒醒吧,我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堅持多久。
趙香侬不能那樣做,因為一旦挑破他們所面臨的是皿淋淋的的一切,每個月會有那一、兩天,父親總是會偷偷的打開女兒的門,然後在她的耳畔說着綿綿的情話,從最初的小侬到最後的可兒。
趙延霆在她床前坐了下來,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小侬。
”
趙香侬緊緊閉着嘴,然後她聽到了趙延霆的歎息,然後,他開始低低的訴說起了他的想念:可兒……
每當這個時候,趙香侬能做到的是不要去傾聽,她開始讓自己的思想神遊回到那個小小的山溝裡,一遍一遍的回憶是彼時間李柔唱給她聽的歌謠,然後靜靜的等待着房間門再次關上的聲音,然後在太陽升起時告訴自己昨晚發生的隻是一個離奇的夢。
可是,趙香侬遲遲沒有等到那聲關門聲音,倒是等來了……那雙輕輕觸摸她嘴唇的手。
終于,那聲關門聲音響起,房間又變成了死去一般的靜寂,趙香侬從床上離開打開洗手間的門,木然的拿起了一切可以清潔的東西往水裡倒,然後把臉深深的埋在水裡,把粘了水的毛巾木然的往着臉上擦,擦到皮膚發疼,疼得起雞皮疙瘩,擦完了臉最後毛巾停留在嘴唇上……
毛巾掉落在了地上,趙香侬彎腰想撿起毛巾,可也不知道怎麼得她的腿一抽,就這樣癱軟在了地上,趙香侬并沒有從地上站起來,她聽到自己壓抑的哭泣聲音,在那樣的一遍遍低低的訴說着,宋玉澤,宋玉澤,快騎着你的機車接我離開這裡,宋玉澤,你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次日,趙公館上上下下都在為那個晚上舉行的生日派對忙碌着,上午差不多十點半左右時間傭人打開了那扇房間門,發現他們的壽星公不見了。
十一點左右時間,四十三層辦公大樓的會客室裡,氣氛正好,陸均站在宋玉澤的身邊,他們成功的拿到了他們想要的合約,簽完合約之後宋玉澤和幾位訪客正在為他們接下來的合作做着愉快的交流,幾位訪客中唯一的女性頻頻的去看宋玉澤,毫無遮擋的天光透過落地玻璃折射在了宋玉澤的臉上,讓他的笑容越發明亮迷人,從宋玉澤今天一早出現四十三層樓的女職員們都在低聲的嘀咕,她們boss已經多次展現了他迷人的笑容,不過她們也隻能在心裡扼腕歎息,這樣的笑容隻能屬于一個叫做趙香侬的女人。
其樂融融的氛圍中宋玉澤的秘書推門進來,宋玉澤接過秘書遞交到他手上的手機移到落地窗前,然後,在場的人都聽到他極大分貝的那句“什麼不見了?
趙香侬不見了?
”
趙香侬二十五歲生日這一天她又把自己打扮成為了花滑中心的那個阿侬,厚厚的劉海,肥大的衣服,臉上架着大号的黑框眼鏡,蠢蠢呆呆的模樣,這一天,趙香侬去了那些她一直想去的地方,一些男人女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然後她騙了那個男人一百美元,把扒光了衣服的男人反鎖在旅館房間,趙香侬拿着騙到手的一百美元離開賓館。
在一家中餐館趙香侬花掉了五十美元填飽肚子,剩下的五十美元趙香侬全部發在了交通上,她來到了花滑中心,她就想來看看這裡,看看哪位總是很親切的叫她“阿侬”的台灣男人,最後一次傾聽那聲總是讓心裡不由自主的皺起來的聲音,吱――
從花滑中心離開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的時間,她在想起碼到晚上十二點之前不會有人找到她,她把她裝有定位儀的手機放到了一位乘客的包裡,那是一名即将離開芝加哥的乘客,當然,她把她的手機調成了靜音。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的時候,沿着一條條被塗得亂七八糟的窄小街道,趙香侬來到了那個很多時候都想來可都不敢來的地方,她站在了那個樓梯下,望着那扇緊緊關閉着的門,她很想念這裡可她一直不敢來,她是如此清楚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每一個微小細節:來給她開門的宋玉澤沒有穿上衣,很可愛的小偷偷走了她的鞋子。
趙香侬很高興那個房間沒有租出去,不久前她碰到了那個房東太太,房東太太告訴她因為宋玉澤沒有退租所以她無法把房間租出去,而且她還語重心長和她說了這樣一番話“我見過你,親愛的不要再來這裡找她了,宋玉澤已經結婚了,全芝加哥的人都知道他的妻子叫做趙香侬,所以,不要幹傻事了。
”
暮色更為厚重一點時街燈亮了起來,在極為昏暗的光線下趙香侬依稀看到那樣的一個光景:
那位穿着神職人員衣服從婚禮上偷偷跑出來的姑娘從街道的那頭跑過來,她跑得可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樓梯面前,她臉上的表情清清楚楚的,她的眼裡帶着滿滿的熱切,就這樣她飛快的跑上了樓梯,她拍着門一遍遍的叫着一個人的名字“宋玉澤,宋玉澤”那扇門自始至終都緊緊的關閉着,一會,她又匆匆忙忙的跑下樓梯,她一邊下着樓梯一邊喃喃自語着“宋玉澤,我不許你離開芝加哥。
”然後,她一邊唠叨着一邊往着另外一條街跑過去,那套神職人員的制服太長了,她由于跑得太過于匆忙的關系腳踩到了裙擺然後摔倒在地上,那一摔肯定很疼,你看她的手掌在流皿了,可是她仿佛沒有看到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又開始新一輪的奔跑,長長的裙擺約束了她的奔跑速度,她隻能低下頭去收拾裙擺,可她的腳步并沒有因此而停下來,眼看,她的額頭就要轉到了那堵牆上了。
“小心!
”趙香侬下意識的驚呼。
然後,穿着神職人員的那個人沒有了,趙香侬仿佛聽到了那聲額頭和牆上碰在一起的聲音。
緩緩的,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頭,此時此刻,她才感覺到當天額頭撞到牆時的那種疼痛,痛到讓她淚流滿面。
夜再深一點的時候,趙香侬來到了她計劃中最後想來到的地方――地鐵,這個老是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吵醒她的壞家夥,老家夥。
每年,趙香侬都會聽到那樣的駭人聽聞的報道,不知道姓氏的人選擇在地鐵軌道上結束他們的生命,人們把這樣的現象稱之為:卧軌自殺。
據說,在地鐵急速的運行中,那些靜靜等待死亡的人會因為心裡承受的負荷在臨死的那一瞬間看到因為恐懼而逃離自己身體的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可以保證:豬顔這次會很慘的,因為這個人物内心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