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一聲聲凄厲哀嚎,彷如地獄魔窟重現,在所有魔族眼中,剛剛還在沖殺如入無人之境的鄭家騎兵隊和捕奴隊,此時竟多半扭曲倒地。
更可怖的是,他們似乎陷入了無人可知的恐怖幻境之中,有的互相厮殺,有的自殘而亡,有的對着空氣做出莫可名狀之事,最後精氣枯竭而死。
即便是那尊在衆魔族之人看來,根本無力抵抗的魔尊強者,此時也是自殘雙目,自挖心肝,在一聲聲忏悔之中,震碎了神魂。
但讓他們難置信的是,眼中所見的吳明形象,除了擁有懾人心魄這等威能的三頭六臂之象,竟好似不斷變換。
時而是蠍魔族的圖騰先祖,時而是翅魔族的圖騰複生,時而是鱗魔族的圖騰,變幻不定中,不僅外形一模一樣,而且更加真實,如真身降臨。
“先祖……圖騰……”
不斷有魔族跪倒叩拜,口中呢喃,誦念部族中口口相傳的禱文,以祈求先祖圖騰的庇護和賜福。
這些魔族的部落早已因為各種原因被覆滅,有的魔族甚至隻是遠遠聽過族中祭祀獻祭之時的禱文,此時卻虔誠無比的跪倒在吳明面前。
在無人看見的這些魔族心神深處,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覺,記憶中的圖騰正不斷變化,最終化作的一道三頭六臂的魔神。
但,唯有四臂魔猿看到,魔神居中頭顱眉心處,那蜿蜒閃爍,有如豎瞳般的銀灰色蛇影。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濃濃的孺慕之情,彷如回到了幼小之時,還在部落之中,父尊溫暖寬厚的懷抱,母親疼惜輕柔的拍打。
噗通!
四臂魔猿跪倒在吳明腳下,頭顱深深低垂,卻又竭力想要擡頭仰望,獨目中滿是懇求,三隻大手附在吳明腳面,一隻手高高擡起,掌心向上。
這是四臂魔猿一族最崇高的禮節,唯有向圖騰敬獻祈禱之時,才會擺出的姿态。
哪怕隻是在半空停頓了片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四臂魔猿就紅了眼睛,不是憤怒,而是委屈與自責。
自己沒有做好,遠遠做的不夠好,無法得到圖騰的賜福和關注!
直至,感受到掌心内傳來溫暖的觸感,這尊以兇悍出名的四臂魔猿皇,竟是激動的流下了淚水。
“起來吧!
”
吳明以純正而又透着古老滄桑韻味的魔族語道。
“謝上神!
”
四臂魔猿恭謹起身,寬厚如山的脊背,卻一直彎曲着,以示崇敬,可獨目中卻難掩狂熱。
僅剩的百十名魔族反抗勢力成員,此時也是半弓着身,好似在等待上神的指導,聆聽世間最珍貴的訓誡。
“收拾下,準備撤離!
”
吳明沒有多說什麼,僅僅是輕輕跺了跺腳。
地面轟鳴一聲,彷如地龍翻滾,峽谷下方竟是出現了一股恐怖無蓬,強橫無匹中透着暴虐兇殘的氣息。
“摩羅星蟲!
”
看到那巨大如龍,周身彌補褐黃色鱗片的恐怖怪物,所有魔族殘存者的目中,敬畏之色更甚,手上卻不慢,乖乖收拾起戰場來。
要收拾的東西不多,即便是戰死之人的屍身都沒有動,僅僅從騎兵隊和捕奴隊身上拿走了最常用的寶物,作為資源補充。
多年以來,他們不止一次,被所謂的戰利品蒙蔽,其上附着了難以察覺的特殊印記,最終被人摸上暫居之地,帶來慘痛損失。
“都帶上吧!
”
看着他們小心謹慎的樣子,吳明随手一拂,無形流光掃過堆積成山的物資。
噗噗!
幾聲輕微如氣泡炸裂般的響動過後,幾道微不可見的光華漣漪散去,一切好似如夢似幻般沒有發生。
衆魔族之人沒有半刻猶豫,仿佛吳明的話就是神的指令,飛快收好了所有一切。
咕嘎!
待得場中隻剩下殘骸,還有幾名茫然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的魔族之人時,那摩羅星蟲張開了滿是一排排利齒的皿盆大口。
瞬間,恐怖無比的吞吸之力湧現,所有的一切盡皆落入其口中,好似無底洞般吸納了所有屍骸,消滅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
在衆魔族之人震撼又崇敬的目光中,這頭在亂荒戈壁中,擁有赫赫兇名,非絕頂魔尊不可力敵的魔蟲,竟是向吳明讨好般搖頭擺尾。
“去吧!
”
直至吳明擺了擺手,魔蟲才依依不舍的沉入地底,很快消失不見,甚至連出現時破開地表所形成的巨大窟窿,也随之彌合。
但讓他們憤怒又慶幸的是,那幾名被魔蟲吞食的幸存魔族之人,顯然是他們中的奸細。
卻不料,被吳明輕易分辨出來。
雖然吳明沒有明說,可他們就是知道,也不由自主的認可。
“走!
