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這個苗二,還真是給了她一個巨大無比的驚喜!
顧玉青遣了黃嬷嬷下去休息,兀自擁了一床厚實的錦被,捧了那本《孔雀行兵策》玩味着消磨時間,等吉祥那邊的消息。
如意隻稱睡不着,在一側服侍着,時不時剪一剪燭芯兒,地上火龍裡,通紅的銀霜炭散發着絲絲縷縷的熱氣,将屋子烤的一團暖和。
可遠在京都一隅的牛場,此時卻是不那麼太平了。
苗大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剛剛吹了燭火睡下,眼皮還未合上,就聽得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伴着聲音,響起手下急促的聲音,“大哥,大哥,二哥在滴翠齋出事了。
”
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苗大聞音,登時背心處冷汗唰的冒出,呼的坐起身,也來不及穿鞋,翻身下地,光着腳行在冰涼的地面上,幾乎一路小跑過去将門打開。
夜裡的寒風比白日更加兇猛,門開一瞬,登時就有如同猛獸一般的凜冽北風呼呼灌進來,苗大隻穿了就寝時的一層薄薄裡衣,怎麼經得住這樣的風吹,再加上他腳上連鞋子也沒有,當即便噴嚏接二連三打了出來。
等到反身回到炕上,扯了衣裳披穿在身上的時候,已經是面頰微微發紅。
心頭焦急如焚,苗大哪裡還管的上這些,衣袖還不且伸進去,就道:“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
老二怎麼了?
”
一疊聲的發問。
口幹舌燥,也顧不上其他,順手抓起一側桌上的一杯有些發涼的冷茶水灌下去。
手下一臉焦灼,“大哥,二哥在滴翠齋為了嬌嬌姑娘,和人大打出手,被官兵捉走了。
”
苗大聞言,剛剛還緊繃的臉登時一松,跟着呼出一口氣,轉手将茶杯擱下,擡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水漬,道:“吓我一跳,被人捉走了,再救回來就是。
”
手下搖頭,“大哥,捉走二哥的人,是京衛營的高達。
”
苗大将将才松下的一口氣,還未徹底落下,就倏忽又提起,提的太猛,直沖頭頂,因着心頭震詫,整個人便蹭的站起來,原本就沒有穿好的外衣,更是随着這一猛然動作,嘩的落地。
“你說什麼?
高達?
怎麼是他?
”
提起這個人,苗大就覺得頭痛。
京都的官宦,不論大小,五六成都被他密密的安插進去苗疆内應,能不能起到關鍵作用且不提,總之人是進去了。
京衛營負責京都安全巡衛,這個職務,官位雖是不高,卻是實打實的實權。
先前端王在時,端王府裡,他自然是不少安插内線,更因着内線作用,京衛營的統領所娶之妻,便是他苗疆之人,那時候,他們行事,可謂方便。
可怎麼也想不到,當今陛下的親弟弟,太後娘娘的親兒子,竟是說倒台,嘩擦就那麼徹底的倒了,連個給人緩和的時間都沒有。
繼端王之後,京衛營新一任總指揮便是四皇子蕭煜。
原本這個不學無術的皇子,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裡,想着給他府邸安插個細作,簡直再容易不過,可事實卻是讓他瞠目。
不論什麼樣的人,男女老幼,竟是一個都塞不進去,整個府邸,看着亂哄哄似一盤散沙,可實際那散沙卻猶如是刻意的排兵布陣,形成一個銅牆鐵壁。
既然蕭煜那塊骨頭硬的他啃不動,苗大便将目光鎖定到新任的京衛營統領高達身上。
男人嘛,不過是财權色三樣。
蕭煜縱然得寵,不過是個放蕩不羁的閑散皇子,能給高達什麼别的權利和許諾。
至于财和色,隻要高達提得出,他便給的到。
按着苗大的預測,事情本該順理成章,可被他派去出的人,卻是一茬接一茬的灰頭土臉歸來,莫說談條件了,才一張口,便被高達直接打了出來。
而且那家夥打人,不分男女!
為了給京衛營按插個自己的眼線,苗大可謂想破了頭,到最後,萬般無奈,隻得自己親自出馬去見高達。
那次倒是好,高達沒有将他轟出來,可高達自己卻是借着去茅房的由頭,悄悄躲出去了,他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人從茅房出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涮了。
再後來,随着高大上任,各處密探回饋過來關于他脾性的消息,苗大便徹底死了那條朝京衛營安插眼線的心。
不過一個京衛營,複國大業又不是非他莫屬,在京都行事小心些,莫要犯到高達手裡便是。
可這次……
一想到捉走苗二的人是高達,苗大就一顆心猶如落下萬丈懸崖,不停地落,卻始終觸不到底,那種惶恐不安,無邊無際卻又漆黑一團的朝他湧來。
“今兒京衛營當值的,正好是高達,聽滴翠齋那邊的人說,事出的時候,恰好高達巡邏到那裡。
”
得苗大發問,手下觑着苗大臉色說道,瞧着他青白的臉上,臉頰處一片潮紅,不由瞥了一眼腳邊冰冷的地龍,“大哥怎麼不生火?
”
苗大沒有接他這句的茬,沉默一瞬,道:“滴翠齋背後的靠山是誰?
”
手下便道:“剛出事的時候,聽說那媽媽就派了人去求援,也不知是怎麼,直到二哥被高達帶走,那靠山也沒有出現,她不過一個風月場的老bao子,明知道有客人從她這裡被高達帶走要影響生意,可怎麼敢去攔。
隻好高達前腳一走,她自己就親自急吼吼的出門,奔的卻是太醫院院判胡正的府邸。
”
胡正?
苗大一愣!
一個太醫院的院判也敢給滴翠齋做後台?
别的且不提,單單是滴翠齋隔壁的伊紅院,在端王尚未倒台的時候,這伊紅院的背後主人就是端王本尊。
滴翠齋屹立伊紅院左側經年不倒,他一個小小太醫院的院判敢和端王叫闆?
苗大縱是傻也知道,這胡正不過是個幌子,絕非這滴翠齋背後的真正主人。
風月場與賭場相同,魚目混雜,黑白通吃,有實力又有膽量敢接手這風月場的,勢力必定非凡。
據他所知,那些京都豪門世家,若是想要經營這種地方,隻暗自操控就是,根本不會多此一舉假以他手,更何況,還是一個太醫院院判的手,這簡直風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