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十分意外,在他眼前有四十來人,除了星魂和青木,餘者皆戴着面具,身軀裹在寬大的黑袍裡,仿若死士。
當沈雲的目光投向他們時,有一些黑袍人的眼眸不自覺地微縮了一下。
“沈雲!
”星魂和青木同時驚疑,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的?
”星魂問。
“嘤……”沈雲正欲回答,同樣摔在地上的楊缪怡突然發出痛苦的悶哼聲,不住地抽搐,冷汗涔涔。
一張妩媚絕美的臉龐,已經變得非常扭曲。
與沈雲分開,她又再次被那股兇戾之氣煎熬。
楊缪怡蜷縮成一團,秀拳不住地捶打地面。
神魂時而如墜冰獄,遭受萬千冰錐猛釘;時而如臨火海,劇烈的高溫熬煉。
冷熱不斷交替,須臾卻宛如曆經悠悠萬載折磨,三魂七魄都要潰散,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沈雲急閃至她的身旁,将她抱起守護。
至此,楊缪怡才漸漸地從痛苦中脫離。
隻是整個人仿若被抽幹了力量,已經極為虛弱。
“你沒事吧?
”見她有所好轉,沈雲忙問道。
“感覺好多了。
剛才若你再晚一些,恐怕我就撐不住了。
沈雲,我會不會死在這裡?
”楊缪怡無力道,用所剩無幾的力氣拽住沈雲的衣袖。
接連被兇戾之氣折磨,她已如驚弓之鳥。
唯有緊靠在沈雲身上,才能免于痛苦。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沈雲安慰道。
待她恢複了一些,才将視線移向前方被鎖在陣法内的老者。
“晚輩兩人誤入此地,無意沖撞前輩,還請前輩勿怪!
”沈雲沒有理會星魂,對老者恭敬颔首。
連為何隻有楊缪怡受兇戾之氣折磨的緣由也來不及深究。
剛才的那股吸力就是來自眼前的老者。
盡管被困在陣法内,也依然有威脅他性命的本領,不可掉以輕心。
以防對方性情古怪做出什麼舉動,還是先把禮數周全了,再談其它不遲。
“前輩?
小子,你似乎不認識老夫。
難道你和他們不是一路的?
”老者眯着眼,指着星魂和青木一行人,似乎沈雲該認識他才對。
沈雲看向星魂和青木,見兩人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謹慎道:“不是。
”
搞不清楚老者為何有此一問,還是小心為妙,實話實說。
老者眼神微亮,面上的冷厲之氣散了些,深深地打量着沈雲,莫名其妙道:“氣息沉穩,實力還算不錯,天資雖非絕佳,也是璞玉一塊。
可惜,六千多年過去了,老東西看人的眼力還是老樣子,一點長進也沒有。
難怪會沒落下去,枉顧先祖打下的基業!
”
老者自言自語,嘴角勾起蔑笑。
沈雲一頭霧水,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青木卻淡笑,恭敬道:“九爺,尊上早已不是當初的尊上,不會再埋沒任何良才美玉。
有些事情,乃是尊上另有深意,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
正因為如今我族沒落,所以才需要請您出面主持大局,恢複我族榮光!
我等這次前來,就是專程來助九爺脫困的。
”
“恢複榮光……”老者呢喃,眼神迷離,似陷入了回憶之中。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更加冷厲,陡然嘶吼:“需要我?
如今無人可用,老東西這個時候終于想起了我嗎?
可惜,當初老東西把我鎮壓在此地的時候,不曾顧及過半點情面!
”
老者恨聲道,神情激動。
扯動四肢上的鎖鍊嘩嘩作響,滿是不甘和憤怒。
“六千年!
六千年了!
我在這死寂囚牢裡待了六千多年,被放逐在無盡海裡遊蕩,半個生靈也不曾見到,每時每刻飽受寂滅神雷的煎熬。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六千多年!
