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神色之間便冷淡下來,毫不客氣的揮出一拳,劍柄打在了少年頭上,一下就讓他昏了過去。
另一個幫兇的少年早就吓壞了,頭也不回的跑了。
随後他打量起這個小院,門窗凋敝,屋檐下鳥窩蛛網一應俱全,一看就是不常住人的地方。
“這裡是什麼地方?
”
他脫下那個少年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緩緩問道。
少女之前看他就有些異樣,好像陌生人一樣,以為他被打壞了腦袋,說道:“這裡是後院,這個院子早就沒人住了,隻存放一些雜物。
”
“這是誰的家?
”
“你不記得了嗎?
”
蘇沐佯裝揉了下額頭,道:“不記得了。
”
他拿出一些靈藥,為她敷在臉上,又看了看她身上的傷勢,除了臉有些紅腫,其它并無大礙。
臉上立刻就不疼了,她神奇的眨了眨眼,笑道:
“那我告訴你,這是未央老爺的家,咱們都是家奴,而且是三等家奴。
”她指着地上那人:“他是二等家奴,仗着給少爺立過一點功勞,就不将咱們放在眼裡,見了面不是打就是罵,你一向不還手的,但是今天不知怎麼了,竟然和他打了起來,他一怒之下就把你拉到了這裡,失手打死了你。
”
“這裡可以随意殺人嗎?
”
“不可以的,隻是咱們是三等家奴,就是死了也沒人在意的。
”
蘇沐看她腳腕上纏着粗布裹成的繃帶,通常隻有習武之人才将褲腳紮起來,不由問道:“你習武嗎?
”
少女搖搖頭,道:“我什麼都不會,都是偷偷練的,隻有一等家奴才有資格跟着少主練劍,怪有趣的,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們經常一起拿着木棍練習的。
對了。
你這把劍是從哪裡來的?
”
蘇沐疑惑的看着她,他以為這是個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的世界,一切都是表象之下的掩飾,千層塔中老者說這個世界都是各個地靈界飛升而來的人。
可這丫頭看起來哪裡有一點地靈劍聖的氣勢?
他略帶試探的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
”
“我從小就在這裡啊,我爹和我娘就是這裡的家奴。
”
“我是問你從哪個地方來到這裡的。
”
少女一頭霧水,道:“我生下來就在這裡啊。
”
“難道你不是從别處來的?
這就是你的本體?
”
他不解的道,不知她是撒謊還是本就如此。
少女一愣,道:“從别處來?
”
蘇沐緩緩看着她,相信她不是撒謊,這才重新思付起來,如果她是原住民,那這個世界就沒那麼簡單了,至少每個飛升而來的人更加難以辨認了。
而且剛才那少年也是不堪一擊。
是否也是原住民?
如果這裡大多數都是原住民的話反倒好了,隻要偷偷努力就行了。
“未央家有多少人?
是做什麼的?
”
“多少人我也不知道,應該有幾百人吧,從未央老爺最初在此立族,就是以劍道立足。
大家都在練劍,誰的劍練得好,誰就能得到未央老爺的賞識。
”
她邊說就帶着蘇沐出去了,臨走時還踢了那個少年一腳。
來到一個滿是牲口的大院子裡,少女說道:“少主們所有的駿馬都在這裡,它們比咱們還要尊貴呢,要好好照樣的。
我負責那三個黑的,你負責那三個白馬,它們都是三小姐的寶貝,要是委屈了它們,三小姐會罵的。
”
走過這一片滿是駿馬毛驢的棚戶區,緊接着後面就是個院子。
少女指着一個極為窄小的房間,道:“這是你的,我的在後面。
”
蘇沐看了一眼,這一排房子并不小,隻是被隔成一個個小房間。
他推開自己的門,更是無語,裡面不比房門寬敞多少,除了一張床什麼也沒有。
所謂的房間,也就是能遮風擋雨罷了。
兩人随處轉了轉,經過的都是破落院子,而前面那一大片富麗堂皇的地方,不用她說,蘇沐也知道不方便進去。
一會兒後院有人喊吃飯,這個滿是牲口的院子中便湧出一大群人,就在院中有個大竈,大家都在排着隊打飯吃。
手中拿着一個小瓷甕,跟在一群三等家奴後面排隊,周圍滿是駿馬毛驢的氣味,以及不知誰家傳出來的騷氣,以及角落傳出的潮濕黴味,融合在一起讓人很不舒服。
但是大家都很怡然自得,談天侃地,早已習慣了這個味道。
蘇沐打了兩勺,看着裡面的清湯寡水,食欲全無,身邊的小三妮卻吃得很香。
她小小的手,捧着瓷甕一口一口的喝着,蹭的臉上都是湯汁,吃完了還回味無窮的舔着嘴巴。
蘇沐分給她一半,她眯眼一笑,又喝了起來。
看她吃的這麼香,蘇沐也被勾起了饞蟲,這才将清湯喝了。
天色黑了,三妮被父母叫去洗衣服去了,蘇沐坐在房門口,神情平靜,心中卻有些複雜。
忽然,一堆衣服出現在腳下,氣味刺鼻,跟一堆馊饅頭似的。
“蘇沐,這是我三天的髒衣服,給我洗幹淨了。
”
一個挽着袖子,腰間幫着一根黑腰帶的壯碩男子大聲喝道。
“你的衣服為什麼讓我洗?
”
蘇沐将衣服往外踢了踢,冷淡的道。
壯碩男子一怔,道:“你說什麼?
”
“我說你的衣服為什麼讓我洗?
”蘇沐面無表情重複了一遍。
“這兩年都是你給我洗衣服,哪有為什麼!
你又想挨揍了不是?
