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接近别墅時,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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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别墅隻剩下了清冷和蕭瑟。
院子裡沒有檀越,也看不見其他人,隻有排骨像是野狗一樣趴在滿地的落葉當中,半眯着眼睛看着門口。
“排骨!
”
排骨看見我時,一下竄了起來,撲進了我的懷裡,像是小孩兒一樣不停地嗚咽。
檀越沒在?
如果她在,她不會看着滿院子的落葉不去打掃,也不會餓到排骨。
肖塵言不是說能救檀越,難道……
我推開排骨,快步搶進屋裡,裡面隻有陵雲和柳幻:“檀越呢?
”
柳幻低聲道:“她化狐了。
”
“混賬!
肖塵言不是說能救檀越嗎?
”我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陵雲含淚道:“曆代術道高手的魂魄,隻能解開我們身上的毒,卻救不了檀越。
青丘化狐,決無人能解。
”
“檀越呢?
”我的嗓音已經變得異常沙啞。
“不見了……”柳幻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她化狐不久,就消失了。
她大概是不想讓你看見他變成了一隻白狐。
”
“排骨!
”我一下把排骨拎了起來:“給我找檀越,順着氣味找!
”
“沒用的!
”陵雲哽咽道:“我們出動了所有能出動的人手,卻一直找不到她。
”
我蹲下身軀,緊緊地盯着排骨:“你一定能找到檀越!
對不對?
給我找她!
”
排骨被吓得夾着尾巴躲到了一邊,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陵雲抱住了排骨:“别這樣,它找不到檀越!
你去哪兒……”
“我去找檀越!
”我毫無目的地走出了大門。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最後竟然走到了勞務市場。
那是我和檀越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也許,我潛意識裡覺得自己還能在最初相見的地方找到她,才會走到這裡。
我正想往回走,卻聽見有人說道:“哎,聽說前幾天一直蹲在牆根兒那兒的狐狸被人給抓了。
”
“可不是嘛!
正在那邊兒賣呢!
”
我凜然一驚,直奔我原先等活兒的那段牆根兒跑了過去。
如果,那隻狐狸真是檀越,她會不會也跑到我們最初相見的地方?
我遠遠看見那段水泥牆下面放着一個鐵籠子,兩個人正在那兒讨價還價。
我三兩步搶到籠子邊上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隻白狐的眼睛。
它的眼睛很像檀越!
應該說,就是檀越的眼睛!
她的樣子變了,但是她的神韻卻沒有改變。
白狐看見我之後,僅僅愣了一下,就把身子蜷縮成了一團,用自己的尾巴把頭蓋了起來,就像是不願意讓我看見它,看見它的眼睛。
我心裡一疼,輕輕蹲在籠子邊上:“多少錢,我要了!
”
我旁邊那個穿着西裝的買主頓時不高興了:“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兒,還有沒有個先來後到了?
”
我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趁我沒失去耐心之前,開價!
”
賣家眼睛一轉:“你們都想要,那就誰開的價高,誰得吧!
”
穿西裝那人也生氣了:“你聽不明白話……”
我霍然站起身來,從身後抽出匕,左手一抓賣家,右手連着捅了對方三刀,才抽出皿淋淋的匕,指向了那個穿西裝的人:“你還有意見嗎?
”
“沒……沒有……”那人當場跪在了地上。
我伸手拎起地上的籠子,揚長而去。
一路飛奔之後,才把籠子放在了地上:“我知道,你就是檀越。
跟我走好嗎?
我找遍術道,也要把你變回來。
如果你變不回來,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
”
白狐一直把頭縮在籠子裡,不敢看我。
我伸手拉開了籠子:“如果你不是檀越,就走吧!
我再去找下一隻白狐,總有找到檀越的一天。
就算今生不行,我還可以下地府去找她的魂魄!
”
白狐總算站了起來,但是仍然沒有看我,低着頭鑽出籠子,看向了遠處的草叢。
我知道它要走了!
