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麼哭了?
誰欺負您了!
反了天了這是!
”小丫頭擡起頭,現宋夫人的金豆豆,叽裡呱啦就叫喊了起來。
宋夫人慈愛的撫着她的頭,止住抽泣柔聲道:“沒人欺負我。
不過是跟你大姐說了些話,有些激動。
你這是幹嘛?
風風火火的,沒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宋夫人回過神來,皺着眉頭扯平小女兒跑得有些皺巴的衣裙。
宋冬娘撅着小嘴告狀:“娘,你沒瞧見宋夏娘的新衣服,可漂亮了,完全就不是之前做春裝時挑的料子!
定是她們娘兒兩又私底下找了爹爹拿新布料子。
娘,她不過是庶出的,怎麼能爬到我的頭上!
那料子可是最新出的綢緞,這郾城就屬她最早穿身上了!
被别人看見,還不得笑話我!
”
宋家二小姐四小姐不對付是上下皆知的,宋夏娘庶出,容貌豔麗,身姿婀娜,反觀嫡出的宋冬娘,圓乎乎的臉蛋,矮胖矮胖的身材,一身的稚氣。
身形容貌,兩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偏偏宋冬娘就愛跟宋夏娘比,衣裳飾皆要壓過她。
可是,夏娘嘴甜,向來會讨宋老爺開心,宋冬娘真沒仗着嫡出的身份多得好處,對此,宋冬娘耿耿于懷,嫡出庶出每每挂在嘴上。
宋夫人點了點她的腦袋,狀似生氣道:“夏娘是你二姐,沒大沒小的直呼名字,這才真叫别人笑話呢!
”
“什麼二姐,不過是姨娘生的!
我的姐姐隻有一個。
”宋冬娘說着還瞟了宋春娘一眼。
“胡說!
姨娘生的也是你爹的孩子,怎麼就不是你姐了!
再這麼沒規矩,仔細我罰你!
”
宋冬娘可不樂意了,小嘴兒撅得更高,眼睛濕潤潤的,“我沒規矩,那宋夏娘一季度做這麼多身衣服,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就有規矩了?
娘,你怎麼不疼我,反而幫她說話呢?
……”
宋夫人被鬧得頭疼,可聽說庶出女兒穿衣打扮這般出衆,又看看小女兒可憐兮兮的哭相,又是心疼又是恨鐵不成鋼。
宋春娘坐在一旁,眼前盡是宋夫人喋喋不休的數落和宋冬娘自然而然的撒嬌頂嘴,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這才是真正的親母女啊。
不似方才對待自己的小心翼翼,有疼惜有責罵,自肺腑下意識的管教和親密,似乎在自己身上就沒體現過。
宋春娘黯然,感覺像個第三者,融不進别人的母女情深。
既然插不進去,也不想像個傻瓜一樣傻看着,便站起了身子,準備告辭。
整好宋冬娘又開始埋怨宋夏娘一月費多少銀子,宋春娘電光火石般想起了自己在布莊做的決定,覺得有必要知會宋夫人,便開了口說道:“母親,剛才在布莊看到二妹妹私下取的布料,數量不小,我覺得這般私下裡随意支取布料于規矩上不合适,就讓張掌櫃打了個欠條,回頭從帳房支取還回去,就當作是從她月例裡扣下來了。
”
宋冬娘一聽,頓時雨過天晴,興奮得從宋夫人懷裡掙脫蹦到自家大姐身上,來了一個深深的熊抱:“大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有你在,看那宋夏娘還能得意張狂!
”
宋春娘不習慣與人親密接觸,吓得急忙掙脫冬娘,“我也是公事公辦。
”
大女兒幫出了口氣,宋夫人也暗暗高興,面上卻仍強自繃着:“這麼做,你父親那裡會不會不同意?