”
沒有再多逗留,吳明大手一揮,竟是卷起百餘名魔族之人,眨眼消失在原地,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
不久之後,便有數道流光降臨,先是在周遭盤旋梭巡,很快又遠離。
直至一天一夜之後,轟隆隆巨響再起,卻見天際一艘千丈樓船,劃破雲層,如流星般降臨。
樓船桅杆上,一面以斷劍為标識的大旗獵獵作響,昭示着來者的身份。
嗖嗖嗖!
數以百計,身着與鄭家騎兵相若的制式铠甲的武者落于峽谷周遭,布下了天羅地網,更是向周遭方圓百裡蔓延,抓捕一切可見之物。
但可惜的是,由于一場大戰,還有後來的摩羅星蟲出現,一切生靈早已四散而逃,根本不敢靠近偷取可能留下的腐爛屍骸。
更遑論,摩羅星蟲吞沒了一切,即便再大膽的魔物也不敢靠近,那可是亂荒戈壁食物鍊頂端的恐怖魔物之一!
很快,又有一行十數人,男女老少皆有,氣度不凡,完全為人形的武者降臨。
不同于尋常魔族,喜好穿着铠甲或各種骨質裝飾品,他們穿的大半都是華麗錦衣,也有幾件裝飾華美的軟甲。
為首之人,則是一名四十歲許,眉目如鋒,銳利無比,鷹鈎鼻的中年男子。
在其身側另有一男一女,男子身形颀長,俊偉不凡,腰挎長劍,縱然放在神州人族,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觀其氣息,赫然竟是一名半聖,雖然隻是一境靈台,可看其氣息中透出的勃勃生機,顯然年齡并不大,而且氣息穩重,并無浮躁之感,顯然天賦頗為不凡。
那女子約莫二八芳齡,美眸如畫,顧盼生輝,透着難以言說的靈動,竟是一尊巅峰大宗師!
若有熟知亂荒戈壁勢力之人在此,定然會認出,中年男子乃是三宗八家中的鄭家六爺鄭鈞,人送外号追魂手。
那青年男子,則是鄭家當代,長房最傑出的弟子之一,名喚鄭恒,少女則是鄭鈞獨女鄭盼兒!
“恒兒,可看出了什麼?
”
鄭鈞目光銳利如刀鋒,瞳孔深處好似倒映着無數變幻不定的光影,橫掃一圈後道。
“六叔,出手之人很強,絕非那些逃奴所能做到的!
”
鄭恒在峽谷中走了一圈,謹慎的組織了一番詞彙,最終化作一句話。
雖然出身不凡,天賦絕頂,受衆星捧月般的待遇,但鄭恒并沒有養成驕傲自大,目中無人的習慣,反而因為嚴苛的家教,更顯穩重。
“不錯!
”
鄭鈞滿意的點點頭,目中隐現寒芒,“殺人滅魂,毀屍滅迹,就連我都找不到半點殘留痕迹,這等手段,已經超出了那些逃奴所能做到的範疇。
”
“那人雖強,恐怕不是我鄭家對手吧?
否則根本沒必要費這手段,掩飾自身蹤迹!
”
鄭盼兒眨了眨眼,好奇道。
“呵!
”
鄭鈞失笑搖頭。
“盼兒妹妹!
”
鄭恒寵溺的拍了拍少女頭頂,不顧對方不滿的目光,解釋道,“擁有如此手段者,定然是在半聖尊者中都有不凡的實力。
對方掩飾蹤迹,即便本身不可能是我鄭家對手,但實則我鄭家也絕不會輕易招惹這等強者。
而真正讓對方忌憚的,乃是三宗八家這一聯盟,你要記住了!
”
“不錯,恒兒有此覺悟,比那些屍位素餐,驕傲自大之輩,便強出了不知多少!
”
鄭鈞越發滿意,正待指點自己看中的這個後輩和女兒幾句,面色陡然一變,仰頭看向天際。
那裡,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顆紫星,而且不斷放大。
“快,列隊,迎接!
”
鄭鈞瞳孔一縮,厲喝一聲,趕忙低聲吩咐道,“你們兩個切莫亂說話,否則惹來禍事,即便是我也幫不了你們。
”
現在,他已經隐約有些後悔,帶兩個小輩出來增加閱曆了。
轟隆隆!
雖然隊伍散的很開,但鄭家兵卒訓練有素,幾乎在盞茶工夫内,便列陣成型,整齊劃一的站在鄭鈞等人身後。
很快,所有人便知道,那紫色星芒是什麼了,赫然是一艘通體紫金,大如山嶽般的萬丈樓船!
樓船上大旗招展,星月标徽熠熠生輝,昭示着來者身份。
放眼魔星天淵,也唯有紫月魔族,才能使用這種顔色,更遑論還有那誰也不敢僞裝的标志。
樓船本來隻是經過,眼見就要越過鄭家隊伍,不知為何陡然停頓了下,竟是緩緩降低,如山般籠罩了鄭家人頭頂。
“人魔鄭家鄭鈞,拜見紫鸢公主殿下!
”
鄭鈞眼尖,看到了樓船甲闆上一道彷如遺世獨立般不染片塵的倩影,恭敬無比的半跪于地。
半聖,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