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吓了一跳,道:“絕處逢生有什麼不好?
難不成不是柳暗花明,而是從狼窩到了虎穴?
”
王姓修士道:“可不是就是從狼窩到了虎穴!
原本我竟不知核心區還有那麼個鬼地方!
一步一殺啊,欺負我們新來的,二話不說就砍翻了我那幾個師兄,在外面海魂殿的人還容你緩一緩,可是那裡人吃人的世界當真不是鬧着玩的,給了下馬威之後倒不急着殺你,就把你當成奴隸使喚,老子當了半年的孫子才有機會逃了出來。
臨走時偷了主家一枚極品寒玉,不然那些狗日的船夫哪裡正眼看我,仍是渡不了江。
”
“啧啧啧……”
“唉……”
“照你這麼說,這核心區當真是去不得。
”
……
衆人都在唏噓,蘇沐又道:“核心區的靈氣到底怎麼樣?
”
王姓修士一怔,道:“兄弟,聽哥哥說這麼多,你不在乎多兇險,還有心思打聽靈氣的事?
”
蘇沐微不可見的笑了笑,聖殿和九宮當年追殺他的時候都不是小場面,對這些有些看淡,不覺得有多可怕,道:“去那邊不就是為了靈氣嗎,自然想看看那麼兇險的地方值不值得冒險。
”
“值!
真值!
郁郁蔥蔥啊,到處都是濃郁的靈氣,連地皮都看不到!
不說上面,就是後來我當孫子那個地下世界,那也是說得過去的,比邊緣區最好的地脈還要好,你說值不值?
”
說罷,他又是苦惱的道:“可是再值我是不去了。
”
“還有第三道鬼門關嗎?
”
“有,不過我沒遇到,就是天上那些地靈劍聖,碰到了咱們就是小雞,他們就是老鷹,沒跑!
”
“你還記得那個地下入口嗎?
”
蘇沐不是喜歡給自己留退路的人,但是也要分什麼情況。
畢竟真是頂不住的話,可以去那裡避一避。
“那個山洞進去和出來都是晚上,還真沒記住,隻記得洞口有一片皿一樣紅的樹林。
”
這麼明顯的線索就夠了。
蘇沐也不再問了,倒是對那個地下世界有了興趣,道:“下邊是些什麼人?
”
“你可問到點子上了,你說核心區就算再兇險,它到底是飛升天靈界的墊腳石,就為了這個再兇險也有人甘願冒險,可是到了以後沒辦法生存怎麼辦呢?
幹脆就躲到地下了!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規模,其實不止那一個入口,多得是。
”
“既然這樣,海魂殿那些人放任不管嗎?
”
“不管。
也怪了,隻要下去他們就不追了。
後來聽我那畜生王八蛋的主人說,那裡不光是偷渡來的,還有很多是被核心區的門派放逐到這裡來受罪的,可以說是魚龍混雜。
什麼妖魔鬼怪都有。
有本事你能活着,沒本事又想活着的,隻能當奴才了。
”
……
說着說着,周圍幾個篝火的人都靠了過來,聽得津津有味,忽地一人振臂高呼:“誰敢跟我去核心區!
”
“我!
老子就不信了,去了就跟那些大門派修士較量一下!
反正我在外緣這破地方是待夠了!
”
一個後期靈劍皇修士最先站了起來。
他再有一步就能跨入靈劍帝行列,顯得很有信心。
陸陸續續又有人站了起來。
面對這一幕,蘇沐頗覺這次來對了地方,偏巧碰上這唯一一家的客棧,又偏巧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修士,自然要湊湊熱鬧了。
有人帶頭。
把那些原本沒膽量的也刺激了一下,想着人多勢衆到底有希望搏一搏,最後竟湊了三十多人。
同行自然有同行的好處,起碼出了事有人分擔,況且誰都不認為自己是先死的那個。
誰都覺得自己會是僥幸活下來并且一直活下去的人,畢竟大家都不是當年的小菜鳥,能有今天的成就,誰還沒個把運氣?