”
“這是規矩,父親那裡我自會去說的。
”
有了這句話,宋夫人是徹底放心了,“你向來做事周全,我放心。
”
宋冬娘被宋春娘推開後,又抱回宋夫人,蹦蹦跳跳的叫嚷着。
宋春娘不知怎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看來高興是會傳染的啊……
不過,夏小妖那估計就高興不起來了,回頭還得再應付應付她。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宋春娘還喝着粥,吃着包子小菜,宋夏娘就來興師問罪了。
“哎呦,這都什麼時辰了啊,大姐還在吃早餐呢。
也是,你每日裡就隻管着布莊的事情,家裡晨昏定省都免了,也難怪這般自由自在,想什麼時候吃早餐就什麼時間吃。
”宋夏娘扭着個小腰,一身的素淨棉布衣裙,一反以往的花枝招展。
可惜,再怎麼荊钗布裙也遮掩不住妖冶,那屁股一扭,翹着個蘭花指,再配上顧盼流連的眼神,嗲嗲的聲音,叫人骨頭都酥了。
不過,宋春娘早已習慣了夏小妖的妖媚,絲毫不為所動,頭也不擡繼續吃早餐。
宋夏娘被冷落也不尴尬,繞着餐桌轉了一圈,啧啧道:“新鮮的蟹肉包子,珍珠米翡翠粥,涼拌木耳,筍絲豆腐絲,還有黃金糕,真是不少啊。
我在祖母那兒吃的早飯,還有母親,姨娘和兩位妹妹,也不過是比姐姐這多了兩個菜而已。
果然啊,這當家的人就是有特權呢。
”
宋春娘咽下口中的飯菜,輕輕擱下筷子,這才悠悠擡起頭,“怎麼?
在家裡閑呆着白吃白喝的,還挑三揀四了?
”
話語内容諷刺十足,完全不似宋春娘素日裡雲淡風輕的作風。
宋夏娘嬌媚一笑,找了個對面的座位坐下來,“姐姐這話說的可嚴重了,這家裡除了你在外面抛頭露面,其他女眷誰不是在内宅待着?
若是按照姐姐的說法,那老祖宗,夫人和妹妹們豈不是都白吃白喝?
”
許是自覺抓到了話柄,夏小妖得意洋洋,托着個腮幫子,笑得百媚生。
夏小妖就是夏小妖,雖是伶牙俐齒,卻也就隻會在話裡話外矯情,要知道内宅女子重視和忌憚的東西,放在宋春娘這裡完全不屑一顧。
比如,對于過去的當家主母老祖宗蔣氏的極端重視。
“她們确實白吃白喝,不過,很有自知之明,不挑三揀四,就憑這點,二妹妹可該再檢讨檢讨自己。
不然,傳了出去,還以為孫女兒比祖母還講究呢。
”
宋夏娘被噎着,卻也沒法反駁。
要知道,未出閣的姑娘最重要的就是聲譽了。
自己比不得宋春娘,在外面闖蕩出了名堂,名聲于她,不是内宅這些個閑言碎語就能破壞的。
宋夏娘心裡拎得清,嘴上這點便宜沒占到也不戀戰,收起了妩媚的笑容正色質問:“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也不強求咱們姐妹情比金堅。
不過,在布莊支取布料子可是經過爹爹同意的,你又何必非得拆我的台,還整出個扣月例的幺蛾子?
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對你有什麼好處?
”
“這不是面子問題,也不是父親答應就完事的。
布莊有布莊的規矩,就算是家裡人也該遵守。
不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咱們又拿什麼去管教布莊的下人呢?
”
宋夏娘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哈哈一笑,“姐姐真是敬業啊,如此為家裡生意着想,就不覺得是為他人做嫁衣麼?
反正你都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何必這麼賣命?
”
宋春娘冷然,怎麼又是這個話題!
“我姓宋,何來他人一說?
”
“是是是,你高尚,你聰明,你有能力。
一家人都以你為傲。
”宋夏娘又開始笑起來,那魅惑的樣子不知怎麼的特别刺眼。
“隻不過,你做這些事情真是樂意的?
我瞧着可不怎麼像。
我勸你啊,别老憋屈着,小心憋出病來。
”
宋春娘看着夏小妖臉上的笑意就不高興,從小到大,這個妹妹總是輕易就能撩起自己的脾氣,真像個妖精一樣讨人厭。
“怎麼?
被我說中,不樂意了?
”宋夏娘哼哼一聲,“也就是這個樣子,你看着才有點人樣,平時裝的多麼清心寡欲似的。
”
宋春娘決定不搭理這個妖精,省得給自己添堵,站了起來說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隻是奉勸你,别老仗着點小聰明就總耍滑頭。
自己家人讓着你,要是離開了宋家,還不知怎麼吃虧。
布莊的事情,我自會跟父親說。
你放心,該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會少,不會給自己憋出病來的。
”說完拂袖而去。
宋夏娘看着宋春娘的背影氣得跺了跺腳,“好你個宋春娘,還真是跟我杠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