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安表示三房的瓜不好吃,見來的是念媽媽不是劉嬷嬷,就明白了,“我娘這是看祖母替三房出了頭,打算撂開手不管了?
”
“三房到底姓念,眼下娘家人和親家鬧得不可開交,終歸連累皇妃的名聲。
老夫人出面,外人隻會說老夫人脾氣爆疼孫女,公主自然不想多管。
”念媽媽語氣複雜,面色古怪,“老夫人一聽信兒,當下沒少遷怒周媽媽,一路從候府罵到姜家,當真是……威武。
姜大都督背靠椒房殿才能在川蜀作威作福,姜四老爺也是個不枉多讓的窩囊貨色。
原還當歹竹出好筍,到頭來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姜元聰自個兒德行不檢,姜四老爺哪裡招架得住老夫人?
和姜四夫人公婆倆隻剩幹着急的份兒。
老夫人有一筆算一筆,出手就往姜元聰身上招呼,要不是有姜家下人擋着,姜元聰别說照常去翰林院了,隻怕連姜家門都出不了!
兩家鬧得雞飛狗跳,倒是二姑奶奶半點反應也無,一副木木呆呆的模樣……”
姚氏瞧念春然可憐,沒少幫于老夫人怼完姜家怼周氏,又遵照于老夫人的意思,将念春然擡進候府正院,沒有送回将軍府。
姚氏如此态度,又管着家,至少不會虧待念春然。
念淺安不禁莞爾,“四叔母小心思雖多,卻分得清大是大非,倒是個對事不對人的正派性子。
宮裡沒聽人議論,想來是姜貴妃出手壓下了?
”
“家醜不可外揚,三房總要為二姑奶奶将來考慮不是?
”念媽媽語氣越發複雜,“三房堅持和離,姜家本就理虧。
如今兩家爺兒們都出面了,隻看多早晚能談攏了。
”
說罷順着話茬說起姚氏,“四夫人竟看上了仇表公子,正讓四老爺遊說驸馬爺,想請公主府幫忙拉纖保媒呢!
”
念仇兩家緣份不改,依舊步入了和前世相同的軌迹。
或許姚氏願意念桂然下嫁仇君玉,本就和仇家洗青冤屈脫不開關系。
因因果果,妙不可言。
李菲雪抿着嘴笑,“仇公子孝義兩全,難怪念四夫人意動。
”
她随口一說,念淺安竟别無二話地大包大攬,“媽媽回去告訴四叔母,五姐姐的親事包在我身上,仇家那邊我會派人探口風,讓四叔母隻管安心等消息。
”
姚氏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說是請公主府出面,其實是想請念淺安出面。
太子妃保媒,多少風光?
仇家家世差點,也就不算什麼了。
左右是喜事,念媽媽自然無異議,說完家事說外事,“奴婢那小子讓奴婢上複皇妃一聲,東郊皇莊剛彙總的消息,那柳勇才這陣子鮮少回家,但凡不當差就往勾欄裡鑽,此外常和個閑幫來往。
往下仔細一查,那閑幫竟是尚郡王府的侍衛喬裝的!
”
侍立一旁的小豆青聞言接口道:“漁陽郡公那裡也遞了消息進來,說柳勇才不知打哪兒發了财,連差事也不上心了。
外院花草管事本就是個閑差,如今看來,柳勇才是搭上尚郡王府才有浮财可揮霍。
”
李菲雪眯眼冷笑,“宮中侍衛處是宛平吳氏的天下,尚郡王妃就當宮外也是宛平吳氏的天下了?
無端端砸錢養着柳勇才,接頭的侍衛自大自負,真當旁人捉不住馬腳?
”
尚郡王府和柳勇才八竿子打不着,要說尚郡王妃不是暗地裡憋壞水,鬼都不信!
念淺安眯眼壞笑,“多虧林妹妹誤打誤撞,又通風報信,不然還真的捉不住馬腳。
對方越輕敵越好,否則我怎麼把壞水潑回去?
三房想和姜家和離,我就幫三房一把。
”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将計順便就計。
李菲雪心念電轉,冷笑也變壞笑,“安妹妹想借機替念五姑娘出口惡氣?
如此一來,姜元聰新納的良妾和那位外室,可得仔細查一查了。
”
誰去查?
必須是林松啊!
念淺安心道這提議棒呆,和李菲雪面面相觑,兩臉嘿嘿嘿。
念媽媽見二人狼狽為奸啊呸意氣相投,老懷大慰之餘不忍直視,忙結束怎麼聽怎麼鬼祟的話題,“皇妃可有話要吩咐奴婢那小子?
”
念淺安收起壞笑沉吟道:“柳勇才那裡,還要奶兄帶人繼續盯着,尤其是他常去的勾欄。
等這事兒了結,就讓奶兄回城和媽媽一道打理我的嫁妝。
王娘子那裡,京外脂粉鋪做得不錯,不過我還有事兒用得上王娘子,暫時隻能辛苦她在外地多逗留些時日了。
”
之前的責罰算是結束了。
念媽媽老懷越發大慰,不管念淺安想怎麼出惡氣,更不管念淺安想怎麼指派兒子兒媳,隻管點着頭笑着道:“自然都聽皇妃的。
奴婢這兒還有件喜事,殿下親自往内務府打了招呼,奴婢先前采買的那批花木哪還用擔心會爛在手裡,都叫内務府原價收走了!
”
楚延卿無緣宮外豪宅,往下八皇子遲早要出宮建府。
順水人情不做白不做,左右内務府不虧。
念淺安卻覺得好虧,“樹恩還說私下貼補我,原來是讓内務府出面補窟窿……”
嘀咕聲大得四大丫鬟忍俊不禁。
念媽媽也捂嘴笑,語氣嗔怪,“皇妃可别錯怪殿下,内務府照價收的花木,殿下卻另外給了奴婢一匣子通兌銀票,特意交待奴婢多多留意,好搜羅皇妃最喜歡的美玉寶石呢!
