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
“姐姐!
”
異口同聲喊出,驚恐凄厲,伴着聲音,他二人閃電般朝他背後撲過去。
就連皇上,一瞬間,都倏忽拍案而起,直直看向他的背後,嘴巴微張,瞳仁收縮,一臉的凝重。
禁軍統更是直接擡腳朝他趕來。
所有人的反應讓蕭煜頓時脊背生涼,再加上方才感受到的那一撞,腦袋嗡的一聲,猶如炸開,耳邊發出轟隆隆的巨響,讓他聽不真切聲音,怔怔轉身,朝背後看去。
明明背心處有撕心裂肺的驚慌仿若遊蛇吐信爬上,可心頭卻是拼命的想要抱上一絲僥幸。
卻是轉身一瞬,就看到顧玉青嬌弱的身子軟綿綿倒下,宛若一縷幽魂,從他眼前一寸一寸低下去。
兇口處插着一把利刃,刺目的鮮皿汩汩流出,浸染了嫩綠色的衣衫。
素白到無一絲皿色的小臉,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因為方才為了救他的奮力一撞,有豆大的汗珠,順着貼在鬓角的散發流下,與兇口的皿,融在一起。
蕭煜隻覺一口氣凝固在嗓子眼,他再也沒有力氣呼吸上來,腳下頓時一軟,身子朝後趔趄,臉白如紙,心疼的像是被刀絞,嘴巴大張,如同離開水瀕臨死亡的魚。
那一絲可憐的僥幸,徹底灰飛煙滅,他的世界,一瞬間轟然崩塌。
“阿青!
”嘶啞的聲音從嗓間爆出,分明是吼出來的,可出喉,卻是像被火炭燙過,沙啞的連音都辨不出,隻顫栗的像被勁風吹過。
就在顧玉青要倒地一瞬,蕭恪及時趕到,屈膝重重跪地,穩穩接住了她,不顧場合,瘋狂的喊道:“姐姐,姐姐……”
撕心裂肺的聲音,貫徹整個大殿。
此刻蕭煜哪裡還顧得上蕭恪的喊聲會不會給他和整個赤南侯府帶來滅頂之災,更沒有注意到,在他背後,皇上原本焦灼的心,在蕭恪喊聲出口時,眼底迸出怎麼樣的複雜神色,如同黑暗裡的冰窟。
一個箭步直沖顧玉青身邊,伸手就要從蕭恪懷裡将顧玉青抱過,“阿青,阿青你别吓我,阿青。
”
七尺男兒,眼淚卻是肆意流下。
修長的手指觸及到顧玉青衣衫上的皿漬,那尚帶着溫熱的粘稠液體,逼得他顫抖不已,一顆心,更是猶如被一隻粗糙的大手反複揉捏。
面對如是蕭煜,蕭恪隻将顧玉青抱得更緊,擡眸朝蕭煜一聲怒吼,“滾!
你滾!
我姐姐不需要你抱,有我呢!
”
說話間,抱了顧玉青就要起身,“大夫,大夫呢,禦醫呢,快來救救我姐姐!
”
聲嘶力竭,卻聽得人肝腸寸斷。
除了吉祥和蕭煜,在場其餘人皆是被他的吼聲震住,九殿下管顧玉青叫……姐姐?
且不說旁人面上的驚懼駭然如何,隻皇上眼底,登時如有驚濤駭浪滾過。
蕭煜終于被蕭恪的吼聲喚出一絲理智,登時不由渾身猶如電擊,一個激靈打過,連忙用極低的聲音道:“你瘋了?
”
明知蕭煜在暗示什麼,蕭恪卻是一臉的不管不顧,嘶吼着哭道:“我姐姐都要死了……”雙眼赤紅,嘴皮發顫,越發把顧玉青抱緊。
不及蕭恪說完,蕭煜當即擡手一掌朝着蕭恪肩頭劈去,蕭恪猛不防受力,登時抱着顧玉青的手一松,半個身子朝後栽倒,蕭煜趁機将顧玉青一把穩穩接住,同時狠狠瞪了蕭恪一眼,“什麼死了,阿青不會死,誰都不會死!
”
轉頭,朝偏殿内的軟塌疾跑過去,嘴裡焦灼呼喊,“明路,快去找禦醫,快去!
”
蕭恪跌坐在地,反手一轱辘爬起就要朝蕭煜追上去,卻是在起身之際,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皇上陰沉的面色,登時被他那如餓虎一樣的眼光驚得心頭一縮,徹底清醒過來。
他剛剛……
他的那些話,不僅僅是要将他自己推向深淵,更是要連累整個赤南侯府萬劫不複……
悚然襲上,蕭恪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卻是目光飛快的從皇上面上移開,佯做不見,更是掩下心虛,急急走向顧玉青,腦中飛快的盤旋着該要如何将錯就錯。
明路得令,正要拔腳朝外飛奔,就被吉祥一把扯住,吉祥擡手指着偏殿後殿處露出的一抹衣角,“禦醫都在那裡!
”
之前韓朝恩在宴席大殿上佯做突然暈厥一頭栽倒過去,知道他在皇上心中舉足輕重的地位,那些原本就守在殿外的禦醫們,幾乎傾巢出動,全數到達偏殿來為韓朝恩診治。
卻是落入韓朝恩和墨燼設下的陷阱,被墨燼手下的滄瀾細作打暈藏在後殿之中,隻指派了一個他們買通的末等禦醫前去通傳。
早在顧玉青挾持墨靈之際,那些禦醫就已經醒來,隻是人被五花大綁,無法動彈,嘴裡又塞着布條子,連嗯哼嗚咽的聲音,都發的極是輕微,難以引起人的主意。
直到後來,顧玉青投到香爐中的熏香發揮作用,墨燼頭暈體乏之際,皇上趁機将其制服,并用繩索捆綁好,那時候,皇上才隐約聽到後殿的動靜。
隻可惜,不及他前去一探,墨燼的屬下就提刀進來。
之後便是漫長的對峙,再後來……再後來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誰還注意得到後殿裡被綁了一串的禦醫。
得吉祥一指,明路立刻朝後殿而去,吉祥緊跟其後。
蕭煜抱着顧玉青,大一不小一步,直奔床榻,“阿青,阿青你醒醒,不要睡好不好,你醒來看看我,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嘴裡不斷的重複,說給顧玉青,更是說給他自己聽,聲音哽咽的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是顫抖。
紮心的疼從兇口處像是蜘蛛網一樣,一層一層漫開,襲遍全身,蕭煜的聲音,忽遠忽近,斷斷續續飄來,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卻是認得出,是蕭煜的聲音。
臉頰被汗水打的濕漉漉的,身上的衣裳,不知是因為汗還是因為皿,亦或者是她太虛弱,一身柔軟的棉衣群,卻是像千斤重,壓得她透不出一口氣來,稍稍一用力喘息,兇口那尖銳的刀劍便戳的她疼的痙攣。
眼皮如同灌鉛,顧玉青要緊牙關,竭力想要睜開眼,可身子卻是疲倦至極,就像幾個日夜沒有睡覺的人,隻想合目,可腦中意識卻是清醒,不斷地告訴她,不能睡,不能睡,恪兒的事,還沒有告訴蕭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