”
“那你聽好了,以後你的衣服自己洗,别來找我。
”
壯碩男子臉色一黑,喝道:“你小子皮癢了吧?
幾天不收拾你你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
“忏大哥,蘇沐哥生病了,腦袋有些糊塗了,這次我來給你洗吧。
”
三妮正蹲在門前洗衣服,看着蘇沐這邊好像要出事,連忙跑過來。
對那人陪着不是,抱起髒衣服笑道:“我會給忏大哥洗的幹幹淨淨的。
”
蘇沐正要阻止,壯碩男一把将她推開,三妮瘦小。
一屁股跌坐在污泥上,卻不敢有絲毫怒色,反而連忙賠笑。
“我就讓這小子洗!
他這個廢物除了洗衣服還會幹嗎?
想造反啊他,連衣服都不給老子洗了!
”
壯碩男子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的兇膛,揚武揚威的叫道。
“教訓幾下就行了,别再像上次那樣打個半死了,蘇沐這孩子挺老實的,别下那麼狠的手。
”
院中一個正在切稭稈的老漢勸了一句。
“切你的稭稈吧,老子的事你管得着嗎?
”壯碩男瞪着眼喝道。
“打架打架……”
一群小孩圍了過來。
在一旁拍着手跳着腳,準備看熱鬧。
蘇沐不驚不懼的看了他幾眼,雖然身子很壯,但是這人腳步有些虛浮,一看就不是練家子。
是個沒底子的晃蕩貨色,他緩緩巡視一眼,這院中幾十号人,竟然沒有一個散發沉穩氣勢的,看來都是一幫原住民了。
且不說都是原住民,就算是一同從地靈界飛升過來的,他也不放在眼裡。
雖然沒有靈力,但是身體依然比常人強橫,他能感覺到體内那股微弱的靈氣,遊走間還是能撲捉一些,也就是說他打出一拳絕對要比一般人力道大多了。
他慢條斯理站起來,道:“想打架是吧?
你想躺半個月還是躺半年?
”
“嗬。
你這臭小子長本事了,學會頂嘴了!
老子就打你這臭嘴!
”
壯碩男一巴掌呼過來,蘇沐伸出手迎過去,和他擊了一掌,而後反而抽了他一個嘴巴。
這一巴掌打得極為響亮。
驚得前院的毛驢都叫了一下!
壯碩男的臉頰滕地一下就紅了,腫的像是含了一塊肉。
“你敢打我!
我扒了你的皮!
”
他殺豬一樣嚎叫起來,但是那一巴掌讓他感受到一股澎湃的怪力,心有忌憚,不敢再赤手空拳,從牆角拿起一把鐵鍬,照頭就拍了下來。
蘇沐把肩膀輕輕一斜躲過去,握住鐵鍬一推一拉來到了他身後。
壯碩男隻覺兩手着火一樣發疼,低頭一看,手心已是擦破了皮!
他愣了一下,正想逃跑,猛覺一陣風襲來,砰地一聲,鐵鍬落在了頭上,接着腿上傳來一聲悶響,重擊之下,他似乎聽到了骨頭的震動,全身如同散架一樣跪了下去。
蘇沐丢了鐵鍬,揪住他的衣領,猶如拖着一條死狗,将他拖到一個偏僻的夾道,小孩們也跟着跑來看熱鬧,但是才看了一眼就捂着臉吓跑了。
蘇沐不知怎麼打了那人一下,隻見他渾身篩糠一樣蜷縮在角落,殺豬一樣大吼大叫,目中充滿了驚恐。
蘇沐則安靜的站在他面前,用一塊黑布擦着手上的皿,冷冰冰的道:“再叫一聲割了你的舌頭。
”
壯碩男立刻閉嘴,但是那兩下讓他疼得根本忍不住,吭哧吭哧強忍着,早已渾身發抖。
“我可以給你洗衣服,但是大家都是家奴,地位一樣,你總該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
”
“蘇兄弟,我以後再也不讓你洗衣服了,你饒了我吧。
”
他捂着臉,臉色煞白的哭道。
“你别怕,我如果要殺你早就殺了,也不會跟你動手了,我剛看到我房間有幾件髒衣服……”
“我洗!
以後你的衣服都交給我!
”
“那就這樣說吧,你别老捂着臉,好像我打了你一樣。
”
“你沒有打我!
要是有人問起我就說是自己碰的,絕對不讓蘇兄弟擔責任。
”
壯碩男打完别人經常會再威脅一次,所以聽到蘇沐那麼說立刻明白,滿口許諾。
“這有什麼責任?
難道還有人為你負責?
”
“沒有沒有,我就是那麼一說。
”
“那就好,要是有人為你負責,我就讓你從這個世界永遠消失,我最煩就是冤冤相報。
”
“是是是,不會的……”
蘇沐出來了,後面跟着小貓一樣的壯碩男子,乖乖撿起地上的衣服,連同蘇沐的一起拿走了,他也很懂規矩,将木盆抱在蘇沐房門前,當着他的面洗衣服,很是認真賣力。
院中的小孩和老人都樂了,原來一向老實的蘇沐拳頭這麼硬,忏大頭這個惡霸總算有人制住他了。
随後,蘇沐把三妮的衣服也拿過來,一塊讓他洗了,看的洗的那麼賣力,蘇沐興之所至,笑道:“你這麼喜歡洗衣服,以後全院老小的髒衣服都交給你了。
”
壯碩男心在淌皿,臉上卻憨厚一笑,嘿嘿笑道:“那是那是,我最愛洗衣服了。
”
不管他心裡怎麼想,但是手上已然是越來越麻利了,至少在蘇沐眼皮底子是不敢有任何異狀。
從此這個院子裡的惡霸就成了大家的公仆,開始了一條任勞任怨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