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傳來哭訴聲:“是真的啊,媽媽您進來看就知道了。
”
老鸨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她走進了房間。
李焱見此,自知事情敗露了,然而他内心卻不甚畏懼,隻帶着侍衛往門外走。
然而紅玉堂内看熱鬧的又多,加之有人刻意阻攔,一時竟然難以脫身。
老鸨進去隻好,命令小丫頭們都退了出去,而她自己給青芙換了衣服,袖底裝有機關,一觸即發。
而後命人擡了屍體,放在紅玉堂門口。
她自己則追上李焱,于是便出現了之前暮歌和鐘琨看到的那一幕。
到後來,紅玉堂大亂,阿姝便趁亂逃走了。
她不敢留在洺縣,便去鄉下躲了許久,沒想到還是被找了出來。
李淼聽了之後,内心十分懊惱,當初案發之後,自己清除了那麼多與此案相關的人,而那個老鸨作為此案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她放心的交給了縣令去審了,沒想到什麼都沒有審出來,她卻在獄裡不明不白的死了。
如今還冒出個阿姝來,更加是說不清楚了。
本以為這不算什麼大事,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大做文章,當今聖上,是真的不打算放過他們李家了嗎?
正思量着,景緻深的聲音傳來:“舅舅可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此案中死的雖說是青樓女子,然而人命無貴賤之分。
更何況,李焱作為将門之子,更應當恪守律法,嚴于修身,護的一方百姓安甯。
如同舅舅您一般一生戎馬,戰功赫赫,守我滄離江山永固。
對吧?
”他雖然用的是反問的語氣,話語之間卻又讓人難以質疑的權威。
來自上位者的氣勢,讓久經沙場的李渠都開始有些經不住了。
這個景緻深,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太子了。
或許說景緻深一直都是如此,隻是他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這一段話,着實敲打了他一番。
“陛下說的是,微臣愚鈍,教子無方,以緻今日之禍,來人啊,拿我的鞭子來,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子。
”既然皇上要演這出殺雞儆猴的大戲,他自然得奉陪到底。
要是表現出半點不情願,迎接他的或許就是萬劫不複了。
那麼就豁出去吧,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一旁的李淼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了,“父親,哥哥說不定有冤屈,您還記不記得我在紅玉堂門口的時候遭到了暗襲?
這定然是有人刻意陷害······“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渠打斷了。
”不必再替你哥哥求情了,作為高門之子,平日裡不鑽研學問,不勤練武術,竟然去紅玉堂那等不入流的煙柳之地,如今又惹出了這麼多事端來,還不該被教訓嗎?
“他的言辭之間充滿了大義滅親的凜然,李淼見此,心卻稍微放了些下來。
平時父親對哥哥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他的這些話,說的都是給皇上聽的。
李焱擡頭看了李淼一眼,那一眼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意味,隻是在座的各有各的心思,隻有景緻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他不動聲色的端起了茶,悠閑的品了品,果然是極品的雲頂雪芽。
不多時,鞭子便被呈了上來,這是李渠長年使用的鞭子,纏繞的金絲已經被鮮皿浸潤的看不出來原來的顔色。
他曾用這鞭子戰勝過無數敵人,如今卻要用在自己兒子身上。
此刻,李焱才真正的慌了,他的父親是要動真格了,一直以來縱容他的,寵愛他的父親,今日竟然要真正的動手了。
“把外衣脫了!
”李渠的聲音有些低沉,卻沒有透露出半點感情。
這命令聽在李焱耳中,内心仿佛有什麼在轟然倒塌。
他脫下了華貴的外衣,腦中模模糊糊的浮現某天,父親親自命人給他送來這衣服的情景,母親去的早,他怕二夫人照顧不周,有些衣食的事情,他也會想到。
那個時候,李焱自然沒當回事,如今想起來,竟然恍如隔世一般。
他的父親,在權勢地位以及父子之情之間,還是選擇了前者。
他不再想,越想心底越寒涼。
“啪!
”鞭子攜帶着虎虎風聲落下,李焱咬緊牙關,縱然如此,身體還是不能控制的一顫,從小到大,他何曾受過此等皮肉之苦。
他的神情落在李渠眼裡,于心不忍一點點内心深處生出來。
然而他又能如何,在景緻深面前玩花招嗎?
他會看不出來嗎?
李渠内心有千般無奈,手中的便知卻不曾停下來,“啪!
”又是一鞭,李焱的單衣已經開裂,雪白的衣服上面沾染着皿迹,像是豔紅的梅開在雪地,觸目驚心。
這一鞭子的勢頭還沒有過去,又是一鞭子抽過來,一口鮮皿從李焱嘴裡噴出,濺紅了地磚。
李淼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跑到李焱面前,用身體護住了他,擡頭觸及景緻深的眼睛,那眼眸深深,看不出來半分思緒。
“皇上,皇上,求您開恩,饒哥哥一次吧,這樣打下去會出人命的,我們這一輩就哥哥一個男丁,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
”
景緻深不再看地上狼狽的李焱以及李淼楚楚可憐的眼神,”說得對,既然如此,今天就到這兒吧,舅舅果真治家有方,改日還得向舅舅請教一下鞭法。
朕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
“
”陛下慢走,為陛下準備的臨江小築已經收拾停當,陛下舟車勞頓,好好休息吧。
“李渠把鞭子遞給身後的侍從,侍從接過之後,恭敬的退下了。
”有勞舅舅費心了。
“景緻深起身,走出會客廳。
管家恭謹地彎着腰,引着二人去臨江小築。
待得景緻深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外時,李渠才一聲怒喝:“人都哪去了?
都在那站着幹嘛,還不趕快扶少爺起來!
還不趕快請大夫!
”
一時間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團,那廂二夫人的喪事還未處理好,李渠地意思是二夫人既然是側室,又死的不甚明白,真相還未水落石出,喪事便暫且不辦,尤其陛下此刻下榻李府,無論如何,也不要驚擾他,讓他覺着晦氣,反正他過不了幾天就會回帝京。
這廂少爺又被打了,看樣子還傷的不輕,真是不知道造的什麼孽喲。
看着這紛繁的一切,李焱的神情卻異常的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