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吃麼？
快吃啊。
”慕凝之沒聽見任何動靜，又說道。

　　周少白卻把饅頭遞回她手中：“我們在這裡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時辰，你還未曾進食哪怕一次，這饅頭，說破了天也得你吃。
”

　　“我真的不餓。
”慕凝之又推了回來，幾個回合後，慕凝之忽然聲色一凜：“周少白，我以師叔的身份命你吃！
”

　　“師叔，恕我這次不能從命。
”周少白把饅頭撕下一塊來，遞到了慕凝之嘴邊，“吃吧，你若是不吃，我便也不吃了。
”

　　慕凝之知道周少白關心她，心中感動，終于開口吃了起來，不過她硬是又掰下半個饅頭，遞給周少白，自己吃掉剩下的半個。

　　當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時，二人終于斷糧了。

　　醒了睡，睡了醒。
不知又過了多少時辰，還是沒有任何人來。

　　餓的頭昏腦漲，還沒有半滴水。

　　喉嚨疼得如火燒一般，嘴皮全都幹裂，上下唇一碰便不斷掉渣。

　　慕凝之與周少白醒了睡，睡了醒，餓的實在沒有辦法時，才又繼續談天。

　　周少白搜腸刮肚，将自己能記起的由小到大所有好玩的事情全都講了一遍，又将難過的事情也講了一遍，慕凝之聽了又聽，直到二人暈倒，不知多久，又慢慢醒來。
如此反反複複，記不清經過多少反複，直到這一次。

　　這一次，二人真的已經撐到了盡頭。

　　他們躺着，許久都沒有說話。

　　忽然，慕凝之開了口，聲音微弱，氣若遊絲：“還有一件事，你要細細說給我聽。
”

　　周少白有氣無力地答道：“你想問什麼？
”

　　“秦姑娘，你是有多喜歡她？
”

　　周少白一怔，想了想慢慢說道：“多喜歡？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方才睡着時，做了好多夢，幾乎全是她。
”

　　慕凝之沉默了半天，才又問道：“你想她麼？
”

　　“當然想。
”

　　“你覺得，你還能再見她一面麼？
”

　　這次周少白也沉默了許久，才答道：“很難。
”

　　又輪到慕凝之沉默了半晌，終于開口說道：“那麼，若是我們都出不去了，你能不能，多想着我一會麼？
”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隻聽到了一個字。

　　能。

　　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當周少白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已經在深吻着慕凝之了。

　　是誰先吻的誰？

　　不知道。

　　不重要。

　　即将燈盡油枯的生命忽然被勃發的春情滋潤得舒展了開來，想要在枯萎之前，盡情釋放一次。

　　喘息聲很淩亂，本就破爛不堪的衣衫根本禁不起任何撕扯。

　　忽然，一絲熟悉的香氣若有若無地傳來。

　　周少白細細一嗅，是雪月花。

　　原來當日在周家花園中，慕凝之小心收在手帕之中的雪月花，一直貼身藏在身上。

　　你既然這麼喜歡，那麼等我們回到山上，我送你幾株。

　　這……多謝你。

　　依稀憶起當時話語，周少白心痛如刀割：“對不起……對不起……”

　　他撫摸到慕凝之手臂上的劍痕，想起那日擂台之上二人對決的情景，更是猶如萬箭穿心。

　　“沒關系……”慕凝之喃喃說道，緊緊握住手中的雪月花。

　　二人激烈翻滾，忽然“當”的一聲傳來，周少白愣了。

　　慕凝之意亂情迷地問：“怎麼了？
”

　　周少白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我有辦法了。
”

　　方才那“當”的一聲，是二人碰到了冰玉劍，撞擊到了凝霜刃所緻。

　　周少白摸索到了冰玉劍和凝霜刃，握緊它們站了起來，用盡力氣，狠狠将它們往一起猛砍！

　　砍了幾次，隻見火星迸出，一旁準備許久的慕凝之急忙捧起一把幹草接着，随即那幹草便燃起來了。

　　他們小心翼翼地用燃着的幹草點燃了火把，繼而又投入了好多枯枝，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堆終于出現了。

　　許久不見的光亮複現，周少白與慕凝之都隻覺得眼睛刺痛無比，捂了好久才慢慢适應。

　　當他們放下手時，終于激動地抱在了一起。

　　“别急，還沒結束！
”

　　周少白激動地撿起一根火把，跑進了破廟搜尋起來，不一會，他跑了回來，手中拿着一隻未損壞的瓷碗。

　　慕凝之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很是奇怪。

　　隻見他把瓷碗用衣角擦了擦，便放在地上，然後把凝霜刃抽出，仔細擦幹淨，直到不見半點蟲液殘留其上，這才把它懸于瓷碗上方。

　　不一會，凝霜刃上便布滿細密水珠，小水珠們彙集成了大水珠，一滴一滴地從刃尖滴落，滴在了碗裡，彙成小小水窪。

　　原來這短劍生性質寒，水汽會自然凝結其上。

　　“水！
有水了！
”慕凝之驚訝萬分，喜不自禁。

　　終于，滴了小半碗水，周少白捧起瓷碗，遞給慕凝之：“快喝，喝完了再繼續接水！
”

　　“你先喝……”慕凝之話剛出口，周少白便急道：“你快喝吧，然後我再接，莫要耽擱時間，這凝霜刃上的水還一直在滴呢！
”

　　于是慕凝之才接過喝下，幹涸的心田，終于被久違的甘露滋潤了。

　　終于，二人喝飽了水，精神倍增，坐在火堆旁休息。

　　周少白忍不住瞧向慕凝之，慕凝之見自己衣不蔽體，這才醒悟過來，急忙取回衣衫穿上，但是衣衫方才被撕扯得更加破爛，穿上也沒有多遮住許多。

　　周少白也默默穿回了衣服，二人坐在火堆兩端。

　　光亮帶回了希望，卻也帶回了距離。

　　終于，周少白開口了：“我在想，我回去那深坑，尋找些羊骨馬骨什麼的帶過來，用兵刃研成骨粉，應該可以下肚充饑。
這樣總比活活餓死強。
”

　　慕凝之點點頭：“好主意，我随你一起過去。
”

　　“不可，我們得留下一人看住火堆，防止它熄滅。
”周少白搖搖頭。

　　慕凝之一想果真如此，便點了點頭。

　　于是周少白回去了深坑，尋了好多骨頭回來，在石頭上用兵刃細細切成碎塊，再研成骨粉，放入了慕凝之從廟宇尋來的一口鍋中，煮成一鍋美味的骨頭湯，二人終于吃了一餐熱氣騰騰的食物。

　　喝飽了骨頭湯之後，周少白與慕凝之坐在火堆前，二人都隻是呆呆瞧着火堆，看火星随着熱流上下飛騰猶如此時心緒，但卻都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