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顔看着她穿上衣衫，才在她對面坐下來，長歎一口氣道：“傷勢沉疴如此嚴重，為何不說？
若是再晚一天見到我，恐怕從此以後修為就無法寸進了。
”

　　“而且若是早日治療，隻需一次就能痊愈，如今卻至少需要一月持續治療，才可能完全拔除病根。
”

　　影魅咬了咬唇，好半晌才用低啞的聲音道：“天傾之戰中，我沒有保護好小主人，差一點就讓他萬劫不複。
”

　　“所以你就用這種方法來懲罰自己？
”慕顔都要被氣笑了，“你是蠢還是傻啊？
若是小寶知道了，又該多傷心？
”

　　影魅連忙搖頭：“不，我隻是意識到自己還太弱了。
我想要變得更強，想要有資格繼續擔任玄字部的首領，将來能夠守護您，守護君上，守護小主人。
”

　　而她一個天資一般，起步又晚的柔弱女子，想要比别人強，就必須付出多于别人千倍萬倍的努力。

　　長時間的養傷，對她來說是太大的奢侈。

　　偏偏，她女子的身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讓醫師把脈治療。

　　慕顔蹙了蹙眉：“你還不願恢複女子的身份嗎？
”

　　影魅垂下眼簾，沒有回答。

　　雙手卻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慕顔歎了口氣：“那寒夜呢？
他若是知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每一日都在承受煎熬，卻不告訴他，該多麼難過？
”

　　影魅怔怔望着地面，好半晌才低聲喃喃：“他值得更好的。
”

　　“什麼？
”慕顔懷疑自己聽錯了。

　　影魅擡起頭，朝她笑了笑，笑容說不出的平靜冷淡。

　　可慕顔卻莫名覺得心中一揪，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寒夜他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像我這樣不男不女，滿手皿腥的怪物。
”

　　她無法全心全意地依賴他，無法為他生兒育女，甚至連長相厮守都不能保障。

　　天傾之戰中，寒夜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還在耳畔。

　　而她，甚至不能承諾為了他放下刀戈，從此洗心革面，成為他賢良淑德的妻子。

　　她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隻是一個，怪物。

　　影魅說完這簡短的一句，起身朝着慕顔單膝跪下，重重磕了個頭，才轉身離開。

　　反正，她也早就已經發誓，要畢生忠于君上，守護君上和小姐。

　　反正，從她選擇女扮男裝，成為玄部首領開始。

　　她就沒有再憧憬過歲月靜好，恩愛平凡的生活。

　　想的那樣透徹，轉過身的時候，晶瑩的淚水還是劃過臉龐。

　　……

　　慕顔怔怔地看着屋中燃起的燭火，神情恍惚。

　　耳邊傳來的聲音，從一個耳朵進去，又從一個耳朵出來。

　　根本沒聽清說了什麼。

　　終于說話的人忍無可忍，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迫的兩人視線相對。

　　“君慕顔，你莫要太得寸進尺！
”

　　“本君已經答應讓你先治療影魅兩個時辰，如今治療都結束了，你還如此心不在焉？
難不成本君在你心中的地位，當真還不如影魅？
”

　　慕顔回過神來，看到男人陰沉的能滴下水來的俊秀面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