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
喝聲如雷,風雲變幻,赫然是一尊半聖怒斥,在吳明耳畔如驚雷乍起,震的耳廓嗡嗡直響,好懸沒暈過去。
想來這尊半聖護衛,并無殺意,隻想給吳明一個警告,堂堂大唐嫡皇子晉王,豈容言語輕辱?
當然,也是在顧忌給晉王和晉陽公主留臉面,以免傷了兩位小主的自尊心,哪怕心裡認為,要吳明東西是看的起他,你就該乖乖跪下奉上,還得口頭謝恩。
兩小對這小插曲毫無所覺,在場感覺到凜凜聖威者,隻有吳明外的寥寥數人而已,大部分為吳明的大膽心驚不已。
往死裡得罪魏王李成也就罷了,連晉王李岐和晉王公主李蘿一同得罪了,這是要連帶着大唐皇帝李晟都沒放在眼裡啊。
衆所周知,這兩位皇子皇女,可是最受皇帝李晟寵愛,帶在身邊親自撫養。
“怪了,哪兒來的狗吠?
”
令所有人驚悸的是,吳明不僅不知悔改,反而渾然未覺的掏了掏耳朵。
“你你……”
李岐氣的小臉煞白,手都哆嗦了,小正太的玻璃心發作,還以為吳明是在罵他。
李蘿傻了眼,抓着紙風車和竹蜻蜓,不知所措,眼眶泛紅,泫然欲泣。
“哼!
”
無形漣漪擴散,一名手持拐杖,身着宮裝的老婦人,緩步走出,來到李蘿身邊。
周圍無數倒抽冷氣聲,來不及撤走神識者,更是悶哼,乃至慘叫,甚至有人當場暈厥,冷哼如雷直入心神,雖是遭了池魚之殃,可也沒幾個人能承受的住半聖之怒。
可再次出人意料的是,吳明竟然恍若未覺,反而沒有之前情緒波動大,隻是眼神冰冷的看了眼,半空中徐徐化作煙塵飄散的鳳凰風筝。
聖威隆天,天雷地火,化物無形!
“哥哥!
”
柴蔚手足無措的勾了勾化灰絲線,眼眶通紅的撲進吳明懷中。
“徐嬷嬷!
”
李蘿有樣學樣,哇的一聲,撲到老婦人懷裡。
或許,沒了玩具的孩子,大抵都是如此,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找自家大人長輩哭訴,尋求安慰!
“不成正比啊!
”
幾個膽量不小之人,無不搖頭歎息。
一個沒身份的小丫頭,一個大唐皇室嫡公主,一個大宋孤家寡人,勢單力薄的吳王,一個大唐宮廷半聖。
隻要沒瞎,就知道吳明會輸的很慘……
“好一個沒教養的小畜生,東宋子弟便是這般德行,目中無人,辱我大唐皇子皇女?
”
徐嬷嬷冷眼盯着吳明,擺明了要為小主人讨回公道。
“聽說中唐皇族宗規森嚴,自幼便有飽學大儒之士教授聖賢書,知曉禮義廉恥,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本王長見識了!
”
吳明神色淡然,随意的摸出幾顆棒棒糖哄着柴蔚。
這丫頭心智不足三歲,好玩好吃的在前,眨眼破涕為笑,杏口微張,小舌頭舔的不亦樂乎。
“本……”
李蘿大眼睛裡滿是渴望,下意識就想讨要。
這也是養成習慣了,宮裡宮外,凡是多看一眼的東西,無論是誰,都會變着法的奉上,根本不需多言。
事實上,小公主家教涵養極好,隻是沒來由的被平凡之物吸引,平素養身的靈果滋味吃膩了,反倒覺得棒棒糖是天底下最好的零嘴。
可惜,隻能眼饞!
“哼,牙尖嘴利的小……”
徐嬷嬷眼神一冷,刻薄的話語脫口而出,衣袖陡然一緊,卻是李蘿緊緊揪着,更讓她心疼的是,自家平素可勁寵着的小公主,竟然沖這臭小子斂衽一禮,施足了宮廷禮儀。
“吳王哥哥見諒,阿蘿知錯!
”
“小王忘乎所以,聖賢之言抛之腦後,還請吳王見諒!
”
李岐也回過神來,恭敬行禮。
徐嬷嬷罵也不是,打也不是,尴尬不已,如刀般的目光恨恨盯着吳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可自家小主都道歉了,她自然不能做什麼,當然也不會道歉。
半聖,有半聖的驕傲,哪怕委身為奴,眼裡也隻有自家主子!
“孺子可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
吳明大咧咧生受了大唐最尊貴皇子皇女一禮的架勢,差點讓所有人驚掉下巴。
“妹妹不哭!
”
柴蔚比劃了下手中的棒棒糖,挑了個小點的遞給李蘿。
“賤……”
徐嬷嬷剛想喝罵,李蘿早已蹦跳着上前,歡天喜地的接在手裡,小舌頭一伸,舔的不亦樂乎,小臉上洋溢着許久不見的純真笑容,還不忘糯糯歡聲道:“謝謝姐姐。
”
更讓她心頭一跳的是,小丫頭不知輕重,竟是将手上一串珍貴無比,皇室搜集了無數珍寶煉制的養身寶珠,作為還禮給了柴蔚。
柴蔚懵懵的瞅了瞅吳明,直到他點頭,才手下。
“賊子!