”
這什麼深藏功與名的親夫!
真貼心!
念淺安轉瞬心花朵朵開,笑眯眯地送念媽媽,“媽媽回去給四叔母傳話,順便代我探探五姐姐的意思,她要是沒說仇家哪裡不好,媽媽就給我遞個信兒,回頭我好派人去仇家說項。
”
好事宜早不宜遲,念媽媽笑容滿面地領命出宮。
念淺安重新落座,示意小豆青小豆花上前,“三嫂收買柳勇才,必定有用處。
三嫂如果真的包藏禍心,隻會選在宮外使壞,宮裡的手腳不是那麼好做的,何況柳勇才是個大活人。
到時候如果真的有事兒,你們就見機行事,我們來個裡應外合……”
如此這般交待完,又召遠山近水近前,“你們倆個别的事兒一概不用管,隻管跟在我身邊。
再跟大嬷嬷知會一聲,把小喜鵲也帶上,你們不用管她,随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幹啥就幹啥。
”
遠山近水聽罷兩臉緊張,“小喜鵲可是另有大用?
奴婢們要不要事先敲打小喜鵲兩句?
”
念淺安搖頭道不用,“小喜鵲福氣大,帶上她說不定能沾沾好運?
”
她表示小喜鵲和念桃然一樣,簡直堪稱化險為夷的吉祥物。
緊張不下去的四大丫鬟:“……”
皇妃好過分,鬧半天她們盡心出力,比不過小喜鵲傻人有傻福?
哭笑不得的李菲雪也:“……”
念淺安心好大,本來嚴肅正經的事到了念淺安這裡,都能變得不正經起來。
不過,她已經很适應念淺安甯錯過不放過、凡事防備在暗裡頭裡的做派,很快調整好表情,正色道:“姜家那裡安妹妹放心交給我。
我會請林侍衛幫忙,不叫姜家那頭出纰漏。
”
念淺安放心得很,暗搓搓給林松制造機會,“搬進東宮之前,院裡少不了一陣忙亂,林侍衛進進出出倒也便宜。
菲雪姐姐隻管放心大膽地約見林侍衛,不用顧忌時辰早晚次數多寡。
”
李菲雪不疑有他,笑着應下。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六皇子院也萬事俱備,隻等搬家。
臨到入主東宮的前夜,念淺安沒多少留戀不舍,環視一圈打包完畢的卧室很滿意,攤進楚延卿懷裡閑話家常,“之前四叔母想和李家做親,借着小透明大婚打發五姐姐偷瞧李三公子,五姐姐隻看了一眼連話都沒說一句,就滿心看不上。
這次我讓念媽媽私下試探,結果五姐姐什麼話都沒說。
”
念桂然那張嘴天生愛擠兌人,不挑剔仇家,那就是心裡認可姚氏的主張了。
懷抱媳婦兒倚靠床頭的楚延卿神态放松,本來聽得随意,末了挑眉失笑,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仇家忽然登候府門求娶五姨姐,原來是你居中做的媒?
難怪仇君玉特意遞話進來,說什麼一切但憑我和你做主,敢情根源應在你這兒。
”
怪不得大嬷嬷才往仇家道明來意,小方氏就一口應承下親事。
仇君玉這是認準了楚延卿,連終身大事也算成報恩的方式之一了?
念淺安先啞然後釋然,“小表姨母要是看不上四房,哪會随仇表哥說答應就答應,想來也是願意和候府做親的。
何況人以群分,石公子堪配仇表姐,仇表哥也堪配五姐姐。
仇家喜事連連,皆大歡喜!
”
楚延卿垂眸看念淺安,揶揄道:“母後幫五姨姐引見過不少夫人、奶奶,都沒做成媒。
你這樣兩句話就做成親事,就不怕五姨姐和仇君玉将來處得不好?
”
念淺安頓時一臉高深莫測,“菲雪姐姐說仇表哥好,五姐姐就指定能和仇表哥處得好!
”
仿佛隻要有李菲雪一句話,就足以作為依據和保證。
姐妹倆感情好默契佳可以理解,這種盲目信任和推崇該從何說起?
楚延卿看着面露笃定的念淺安,即不解又無奈,倒也無心在這上頭多糾纏,順着話茬說起林松,“派了幾個不當差的手下出了趟京城,這兩天才剛回京。
瞧那副神神秘秘的做派,應該是在幫大李氏私下辦事。
”
念淺安沒聽李菲雪提過,不由仰頭看楚延卿,“和朝事有關系嗎?
和你的公事有沒有關系?
”
“我估摸着,應該和小李氏陷害你和四嫂有關。
”楚延卿搖搖頭,“林松做事有分寸,我不打算過問這事兒。
眼下看來,林松這是對大李氏真的上心了。
”
他不準備幹涉,念淺安自然更樂見其成,立時彎起笑眼,“隻盼林侍衛再多上點心,早日說動菲雪姐姐死遁才好!
”
楚延卿對她古怪卻精确的用詞隻有更無奈的,聞言越發失笑,心思已經轉到另一件事上,“你要防着三嫂可以,卻不該這麼早跟丫鬟們透底。
小豆青小豆花倒罷了,遠山近水那副一驚一乍的緊張模樣,連我都看出古怪來了。
”
念淺安沒有瞞他。
李菲雪反應快,他的反應也不慢,“你是覺得,到時候康親王妃過壽,三嫂若是真想做什麼,一定會趁機發作?
”
念淺安果斷點頭。
賓客滿座,多麼适合幹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