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平日裡你甚少開口說句完整的話,沒想一旦開了口,竟如此會寬慰人。
”李世民有些驚訝的看了王德一眼。
王德跟随他的時間不算長,辦事卻很有一套,性情最是謹慎不過,除了幫着他宣旨,召人,安排内務,其它的事從不多插口半句。
“陛下謬贊了,奴婢不過是說了句心裡話罷了。
”王德十分恭敬的開口。
李世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李孝常謀逆一案,曆時近一月時間終于落下序幕。
除了當日參與的主謀外,牽連者不多,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話,實際上這個案子的牽扯之廣令人心驚。
正是因為如此,皇帝才隻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不過皇帝被逼着不得不做這樣的妥協,心裡沒氣是不可能的,皇帝心裡憋着氣怎麼辦呢?
嗯,那隻能拿主謀開刀了。
李世民心裡打定主意,李孝常、劉德裕、元宏善等全族男丁全部判死刑,女眷充官流放。
不過在下旨之前,李世民還是決定先見見李孝常和劉德裕。
“李孝常,當年我李唐在太原起兵,你慷慨響應,不惜獻永豐倉以助我李家父子,此等高義,朕、和朕的父親,不曾有過一日相忘,朕的父皇不僅封你為上柱國,更封為你為義安王。
”
“朕即位之後,同樣不敢對你有半分怠慢,武德九年八月,突厥大軍圍城,我大唐幾乎傾盡了府庫,才得以退兵。
”
“之後因國兵空虛,負擔不起衆多的爵位俸祿,朕無奈之餘,隻能削嚼,可朕削的都是我李氏宗親的爵位,卻從未想過要拿你們這些有功之臣來開刀。
”
“突厥兵退之後,你告病來京休養,朕二話不說,給你撥了一棟皇城邊上最好的宅子給你,屬于你親王的份例沒有少半分”
“你扪心自問,朕那一點對不住你?
”李世民一臉怒意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孝常開口道。
“禮節俸祿上陛下确實不曾虧待過我,但我來京一年多,一直在賦閑,安知陛下不是在責怪我當年和隐太子、齊王他們走得近,準備先行冷落,再慢慢處置?”
“要知道,陛下上位這一年多來,大凡和前太子走得近的人,都已經被陛下給處置得差不多了,先是燕郡王羅藝,接着是長樂王李幼良,焉知下一個就不是我?
”
“我李孝常沒什麼大本事,但坐以待斃也不是我的風格。
”是李孝常自知必死無疑,說話也無所顧忌,一臉漠然的接口道。
“呵呵,朕連魏征、王珪、馮立都能毫無芥蒂之心的用起來,更何況其它人?
你們找這樣的借口,說到底不過是内心欲望作祟罷了。
”
“羅藝也好,你也罷,若你們肯真實意的輔佐朕,朕又何須去作那鏟除功臣的惡名,你說朕不重用你,朕在去年不是已經下旨命你為利州都督,年後就去赴任?
”
“你的幾個兒子倚仗你的權勢,在他鄉為非作歹,朕也隻警告過你,讓你嚴加看管,朕的步步退讓卻被你們看成了要處心積慮,好啊,當真是好。
”李世民靜靜的看了李孝常一會,最後意興斑瀾的揮了揮手,讓人将他帶了下去。
李孝常被帶下去後,沒一會,就有人把劉德裕帶了進來,劉德裕一來到李世民面前,就單膝着地,以軍禮朝他行禮:“罪臣劉德裕見過陛下。
”
“劉德裕,瞧你這樣似乎心裡還是認可朕的,前年突厥圍城,你和突厥大軍厮殺的時候完全是不要命,朕任命你為右武衛将軍這一年來,你也算盡職盡責。
”
“朕之知你們家和隐太子之間的關系,但突厥圍城時,那麼好的機會你沒有利用,為何現在卻受了李孝常的蠱惑?
此人真有這麼大的魅力?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臉疑惑的問。
“罪臣隻恨沒能死在與突厥的交戰中,自古以來,忠孝難以兩全,罪臣無話可說,隻原速死。
”劉德裕垂下腦袋,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罷了,起來吧,原本,朕是想将你們這些主犯全族誅滅的,現朕改變主意了,殺戮解決不了仇恨,你的家人和族人,朕就讓他們革職回鄉吧。
”李世民靜靜的看了他一回,幽幽歎了口氣。
玄武門的皿終讓他的心腸軟了下來,劉德裕和李孝常、還有李氏宗親那些人不一樣,他,算是一個無辜被卷進來的犧牲者。
“罪臣謝恩,此恩此德,德裕來生做牛做馬,再來相報。
”劉德裕豁然擡起頭來,一臉愕然的看着李世民,随後伏聲于地,連連瞌了幾個響頭。
“下去吧。
”李世民略帶倦意的擺了擺手。
三日後,李世民下旨,李孝常一案,因造成的動亂不大,涉及人員也不廣,為此,隻誅首惡。
至于他們的族人,除非有詳實證據,證明他們都罪有應得者之外,其餘不與追究,直系親屬子女有在朝為官者,一律罷官回鄉。
長孫順德、劉弘基,韋元整等人僅僅以與李孝常交通的罪名被罷了官,一件沸沸揚揚的謀逆案,到此應該說可以說是正式落幕了。
不過判決的結果雖然出來了,事情卻沒有完成了解,因為這一應主犯中有一個人比較特殊,這人就是長孫安業。
長孫安業是當朝皇後及宰相長孫無忌同父的哥哥。
這本也沒什麼,李孝常,劉德裕這樣的主謀都沒有牽連他們的家人,長孫安業這個一向與弟妹不親的混子怎麼也不可能牽連到長孫皇後和長孫無忌。
朝堂上也不會有什麼人敢拿此事來攻擊長孫無忌兄妹,可外人說,不代表自家人也願就此揭過。
這世上本就有很多人是在算計你,坑你的時候,完全不記得有皿緣之情這回事。
可一旦坑人的事敗露,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們又突然會記起這份皿緣關系,比如長孫安業的妻子陳氏。
她在得知丈夫要被處斬,自己一家人被逐離長安之後,立即嚎啕大哭着跑到高氏那裡。
她在高氏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着,希望高氏幫她去求長孫皇後,饒過安業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