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朱門貴女守則

第37章 一波未平

朱門貴女守則 鴻一菌 3841 2024-01-31 01:00

  念淺安并非瞎扯淡。

  三懷山上有座三懷寺,平日接待的多是東郊别業的權貴人家,清靜矜貴但香火旺,皇莊并各家别業的下人、雇農,因此極推崇三懷寺,常上山求布施、領經書回家供奉。

  以前她頭一次來此小住時,魏母就在三懷寺為她點了長明燈,這次來靜養,必定會再為她厚厚布施一番。

  老蒼頭聞言果然不再急着關門,暗想此事夫人并未張揚,又想事關夫人新喪愛女馬虎不得,正猶豫間,就聽身後一道女聲奇道:“這是在拉扯什麼?

  老蒼頭見是夫人身邊的陳媽媽送大夫出來,忙躬身上前,低聲解釋。

  念淺安和告辭離去的大夫擦身而過,從大夫臉上瞧不出端倪,隻得低下頭,掩去面上擔憂。

  “你跟我來。
”陳媽媽聽罷緣由臉色肅穆,親自招呼念淺安入内,錯眼見念淺安年輕面嫩,和夭折的四姑娘年歲相當,不禁觸動心腸,柔聲道:“你别怕,我們夫人最是和善,心腸又軟,曉得你有這個緣法,又是個知恩知禮的,定會好好賞你。

  她仆随其主,和魏家女眷一樣鮮少出門交際,加之和公主府并不交好,即便年節時在宮中見過念淺安,也不曾上心留意過,何況姑娘家一時一個樣,此時瞧着刻意裝扮過的“小農女”,并未多心多想。

  念淺安越發低下頭去。

  陳媽媽待她如半母,和記憶中一樣親切溫和。

  魏家上下齊心協力,編織着善意的謊言瞞她騙她,但一心保護她的真情實感從來無假。

  身份變了,恩情沒變。

  念淺安褪去酸澀擡起頭,看着熟悉的别業景緻,心裡五味雜陳。

  皇上寵奸臣和寵公主沒差,都愛送皇莊。

  這處别業原來也是皇上賞的皇莊,她想着魏家即非勳貴又非國戚,怕樹大招風,“規勸”魏父退回皇莊奴才,又改建規制,才折騰出眼前這座别業。

  現在想想,魏父怕個鬼樹大招風,更不是她又成功蘇了一把,純粹是魏父哄着她玩呢!

  念淺安在心裡哼哼,等跨入正院被陳媽媽留在院中,見陳媽媽撇下她自顧進屋,頓時哼哼不起來了。

  “你就在院裡磕個頭吧。
”陳媽媽去而複返,挑高門簾笑道:“磕完頭把籃子給我,我會親自幫你呈進去給夫人。

  念淺安望着門内隔斷的屏風,内心海帶淚:以前還煩過魏母老追着她吃藥穿衣,現在想見魏母一面簡直山重水阻,現世報啊現世報!

  她頓覺好虐,果斷給跪了,磕頭磕得心甘情願,高舉籃子真心真意道:“夫人心善心慈,佛祖一定會庇佑夫人福壽安樂、身強體健。

  不管魏母是為她的病積福,還是暗搓搓為魏父消業障,才一直堅持禮佛、樂善好施的,她這番祝願都出自本心。

  原身有把好嗓子,嬌脆軟糯的聲音即動聽,又令人動容。

  陳媽媽的笑帶出幾分真心,屏風後高坐的陳氏也不禁側耳傾聽,語氣含笑道:“是個伶俐孩子。
這話說得脆脆亮亮的,倒也難得。

  陳媽媽本就想借“小農女”讨個巧,此刻見連日沉郁的陳氏果然展顔,忙着意誇起“小農女”來,“夫人昨兒才為四姑娘布施香油、經書,三懷寺的住持并未大肆宣揚,偏這農女家裡讨着了經書,又是第一個登門謝恩的,可見四姑娘的孝心神佛可鑒,在天有靈還記挂着您呢!

  陳氏紅着眼點頭,提高聲音道:“拿來我瞧瞧,小姑娘給我送了什麼好東西。

  陳媽媽疾步走下台階,伸手想接過籃子。

  念淺安卻不願放手,她聽得出來,魏母帶笑的和善語氣中,透着虛弱和黯然。

  她想靠近魏母一些,再靠近一些。

  念淺安起身抱緊籃子,越過陳媽媽,失了魂般直直往屋裡走。

  陳媽媽即愣且驚,忙搶上前攔人,正想喝斥就對上念淺安茫然而幽深的雙眼,不禁又是一震,心中驟然生出的異樣竟令她不忍出聲責怪,也不忍看“小農女”行差踏錯,鬼使神差地解釋道:“夫人是來靜養病體的,不方便直接見你。
你磕過頭就夠了,屋裡可不是你能進的。

  邊說邊巧妙地奪過籃子,細看下才發現“小農女”生得嬌俏白嫩,不像做慣農活的,倒像家裡有意嬌養的。

  陳媽媽本就辦老了事,不等陳氏問怎麼了,就心中一動道:“這農女似乎極其仰慕夫人,瞧着也幹淨伶俐,不如夫人開恩收在身邊,做個小丫鬟解悶?

  她隻當“小農女”家裡想借機上位,越咂摸心中異樣,越覺得若是“小農女”能入夫人的眼,填補夫人喪女之痛,倒也皆大歡喜。

  念淺安卻歡喜不起來,她倒是想給魏母當丫鬟,不怕原身投胎到半路回來弄死她,就怕氣着安和公主親手削死她這個“不孝女”。

  不管是因為公主府,還是為了魏家,她從沒想過和魏家相認。

  但陳媽媽的“提議”,仿佛打開了新思路。

  不能做丫鬟,能不能做别的?

