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桃花又多了一件事做,那就是擔心封戎是不是在先鋒營,是不是沖在最前面。
回來的時候會不會全身是傷,又或者還會不會回來,每天想得坐立不安,玉冷溪都看不下去了,成天跟兩匹馬待在一起。
這一日,桃花正在院中修剪花樹枯枝,卻聽到“呯呯”的拍門聲,她家一向沒客人,金環走後更是門庭清冷,正好奇會是誰敲門。
玉冷溪已不知從哪飛身竄出,一把拉開大門。
桃花看不清來人是誰,卻看到玉冷溪臉色一變,滿臉不悅地轉身回來,理也不理敲門的人。
“玉冷溪,是誰?
”桃花放下手中花剪,側頭問道。
玉冷溪冷冷“哼”了一聲,壓根不答她,隻徑直走進廳裡,似乎是很不高興。
怎麼這麼反常。
。
。
桃花心中嘀咕,正要去門口看看。
大門裡卻緩步走進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剛毅俊朗,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封戎!
桃花喜不自禁,驚呼一聲就朝封戎奔去,雀躍得像隻鳥兒。
封戎一把抱起撲過來的桃花,借力原地轉了兩圈。
桃花笑聲不斷,樂得像個孩子。
快一個月了才能見到桃花,封戎心裡也是想得發疼,可身在軍營,兒女之情是要深深藏起的。
隻有夜裡,一個人躺着時,才能肆無忌憚地發狠地想她,若非自制力驚人,他幾乎就想偷跑回來見見桃花。
現在佳人在懷,那種滿足感,竟絲毫不亞于打了一場勝仗。
桃花從封戎懷裡跳下,拉着他的手邊走邊說:“我去做飯,都是你愛吃的。
”她每天都會準備新鮮的菜,都是他愛吃的,因為不知道他哪天回來,隻有天天備着。
封戎臉上帶着笑,心中不舍道:“桃花,我。
。
。
一會就要走。
”
桃花的笑瞬間凝結在臉上,停下腳步,轉身不解地問:“不是說,有一天的時間嗎?
”怎麼,怎麼這麼快就要走。
封戎道:“前線戰事緊張,我們雖然小勝,但也要堤防對方反攻。
所有人不允許回家探親。
”
這話說的桃花更不明白了:“那你怎麼回來的?
”若是偷跑回來,那就是逃兵,抓到會被砍頭的。
封戎挑眉,得意地笑了一笑:“我立功了。
”
桃花不敢相信地捂着嘴,驚喜萬分道:“真的啊!
”
“嗯。
”封戎見桃花開心,心中更是歡喜,對她說道:“軍隊沖鋒時,我們将軍家的大小姐不知死活硬是往前沖,身陷敵陣。
我本就身在先鋒營,離她最近,順手撈了她出來。
将軍就給我記了一功。
特許我回家看看。
”
“大小姐。
。
。
?
”不知為何,大小姐這三個字讓桃花忽然想起了那個騎在馬上的束發女子,還有發間閃光的金環。
是她嗎?
封戎拉起桃花走進廳裡,坐在玉冷溪邊上,也不理他的冷臉,隻當看不到,反正從相識起他就是這麼别扭。
拿起杯子灌了幾口水,封戎才說道:“嗯,那大小姐脾氣很壞,将軍不許她上戰場,她偷偷混進來,一味沖殺,和後面士兵甩開太遠,被敵軍圍住。
我把她帶回去的,将軍差點沒了女兒。
若不是感謝我,也不會自己破例讓我回家半天。
”
封戎說的輕松,桃花卻聽得手心出汗。
沖到敵人的包圍圈裡救人,這是九死一生啊!
桃花後怕道:“下次。
。
。
若再遇到這種事,你顧着自己就好。
别勉強。
”
封戎點頭:“我知道了。
”
若非知道那人是将軍的女兒,他不會不要命地去救。
若不立功,何年何月才能有個官職,他不能讓桃花等太久。
玉冷溪忽然諷道:”你不會看那女人漂亮,不要命逞英雄呢吧?
”
封戎習慣了玉冷溪的說話方式,冷笑一聲:“呵,你覺得她漂亮?
