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王妃口中聽了姚家小娘子的事後,長孫皇後一刻也坐不住,很快讓人去召姚思廉的兒媳婦攜閨女入宮觐見。
姚家世代書香,家風極嚴,姚思廉性情耿直,品行高潔,精于史事,近年來一直在随魏征一同修梁陳二史,這等人家的小娘子,長孫相信不會差哪去。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想親眼見一見姚家小娘子,沒法子,誰讓她對柴哲威這孩子實在太過看重和喜愛呢。
不管是對于這孩子本身的感情還是于出對平陽公主的追思,她都不希望看到柴哲威的婚姻有半點不和諧的地方。
趙王妃口中的姚家小娘子是姚思廉的第三子的嫡女,他這個兒子也是進士出身,曾在外地任職,前年剛調回京都,現出任下五品的太常丞。
姚三郎的妻子姓張,膝下共有三子一女,他這個女兒就是趙王妃口中的姚小娘子,年方十四,長得秀麗出塵,靈慧知禮,單名一個芷字。
張氏得到皇後的召谕時頗有些吃驚,她的丈夫不過一個下五品的太常丞,平日裡的宮宴什麼的,她都沒有入宮的資格,皇後突然召她幹什麼,還讓她帶上女兒?
再想想去年剛被納進宮的鄭婕妤,她心頭莫明一緊,難不成皇後在用這種方式在為陛下小規模選秀?
可是她家壓根沒有讓女兒入宮的想法啊。
其他人家或許有讓女兒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野心,他們姚家真是一點這方面的想法都沒有。
可皇後下了鳳谕,她不去顯然不行,這可怎麼辦呢?
懷着這樣的揣測和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丈夫下班回來,張氏立即将丈夫拽到一旁,将心裡的不安說了。
“應該不至于吧,皇後娘娘也不是随便就會陛下納人的人,那鄭婕妤算是意外,去年陛下不是親口說了麼,近期他絕不會開宮選秀。
”姚三聽完之後,沉吟了一會,才接口道。
“那皇後娘娘突然召妾身所為何事?
以妾身的身份,無召根本不能入宮啊,你也知道,咱們家芷娘,她那性子,根本不合适入宮.....”張氏仍然很不安。
“許是有什麼其它事吧,你别着急,我去問一下父親。
”姚三被妻子這麼一說,也有了幾分憂意,準備去問問父親姚思廉,父親是皇帝的近臣,知道的事肯定比他多一些。
他就這一個女兒,聰明活潑又懂事,真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他和妻子是一樣的心事,壓根不想她入宮。
姚思廉聽完兒子的話後,輕輕撫了撫下颌的白須,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讓你媳婦去吧,說不定會是好事呢。
”
“父親的意思是?
”姚三聽得一怔。
“霍國公回京了,他的嫡長子還沒有定親,而長孫皇後對這個外甥就像對自己的兒子差不多,疼愛得緊,我聽說,皇後最近正在四處探查京中貴女的資料,想幫着指門婚事。
”姚思廉瞟了兒子一眼,淡淡的開口道。
“娘子,明個兒你盡管帶着芷娘去吧,盡量讓芷娘打扮得精神一些。
”姚三回到妻子的院子時,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高興。
“父親和你說了什麼?
”張氏也是個玲珑人,看着丈夫的模樣,立即就明白皇後召她們,絕不是想為皇帝廣納後宮,心頭頓時一動。
“别問這麼多了,這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不能成,現在告訴你,反而是空歡喜一場,明天你讓芷娘穿精神一點就是。
”
“至于其它的,我也沒啥好交待的,你們和平常一樣即可,皇後娘娘是個有着七竅玲珑心的人,太刻意了反讓她不喜,讓芷娘以最真實的方式展現自己,讓她看清楚本質,反而比較好。
”姚三接口道。
張氏就這樣,揣着一肚子的狐疑,帶着女兒來到了皇後的立政殿,長孫皇後看到姚芷的時候,頓覺眼睛一亮。
初春時節,長安的天氣還頗為寒冷,姚芷穿着一件嫩綠色鑲着雪白毛領的錦襖,下身穿着藏青色的棉裙,梳着雙丫髻。
這姑娘有一雙又圓又大的杏眼,眼仁漆黑如墨,眼白清透水潤,鵝蛋臉,不算高挺但十分秀氣的小瑤鼻,一張恰到好處的菱形小嘴,一邊臉上還有個酒窩。
這是一張十分甜美秀麗的面孔,不過此類甜美長相的貴女長孫皇後已見過不少,單憑此尚不足以讓她眼前一亮。
真正她意外的是這張甜美動人的臉上竟長了一雙女子中少見的劍眉。
按理來說,這種與她相貌風格截然不同的眉毛會破壞她的美麗,實則不然,這姑娘相貌雖偏向甜美,但她的氣質卻帶着三分慧黠,七分爽朗。
她的氣質配着這種雙劍眉,身上頓時多了股說不出的英氣,而這種氣質,她僅在平陽公主和大将軍李靖的妻子張氏身上見過。
又因她的相貌偏向甜美,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糅合在一起,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好個靈動出衆的小娘子。
”當張氏和女兒行完禮站起來後,長孫皇後忍不住脫口贊了一句。
“娘娘謬贊了,這孩子這些年跟着我們在受州那邊,性子養得有些野,遠不如京中閨秀貞靜懂事。
”張氏看了女兒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接口道。
“我看着挺好的,姚夫人回京時日尚不久,對京裡的一切可還習慣?
”長孫皇後笑了一笑,接着道。
“挺好的,臣婦幼時也是在長安長大的,對京裡的一切都很習慣,尤其是長安這幾年在陛下的大力發展下,比以前更繁榮昌盛了許多。
”張氏接口道。
“姚小娘子呢?
”長孫皇後的目光一轉,落在姚芷身上,問。
“我也很喜歡長安,長安物土風流,名臣雅士無數,再加上街市上不時與百姓融合在一起的異域面孔,讓生活在這裡人,不自覺的就會生出身為唐人的自豪。
”
“不過臣女也喜歡受州,受州處于各地交界處,雖然繁榮和文化遠不能和長安相比,但那裡離娘子關近,平陽公主曾在那駐過兵。
”
“臣女隻要一想起自己竟與我朝最英勇的公主生活在同一個地方,心裡就熱皿沸騰......”姚芷雙目晶亮的開口道,尤其是說到平陽公主的時候,她目中的崇拜的幾乎要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