她會是檀越嗎?
直覺上,我一直都覺得她就是檀越!
檀越喜歡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心裡,更不願意去打擾别人。
可是我對她來說,是“别人”嗎?
那一瞬間,我生出了一種想哭的沖動!
就在我眼淚即将流下來時,白狐忽然轉過身來,向我伸出了一隻爪子。
那滴眼淚還是流了下來,我卻在眼淚落地的瞬間,握住了她的爪子,露出了一絲笑意:“我們走,回李家村!
”
我抱起白狐,飛身落向遠處。
我并沒有第一時間趕回李家村,而是去了邪異樓。
那裡還有我唯一的親人。
往日名震天下的異邪樓,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舅舅在邪異樓不遠的地方建了一座小山莊,帶着幾個不願意離開的手下過起了隐居的日子。
他看見我時,随手扔給我一支魚竿:“過來陪我釣魚!
”
我抱着檀越坐在他身邊時,舅舅開口道:“那是檀越吧?
”
我點頭之後,舅舅才說道:“我李重陽縱橫一生,隻有兩件遺憾:一是沒能救下你母親;二是,沒能看見你娶妻生子。
”
舅舅忽然一擺手道:“我不是要逼你如何!
我也知道,你不可能跟檀越分開,哪怕她已經變成了狐狸。
”
“邪異樓沒了之後,我想開了。
天命不是人可以改變的東西。
我已經決定歸隐田園了,你要過來住呢?
”
我輕輕搖頭道:“不了,我想回李家村!
那裡有我很多回憶!
”
舅舅眉頭一挑:“你是想去踏天門吧?
你還沒死心?
輪回……”
“不提輪回!
”我搖頭道:“我一直都在想,輪回秘境裡為什麼隻有兩世金身?
前世,已成過去,無可更改;今生,天已注定,不可強求。
但是,來世呢?
來世,還有無數的變數!
所以,就連輪回殿也不敢說來世如何吧?
”
“而且,今生和前世也不一樣,前世我和楚青丘同歸于盡,今生死的卻隻有他一個。
這輩子我才過了一半,還有很多能做的事情。
”
舅舅皺眉道:“可是輪回已經注定!
”
我轉頭看向舅舅:“就連伐天都可以是一個騙局,輪回為什麼不能?
你放心,我不會去找什麼飄渺寺。
術道、江湖,從此之後,都不再屬于我啦!
”
“江湖從此非我土,閑雲野鶴樂自由!
哈哈哈……”舅舅大笑道:“如果,我在你這個年紀也能看得開,說不定還會增加不少快樂。
走吧!
有空來看看我!
”
當我轉身時,舅舅忽然開口道:“如果你想踏天門,一定要來找我!
舅舅這把老骨頭,還能陪你闖一闖天門!
”
“好!
那你就等我成聖吧!
”
我抱着檀越走向遠方時,檀越蜷縮在我懷裡睡着了。
她在等我成聖,或者說,在陪我成聖。
雖然歸隐江湖,多少有些不舍,不過,那個會講故事的老東西,不正在寫我的故事嗎?
如果,讓我給這個故事起名,我會叫它《邪門兒》,不是邪門!
從我出道以來,應該說是出生以來,所遇上的每一件事都很邪門兒。
我就像是在被人安排好的故事當中走了一圈,掀起過波瀾,最後也讓一個故事歸于平靜。
如果讓楚青丘他們說這個故事,他們會說:這就是天命,天命已經注定的事情,我就隻能走下去。
不過,我卻不這麼認為。
我甚至覺得,那個老家夥在寫我的故事時,不會去寫最後的結局。
他也不知道,我會不會破凡成聖。
也許,有一天我會成就聖道,重披戰袍、再戰術道,帶着檀越踏天門、闖天關,去搶奪最後一絲希望。
也許,還沒等我成聖,我和檀越就已經老死在了李家村。
那時,一人一狐埋在一個墳裡,說不定也是一段傳奇。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