”
“沒桃花一根手指頭漂亮。
”玉冷溪邊說還邊嘲桃花挑挑眉,桃花揚手做勢要打,他又做求饒狀。
“是啊,我看慣了桃花,還有哪個女人能比她好看嗎?
”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封戎誇自己漂亮,桃花的小臉通紅,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
玉冷溪瞪了她一眼,最不能看她那沒出息的樣子,一句好話就喜得忘乎所以。
“半月前在街上,你的那位大小姐是不是縱馬飛奔,差點撞傷路人。
”玉冷溪眯着眼問道,又暗瞪了桃花一眼,讓她别說話。
桃花看到眼色,低頭不語,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天,封戎為何當做沒看到她。
似乎早知道玉冷溪會這麼問,封戎從容答道:“我跟在後面,當然知道。
”
玉冷溪面色一冷:“那你可知差點撞上的是誰?
”
“是桃花。
”
“當時你為什麼沒救她?
甚至沒停下來看看她是否無恙!
”玉冷溪一拍桌子,顯然是氣得不行。
桃花心裡似被緊緊揪住,哪怕輕輕呼吸都會扯得心口發疼。
她有些不敢聽封戎的回答,卻又想知道他的解釋。
封戎沉聲道:“當時戰事一觸即發,止水剛好帶回斥候送回的消息。
。
。
。
”
“止水?
”
“止水!
?
”
桃花和玉冷溪異口同聲問道。
“嗯,将軍的女兒叫沙止水。
”
“你叫得倒是順口。
”玉冷溪譏諷道。
封戎不太明白為什麼桃花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救了沙止水後,她就要求封戎直呼她名字,不要總是叫她大小姐。
“。
。
。
那天她的馬差點撞到桃花,我剛要出聲提醒,卻見有人伸手把桃花拉開。
見她沒事,我才沒停下。
”那天的情形,把他也吓得不輕。
可當時他若停下來,萬一延誤時機,就要軍法處置。
見桃花沒受傷,他才沒下馬。
想着以後回家解釋,桃花一定能明白。
玉冷溪嘿嘿笑道:“你倒是算準了會有人拉她一把,否則,依着你以前的性子,肯定會把沙止水連人帶馬掀翻在地上,就算離桃花還遠遠的。
”
桃花默然不語,以前的封戎。
。
。
會那樣做的。
封戎也突然啞了聲音,不知如何替自己分辨。
“所以。
。
。
,你大概是怕傷了那位大小姐吧。
。
”玉冷溪若有所指,心裡更加替桃花生氣。
封戎濃眉一豎,眼神中開始蘊起怒意,剛要發火,院外忽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問道:“封戎家可是此處?
”
桃花剛要應聲,卻被玉冷溪搶了先,隻聽他咬牙切齒道:“好啊,都找上門來了。
這可是我家!
”說着,怒氣沖沖地就要出去。
封戎伸手攔住玉冷溪,拉着桃花走到廳前。
門口站了一行五人,站在最前面的竟然就是沙止水,今日她換做一身紫衣,更襯得身材修長纖細。
沙止水看到封戎先是一喜,正要說話,卻看到他手裡還牽着一隻白嫩小手,小手的主人靠在他身後,隻露出了驚為天人的半邊臉,眼神清徹,也正打量着她。
封戎并不走過去,站在原地揚聲道:“何事?
”
沙止水随意甩了甩手中馬鞭,答道:“我爹讓我接你回去,說戰事有變。
”
封戎眉頭緊皺,心中甚是不悅,可軍令難違,隻得行禮道:“屬下得令。
”
見封戎這麼快就要走,桃花忍不住掉下眼淚,卻又倔強忍着不哭出聲,心中說不清在跟誰較勁。
封戎輕輕擦去桃花臉上淚水,輕聲道:“莫難過,我會盡量回來看你。
”
桃花使勁點點頭,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封戎的樣子。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信我。
我還是原來的我,對你不會有任何改變。
”封戎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明白封戎為什麼這麼說,估計是覺得玉冷溪錯怪了他,桃花還是點頭,她是一定相信他的。
看到桃花點頭答應,封戎用力握了握她冰涼的小手,咬咬牙,轉身就走,直到出了大門,也沒回頭看一眼。
見封戎離開,沙止水手中鞭子“叭”地一甩,也一言不發地跟着就走。
頭高高昂起,如同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