便理所當然的覺得老天是眷顧自己的,而且也都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運氣是冒險闖出來的,上天通常會眷顧那些敢于冒險的人,若是老老實實待在這麼一個破地方,穩當倒是穩當了,老天也沒機會來眷顧你啊!
蘇沐倒是不這麼想,他不相信運氣,不管上天眷顧誰,他總是要去的,隻是恰好有這些人陪同而已,若是逍遙門那些兄弟,他倒是會考慮一下,但是這些不相幹的人,死活無關,不過是一起有個照應罷了。
“有靈劍的拿靈劍,沒靈劍的拿法寶,都交給我,明天咱們一起上路!
”
最先振臂高呼的是個尖嘴猴腮肚子卻有些發福的黑衣修士,此時已經開始張羅着買路錢了。
按照等量分配,蘇沐拿出了五把靈劍,這麼下來倒是劃算很多了。
接下來,大家又纏着王姓修士問東問西,終于确定下來還是從距離天邊客棧最近的這邊渡河,這一帶歸幾個小門派管理,雖然不如南宮家松懈,但也不那麼嚴格。
要說這些小門派為什麼能夠在核心區生存,說來也不無心酸,幾個大門派互相之間都有糾葛,這些小的都是大門派各自扶植起來惡心對方的,所以他們的地位極為低下,不過地位再低也比地下城的偷渡客要好,況且到底是身在核心區,用客棧裡某些修士的話說,在核心區當奴才也比邊緣區當大王要好。
一直聊到半夜,亢奮之後,大家都有些倦怠,養好精神準備明天啟程,漸漸都睡下了。
蘇沐卻全無睡意,他不太信任這些人,同理,他們也不會信任他,這就要面臨一旦被追殺的出賣問題了,關鍵時候他倒不見得會出賣别人,但是也地方不被人暗算就是了。
他半躺在柱子上,一動不動的想着每一個細節,所謂時勢造英雄,按王姓修士所說,那些小門派之所以存在,就是大門派扶植起來的,也就是說邊緣區的人是有機會在核心區立足的,前提是有大門派看中了你,想要用你來惡心競争對手。
他是不介意去惡心對方的。
要是有哪方勢力願意培植他,說不定會欣然同意……
正在想着渡河後的問題,悄然之間,他看到一個人影從衆多熟睡的修士當中貓着腰站了起來。
兩手緊緊捂着腰間的儲物袋,蹑手蹑腳跨過一個個修士。
“站住!
”
蘇沐看的清楚,這人正是腦袋瘦小、肚子滾圓的那個修士,在他剛跨出幾步準備溜走的時候,喝叫了一聲。
被他一喊,衆人都醒了,看到尖嘴猴腮修士的樣子頓時明白他要卷寶私逃,一個壯漢越衆而出,一巴掌将他呼倒在地,罵道:“我草你八輩祖宗。
這些都是大家的皿汗錢,你想拐走不成!
”
“這個小人,怪不得他堅持要大家把靈劍交由他保管,原來是藏着壞心!
”
“廢了他!
”
“對,弄死他!
”
……
“大家冷靜。
先讓我問問他!
”壯漢一腳踹在他臉上,喝道:“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去核心區?
”
猴腮修士點頭作揖給大家賠不是,道:“都怪我豬油蒙了心,不該诓騙各位好漢,不過核心區我是真沒打算去啊,靈劍一個不少還給你們,各位好漢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
“你他媽當個屁走了。
好把我們惡心一回,倒便宜了你!
老子把你生吃了當一泡屎拉出來怎麼樣?
”
“好漢饒命啊,咱這皮糙肉厚的不好吃啊,别硌了您的牙。
”
“别跟他廢話,讓我活剝了他!