  念淺安正努力回魂轉動腦筋,就聽身後響起一道陰冷的嘲諷,“原來公主府的念六姑娘,不僅刁蠻心活、任性妄為,還喜歡見不得人似的喬裝改扮,玩起賣身為奴、戲弄人的把戲來了!

  念淺安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孔震來了。

  來的還有同樣風塵仆仆的魏三公子魏明義。

  葬禮上的驚鴻一瞥印象深刻,他和孔震一樣打眼就認出了念淺安,但此刻再見,眼中隻有惱怒和不恥,視而不見地越過念淺安,徑直進屋拜見陳氏。

  念淺安原來還覺得三哥很有君子範兒,惹急了也從不和女人動口動手,現在内心隻剩呐喊狀:求三哥不君子!
惱了她罵一句也好啊!

  她一心求虐,成全她的卻是孔震。

  他毫不手軟地扯着念淺安跌下台階,附耳咬牙道:“我說過,别再招惹魏三。
你如果不想做瞎子,就繼續盯着魏三看試試!

  念淺安被扯得衣領卡喉嚨,翻着白眼直哼,“你讓我不看就不看?
你敢動手試試!

  她對孔震的态度,一大半披着原身嬌蠻的皮,一小半出自和孔震青梅竹馬的本能。

  不驚不怕,竟透着一絲莫名的熟稔。

  孔震微愣,陳氏卻是驚愣過後惱羞成怒,不理會特意來莊子上請安的魏明義,一邊讓下人撤掉屏風,一邊順着鼻梁看向念淺安,冷笑着輕蔑道:“原來是念六姑娘貴足踏賤地,恕我眼拙,竟沒認出念六姑娘的好樣貌,沒聽出念六姑娘的好嗓音。

  也是我高估了安和公主。
頭先公主随太後送來祭品,魏家隻有感激的,沒想到竟是委屈了公主,轉過頭倒縱容念六姑娘上門來看我的笑話!

  枉費我們安安小時候帶你玩過,一直留着和你通過的那幾封書信!
你就是這麼落井下石的!
怪道巴巴地借永嘉候府的名義投了拜帖來,原來是明的不行,就暗着來捉弄我魏家人!

  說到最後想起夭亡的愛女,突然覺得意興闌珊,精神萎頓地倒向魏明義,無力地擺手道:“看在安安的份兒上,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走,趕緊走!

  魏明義怒瞪念淺安一眼,忙抱起陳氏沖進内室,驚疑不定的陳媽媽回過神來,怒摔籃子呸道:“有娘生沒娘教的黑心小貨!
都愣着做什麼!
趕緊燒水撒鹽,把那黑心爛腸的走過的路全都去去晦氣!

  下人們應聲而動,孔震亦是越聽越怒,拎麻袋似的拎起念淺安,親自動手腳下生風,直接将念淺安丢出側門。

  陳媽媽教養尚在,到底隻動口沒動手,孔震這一丢,卻是下足了狠勁。

  念淺安覺不出痛,腦中盤旋着魏母蒼白的臉,心裡比身上更痛百倍。

  是她太沖動莽撞,但如果沒有孔震空降攪局,她未必會弄巧成拙。

  念淺安的痛楚找到了遷怒對象,跳起來怒咬竹馬,“孔震!
你個攪屎棍!
又壞我的事!

  她胡亂咬着孔震的手臂,聲音含糊吐字不清。

  孔震先驚後怒,随即心神大震――那種感覺,又來了。

  就像那天在葬儀隊伍中注意到念淺安時一樣的感覺,恍惚間仿佛在念淺安身上,看到的是那個讓他又歡喜挂念、又痛徹心扉的熟悉身影。

  公主府的念六姑娘,和魏家四姑娘不可能有任何重疊。

  孔震一瞬茫然,落後一步的魏明義卻是真惱了,見狀再顧不上對方是男是女,一把搡開念淺安,斥道:“念六姑娘!
你别太過分了!

  成功被三哥虐的念淺安,居然詭異地笑了。

  眼前這一張張曾經最親昵最熟悉的面目,翻起臉來比書還快,不枉她被蒙在鼓裡十四年,原來魏家上下都是做戲高手,重活一世,她也算見證了魏家滿門戲精的誕生。

  她苦中作樂,不願自己再失态,要是忍不住哭了,事情就真的鬧大了。

  不能再牽連進公主府。

  念淺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揚起下巴正要開口,再次被人打斷,“好熱鬧!

  念淺安身子一僵,魏明義和孔震已齊聲喊道:“父親/魏相。

  魏無邪翻身下馬,颔首示意後看向念淺安,溫聲道:“念六姑娘怎麼在這裡?

  他能穩坐當權宰相的位置,認人記人自有一套,甭管彼此熟不熟,關系好不好。

  念淺安緩緩轉身,意外見到魏父,嘴角恨恨地抽了一下。

  現在一看到魏父,首先蹦出的是魏父的大名――魏狗蛋。

  皇上既然賜了表字,幹嘛不順便把原名給撸了?

  她實在是傷感不起來啊!

  念淺安在心裡淚流,才張了張嘴,又冒出個程咬金――念秋然急急找來,“六妹妹!

  話音未落,鄰裡下人聽見動靜,也來探虛實,“我們夫人讓奴婢來問一聲,魏夫人可是遇上麻煩了?

  來的,竟是靖國公夫人裴氏身邊的連翹!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