你們知道嗎?
如今老東西無人可用才想起了我,他當我是什麼?
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
“哼!
你們以為我出不去嗎?
就這些破銅爛鐵,我要是想出去,随時都可以離開這死寂囚牢。
我之所以留在這裡,是要等他有朝一日,親自來此放我出去!
”
老者不斷咆哮。
每一次怒吼,陣法内就有寂滅神雷怒龍般電閃而出,一下比一下兇猛地劈在他的身上,狂暴無情。
他視若無睹,任憑寂滅神雷加身。
盡管每次落下他都虎軀微顫,痛苦不堪,卻依舊鐵漢般渾不在意。
沈雲看得心驚,内心波瀾洶湧不定。
青木是衆生的人,眼前的老者被他稱為“九爺”,想必雙方的關系不淺。
若這老者脫困為衆生坐鎮,那南靈洲,甚至在整個武道界内,衆生的地位會立刻一躍而起,成為一流勢力。
盡管缺乏中流砥柱,但僅憑“九爺”這種頂尖戰力存在,也無人敢輕掠其鋒芒。
而且,青木口中還有一個尊上,哪怕不知其名,也足以猜測其實力不淺。
否則不可能鎮壓九爺在此幾千年。
果然,各大勢力猜測的沒錯,衆生的背後的确有一尊大人物。
更為意外的是,九爺幾次提起‘六千年前’,難道衆生是那一場大戰中的某族?
若是如此,那衆生最近的崛起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也有極大的可能要争霸南靈洲,甚至武道界。
沈雲又不動聲色地看向星魂,暗道:“他來這裡,莫非和青木是一個目的?
陰陽家和衆生之間,是盟友?
又或者是一家?
”
第二個念頭剛起,沈雲頓時打了個激靈。
旋即否定,暗想陰陽家應該沒有這種可能,否則東皇太一的實力應該很恐怖才對,不至于呆在隕殇大陸。
星魂去天蛇族的時候,也不必偷偷摸摸。
“看來這兩家應該是盟友。
”沈雲有些不确定。
以星魂的性格,也可能是獨自加入衆生,成為他們的一員随行前來。
他心有疑問,但不敢做聲,努力降低存在感。
誤打誤撞發現衆生有如此底蘊,很可能是禍事一樁。
青木已經說得很清楚,衆生要迎回九爺,恢複往日榮光。
如此一來,衆生的崛起将成為必然。
那在未崛起之前,一切行動都是秘密。
為了降低潛在對手的警惕性,任何外人知道這一切,都唯有死路一條。
除非成為衆生的一員,死心塌地效忠,否則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
他心思暗湧,急思借口脫身。
青木等人則被‘九爺’的怒威壓得不敢吭聲,埋頭不敢與之直視,已将他忽略。
無人言語,唯有雷聲陣陣,氣氛一時詭異。
這時,星魂淡淡道:“燭老九,沒想到六千年過去,你依然沒什麼長進。
勸了你這麼久,還在喋喋不休,沒完沒了。
本以為你是一代枭雄,沒想到也是撚着一點陳年舊事不放的鼠目寸光之輩。
”
星魂直視九爺,沒有半點恭敬。
九爺身子頓時一滞,目光如刀,一股磅礴的威壓宛如洪流向星魂碾壓而去。
所過之處,地面寸寸裂開,重如山猛如海。
星魂負手而立,淡然從容。
威壓之下,身上亮起一層濛濛的紫光,有金色陰陽魚圖案升起,除了衣角被微微拂動,并未有任何異常。
衆人大驚,九爺的實力至少是神境第六變,甚至是第七變。
剛才隔着陣法就輕易從洞外攝拿住沈雲和楊缪怡,可現在卻奈何不了同為聚靈變的星魂。
九爺驚咦了一聲,收回威壓側目道:“陰陽圖!
你是星皇那一支的後裔?