”
……
“不用殺他,渡河之後讓他在前面帶路吧。
”
衆人氣憤之時。
蘇沐平靜的說道。
猴腮修士一聽就欲哭無淚,這樣一來活倒是活下來了,可是這些人看來是不會放過他了,在核心區帶路是什麼下場還用說嗎,純粹就是個炮灰啊……他瞄了蘇沐一眼。
道:“兄弟,還是你狠呐……”
說罷,壯漢就把他捆了起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把他在房梁上吊了一夜。
天蒙蒙亮了,三十餘人結伴出發了。
走了數十裡地,蘇沐看到前方一片霧氣,知道大河就要到了。
又走了數十裡,終于看到了那個寬闊的江河,雖不如王姓修士說的那麼誇張,不過霧氣氤氲下,倒也确實看不清對岸。
隻是朦胧中仍是看到一些地勢富饒的輪廓,對比邊緣區的荒涼,真是天堂地獄之别。
偷渡他們自然是不敢的,反正已經湊夠了靈劍,在岸邊等待船夫到來就是了。
王姓修士說的沒錯,不管大門派還是小門派,都有專門做這個買賣的,當然也不敢大張旗鼓,畢竟這種私活門派高層是不知道的,下面的人中飽私囊就是了。
于是,他們等待了不到半個時辰,河中央便駛來一艘玉船,這艘船晶瑩剔透,一看就是上乘玉料,這等奢華的東西若是用來鑄劍,也能做出不少靈劍來,把衆人看得好生羨慕,看來核心區的日子過的真是滋潤,一個小門派就有這種氣派。
船頭站着一個黃衣修士,靠近岸邊時,先望了望身後河面上有沒有别派修士出沒,這才詢問了一聲:“過河嗎?
”
這邊的壯漢揚了揚手中儲物袋,道:“過!
”
“扔過來!
”
黃衣修士招了招手。
“先讓我們上船再說。
”
壯漢不滿的道。
黃衣修士冷峻的道:“這是規矩,不然就别過河了。
”
壯漢頓時沒了主意,大家聚攏起來一商議,隻好先給他了。
黃衣修士看了看,比較滿意,玉船便靠了岸。
大家魚貫上船,蘇沐不前不後夾在中間,時刻注意着玉船上的動靜,不難發現船艙裡至少有七八個修士,其中有兩個是靈劍帝。
“快點,别磨蹭!
”
他不停的催促着,等到人們全上了船,又道:“都給我躲到底艙,記住了,連個屁都不能放!
誰要是敢大聲喧嘩,老子就把他剁碎了喂魚!
”
底艙不大,但是容納幾十個人也沒問題,大家進入之後排排坐下,玉船吃水較深,他們在最低艙,等于是沒入了水下,一股森然的涼意頓時襲來。
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坐着,瞪着一雙精神奕奕的眼睛你看我我看你,看來看去隻能看到不安與焦慮。
猴腮修士仍被捆着,随便被丢在了角落,身子硌得很不舒服,卻哼也不敢哼一下。
河水并不平靜,岸上看并無波瀾,但是水下有暗流,經常會冷不丁的颠簸一下。
每颠一下,大家便擡一次頭,有的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暗流似乎在提醒着,離對岸越來越近了。
“别怕,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誰都不能慫,你們想想,跟那些一輩子待在邊緣區等死的窩囊廢相比,咱們已經跨出了第一步,也别想着對面多麼兇險,吉人自有天相,保不齊咱們從此以後就飛黃騰達了呢!
”
壯漢低聲安慰着。
“是啊,核心區也大着呢,咱們就那麼倒黴一上去就被人發現?
依我看,找個深山老林一躲,從此痛痛快快的修煉就行了!
”
“就是這樣!
看着架勢,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偷渡過去呢,還能都死了不成?
”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彼此安撫着動蕩不安的心靈。
蘇沐安靜的坐在那裡不言不語,心裡有隐隐的興奮,卻一點也不慌張,他們說的都沒錯,最重要的是,他在邊緣區待了三年,拼死拼活搶地脈,累死累活的修煉,也不過從初期升到中期,這麼磨蹭下去真沒什麼意思,其實早就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