”
徐嬷嬷對吳明的印象更加惡劣了幾分。
言語侮辱皇子皇女,還不把她這尊半聖放在眼裡,更可惡的是,用一根凡俗糖棒就換走了堪比寶器的寶珠。
來不及心疼,畢竟是皇家之物,送了也就送了,可皇子殿下啊,你乃是大唐嫡皇子,尊貴無比的晉王,怎麼跟哈巴狗似的湊上去了?
“吳王兄,本……小弟與你一見如故,總不好厚此薄彼吧?
”
李岐涎着臉道。
他倒不是嘴饞,而是想弄幾樣做壓箱底,日後闖了禍,亦或者有求于人時,拿來讨好自家妹子,也就是晉陽公主李蘿!
而且,毫不猶豫的就将一塊寶玉,殷勤的塞進柴蔚手裡,生怕她拒絕,還拍着兇脯保證,這是見面禮,皇族規矩,如果她不收,回家就會受罰。
蠢萌如柴蔚,為了好看的小正太屁屁着想,自然而然的揣進懷裡,樂的李岐直盯着那鼓鼓囊囊的峰巒傻樂,哈喇子差點流出來。
隻是讓他頗為沮喪的是,吳明正眼都沒看他,棒棒糖自然無望了!
“吳王哥哥,剛才……剛才那東西是怎麼飛上天的,好像沒有靈氣波動啊?
”
李蘿舔着棒棒糖,大眼睛眨啊眨。
雖沒有修為,可她一身珠光寶氣内斂,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養身護體,凡是靈氣波動都在監察範圍之内,才有此一問。
“古有孔明燈,可照九天幽冥,此物名曰風筝,隻是我無諸葛武侯聖道偉力,無能使此物遨遊九天,卻可借風力搖曳風雲!
”
吳明變戲法似的取出一隻風筝,比劃了幾下。
“可以給阿蘿……看看嗎?
?
”
李蘿本想讨要,話到嘴邊改為看看。
“送你了!
”
吳明大方的遞過去,見小蘿莉有些猶豫,輕笑道,“見面禮!
”
“謝謝吳王哥哥!
”
李蘿展顔一笑,趕緊抱在懷裡,愛不釋手。
或許,見慣了高來高去的武道大能,她也幻想着飛天,可惜身體原因,格外喜歡這等不用靈氣的珍奇玩物。
徐嬷嬷緊繃的黑臉稍稍松緩了幾分,強大的神念早已不着痕迹的将棒棒糖和風筝裡裡外外掃了個通透,确定沒有危險,才敢放心讓兩位小主近身。
“兩位此來何事?
”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吳明裝作後知後覺道。
“這……我……”
兩小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李岐雖然沒得到好處,可自家妹子高興了,在他眼裡比什麼事都重要,直接将那位貌似和煦,實則每次見面都能将他壓的喘不過氣的二哥抛之腦後。
而且,吳明雖然嘴毒了些,可給他的感覺,比自家兄弟都親近幾分。
自幼耳濡目染,雖然少年單純,但冷靜下來後,便明白自昨夜,身邊多了不少閑言碎語,翌日一早也不消停,借着起床氣未消,拉着自家妹子就打上門來。
多半,是被利用了!
李蘿更不用說,雖然不能修煉,可自幼聰穎,一來是想出來玩,二來是受不住自家三哥慫恿,隻有很小一部分是打算為二哥出氣。
在她眼中,平素被人尊敬,許多人二哥面前大氣都不敢喘幾下,又有什麼人敢那般得罪呢?
?
而且,她自幼飽讀詩書,對《賣炭翁》的理解,遠在那些挑撥是非之人之上,很清楚能寫出這般寓意深遠詩詞之人,必然是憂國憂民的正人君子,哪裡會真的怪罪?
多半,還是想查清來龍去脈,回去跟父皇說明,免得自家二哥被人哄騙,或者父皇震怒,懲罰二哥。
“哼,典客署乃我大唐領土,晉王和晉陽公主,想來便來,想走邊走!
”
徐嬷嬷硬邦邦的為兩小解了圍。
“呵!
”
吳明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
“哎呀,該回宮了,否則會被父皇責罵的!
”
李蘿眼珠一轉,甜甜向兩人道别,“吳王哥哥、姐姐再見!
”
“嗯嗯,父皇該查課業了!
”
李岐磕頭蟲似的點點頭,拽着自家妹子,落荒而逃。
“可惜了!
”
吳明含笑,目送兩小離開,輕撫着柴蔚如瀑般柔順的黑發。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的同時,無不佩服吳明,無論是德行如何,單是敢辱罵半聖,得罪大唐皇子皇女,還能活蹦亂跳的能耐,就讓人驚歎!
但還未等所有人消化一大早的好戲,中午時分,一道聖旨出了皇宮,長安城一片嘩然。
魏王李成禦下不嚴,緻使門下苛待百姓,民怨四起,罰俸半年,即日起閉門思過。
在外人看來,如此懲戒,不可謂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