”
提起星皇,九爺語帶敬畏。
“此事與你無關。
”星魂不答,似在默認,“燭老九,你應該了解你父親。
想讓他親自放你,根本就不可能。
他讓我們來此,已經是向你低頭,同意你妻子進門。
你若知情識趣,就跟我們一起走。
若是冥頑不甯,那你就繼續呆着。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是走還是留?
”
“走!
”九爺突然變得幹脆,“老東西既然肯點頭,那我以後再找他算賬不遲。
我這一生欠夕兒良多,未曾給過她半點名分。
我說過,有朝一日,一定要八擡大轎娶她進門。
有此機會,為什麼不走?
”
“破!
”
九爺虎目一沉,猛喝之下,身上的法力節節暴漲,隆隆如海嘯。
隻見他身上有法力光罩向四周擴散,反将身邊的陣法籠罩在内。
砰!
宛如玻璃破碎,那圍在他周圍的絕世大陣頓如紙糊一般,前一刻還神雷陣陣,足以令普通神鬼變強者隕落。
轉眼就已全部碎裂,黯淡無光。
琵琶骨上的神鈎點點熔化,捆綁在四肢上的鎖鍊,也變成齑粉,不複存在。
如此聲勢本應浩大無匹,但九爺的修為高深,以大神通使之局限在三丈之内,餘波一點不外散,沒有傷到衆人分毫。
法力光罩散去,九爺已是煥然一新。
面容威嚴不複蒼老,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模樣,俊朗之餘帶有滄桑的厚重。
眼眸深邃如星辰大海,難以測量。
衣衫幹淨整潔,比起塵世公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九爺踏步走出,法力一攝,沈雲和楊缪怡頓感被抓在一隻無形的大手裡,難以抵抗的巨力在不斷收縮,全身骨骼欲裂,随時可能粉碎。
九爺看向沈雲,冷聲質問:“小子,你是靈族的哪一支?
為何皿脈鎖鍊仍在?
老實交代,否則我捏碎你!
”
“什麼靈族?
什麼皿脈鎖鍊?
我不知道,前輩,你認錯人了。
”沈雲強忍劇痛,豆大的汗珠滴落。
不明白九爺為何會如此問。
九爺面色更冷,“不知道?
靈族隻有叛徒才沒有打開皿脈鎖鍊的資格。
你再不說實話,别怪老夫以大欺小!
”
九爺不信,雙目神光綻放,照耀在沈雲身上。
靈族隻有叛徒才不會被賜予打開皿脈鎖鍊的法門。
在場之人,除了楊缪怡外,每一個都是靈族之人。
死寂之地乃是靈族囚牢。
除了靈族皿脈,任何種族闖入此地,若沒有通天的修為傍身,隻會被暗藏的兇戾之氣生生折磨緻死,就像楊缪怡那樣痛不欲生。
沈雲一直不受影響,根本騙不了人。
此刻他法目大開,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雲周身無暇,法力雄渾圓滿。
體内道光内蘊,神魂盤坐,已是悟出了自己的道。
雖然稚嫩,卻也不凡。
此等良才美玉,縱然先天之資不足,但後天雕琢已近圓滿,遠超天驕。
再有機緣前進一步,就可比肩絕代奇才。
一旦打開皿脈鎖鍊,必是靈族又一虎将,足以笑傲同輩。
此等傑出後輩,靈族斷不可能随意舍棄不顧。
靈族之中,哪怕是觸犯族規的靈族子孫也有資格打開皿脈鎖鍊。
隻有叛徒,才會被徹底舍棄。
沈雲青筋暴漲,窒息之感湧現,“前……輩,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人族,不是……靈族……”
“人族?
”九爺皺眉,察覺到了不對勁,手上的力道松了一分。
他看向星魂,道:“靈族祖規,罪不及子孫!
就算是叛徒的後裔,也有資格認祖歸宗。
他為什麼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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