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在淵聽了,不住點頭道:“不錯。
天下兵馬,除了京畿、漠北、西蠻、雪域和天南幾處布防事關重大,不得任意調遣外,剩餘兵力幾乎全數由陳玄之領去河西平叛了。
如此重兵在他人之手,怎能不小心謹慎行事?
但是,沈敬賢他居然對皇上進谏,曆數陳玄之十大罪狀,懇求皇上降旨将陳玄之家人盡數下獄治罪,再派人去接管陳玄之手上兵馬,将他押解回京受審。
”
周少白一愣,随即搖頭道:“糊塗啊!
這不是逼着陳玄之造反嗎?
”
“的确,此事實在太過蹊跷。
沈敬賢為當世大儒,又曾是帝師,此次皇上得以親政,他也有很大的功勞。
在朝堂之上,他和其餘玉淵黨人一齊向皇上施壓,我覺得此事不妥,便站出來據理力争,最終皇上并未當堂決斷。
退朝之後,我立即去找沈敬賢,想問他為何會提出如此荒唐的谏議,誰知無意中聽見他和其餘玉淵黨人說到一個綽号叫‘白衣卿相’的人。
”
“白衣卿相?
”周少白一怔,“這個人是何許人也?
”
“我也不知,不過從沈敬賢之前和如今這些反常舉動來看,這白衣卿相,很可能就是我所推測的幕後高人。
”虞在淵憂心忡忡地說道,“這白衣卿相,運籌帷幄,步步為營,讓皇上終于得以親政,這固然是好事。
但是他現在卻要逼陳玄之造反!
這又是何故?
他究竟想幹什麼?
我一想之下,便不寒而栗。
”
周少白與慕凝之對視一眼,慕凝之說道:“虞大人,你說那沈敬賢是當世大儒,難道他就沒覺,若是他的谏議被皇上準奏,會出現何等嚴重的後果?
”
“散朝之後,我找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質問此事。
結果沈敬賢他卻指着我的鼻子大罵了我一頓,說自古忠奸勢不兩立,我為陳玄之說話,是奸賊同黨,國法不容。
他越說越是激憤,聽不得旁人半句言語,甚至出口成髒,破口大罵,絲毫不見儒者風範。
也就是那時,我忽然覺,其實沈敬賢早就變了,他和其他玉淵黨人,或許早就成為了那白衣卿相棋盤上的棋子,獵場中獵犬,為了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排兵布陣,磨牙鑿齒。
”
“第二日上朝之時,我本來打算要據理力争,駁斥沈敬賢他們的主張,誰知皇上忽然将我派到這百戲園督查改造擴建,充實異獸等事宜,還說是因我年輕時走南闖北,見識廣泛,認得許多珍禽異獸,奇花異草,故而委此重任。
呵呵,這算什麼狗屁重任!
我在京城勢單力薄,無力與沈敬賢的玉淵黨抗争,而皇上還要倚仗他們,便隻能讓我做了替罪羊。
”
說到這裡,虞在淵一聲長歎:“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
誰知來到這裡,卻現廖公公也時常來這裡視察,他告訴我,日後這裡居然将會是皇上常駐之處,甚至上朝也有可能改在這裡。
這簡直荒謬!
滑天下之大稽!
文武百官要在一群畜生中間上朝議事?
唐唐大燕,天威何在?
”
慕凝之大奇道:“真是荒唐,皇上為何會有這樣的打算?
”
“據廖公公說,這也是玉淵黨人撺掇的!
說什麼皇上如今親政臨朝,天威浩蕩,不再受制于人,豈能囿于區區宮闱之中,要做一些前人不曾想,不敢為之事,才能彰顯出皇上不拘一格的大兇襟,大氣魄來。
”虞在淵說到此處,氣的忍不住狠狠拍了亭中石桌一下。
周少白點頭道:“确實是太匪夷所思了。
”
然而他心中卻想着:那皇宮中死氣沉沉,若是我也不願成天待在裡面。
“皇上自幼便活潑好動,成年後也曾一度耽于享樂,甚至有傳言說他經常流連于煙花之地。
但是如今不同,那些人不好好力勸皇上勵精圖治,勤于政務,反而撺掇他放縱**,做出這些荒唐事情來,還有臉自稱聖人門徒?
”虞在淵氣的胡子都抖動了起來,“所以,沈敬賢背後的白衣卿相究竟是誰,有什麼目的,事關重大。
周少俠,我懇求你以天下蒼生為重,将那人揪出來大白于天下,看看他究竟藏的什麼禍心!
”
“這……”周少白猶豫了一下,他本就不想過多介入朝堂政事,之前潛入鏡衛司是為了搭救那些孩童,闖入廣明宮救駕,更是尋找慕凝之的無心插柳之舉。
但是這一次,若是答應了虞在淵,便是明明白白介入了朝廷之事,這讓他很是犯難。
本來,尋訪五毒禅師一事還沒有進展,又要保護常百草醫好小乞丐,自己身中魔煞未及驅除,隻靠鎮魂石暫時壓制,更不要說像段老闆托付之事其餘等等。
自身已是一身麻煩,哪還有心思惹上更大的麻煩?
更不要說,修仙之人本來就當遠離朝堂了。
這天下是姓慕容還是姓别的,又有什麼關系?
于是打定主意,正要婉拒,忽然聽得慕凝之說道:“虞大人,若是長此以往,天下必然更加動蕩,百姓将陷于戰火,難尋太平,無以為繼。
我們掌門人說過,溪雲弟子當扶危救難,以拯救世人為己任。
如今天下之人将要面臨劫難,我們如何能袖手旁觀?
請放心,我們一定盡綿薄之力,将那白衣卿相的真面目查出來。
”
虞在淵一聽大喜過望,忽然雙膝跪地,朝二人叩頭道:“不愧是溪雲山的活神仙,好一句以拯救世人為己任!
既然如此,老夫就先替天下百姓謝過二位了!
”
慕凝之和周少白趕緊扶起虞在淵,周少白眼見事情如此,全然不按自己心中所想展,也隻能暗暗苦笑幾聲作罷。
于是幾人約好,待查出了白衣卿相的真實身份和目的,慕凝之和周少白會再來這百戲園中,将證據交于虞在淵。
計議已定,周少白也尋回了慕凝之,加之心中擔憂玉绮羅和常百草,于是二人起身告辭。
虞在淵站起來說道:“二位如此深明大義,老夫心中甚是感動,眼下暫無以回報,這樣吧,我先送你們回去,咱們從長計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