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張寒光的話語,張龍潛一下沒有理解過來,不由愣了一愣。
她就是沒有辦法才會找張寒光的,可是現在張寒光卻說交給她自己來做,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老夫知道你有幾個很有能力的朋友,結合這些年輕人,你們總歸能想出一些大膽的奇策。
”看着張龍潛有些迷惑的表情,張寒光頓了一頓,又道:“當然,老夫并不是撒手不管,隻不過五大世家對彼此間的底細還是知道得比較清楚的,一旦某個世家突然有所動作,目标就實在是太過明顯,什麼樣的計劃都不太好成功。
若非如此,單憑與蒼鼎的過節,老夫怎可能跟他們和平相處到現在?
”
聽出張寒光并沒有玩笑的意思,張龍潛漸漸醒過味來,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由不被蒼家所注意的你們去做,成功的可能性反而還比較大。
”微微眯起眼,張寒光似乎很開心的笑了,“你們隻管放手去幹,哪怕鬧他個天翻地覆,老夫也會在後面給你們擔着。
”
這句話由道法界第一大世家的當家家主說出來,分量着實有些重了,張龍潛禁不住起身看着張寒光,有些難以抑制加快的心跳,她微微皺眉道:“老爺子,您……”
但,這畢竟隻是一個口頭承諾,也許,張寒光隻是将她作為一個棋子,利用她去對付蒼家,一旦出事他就可以立即撇清關系,保全自己家族。
在羽林會見識了許多的利用,張龍潛幾乎是職業病的掠過這個念頭。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張寒光看一眼身邊的季海雲,笑道:“老夫會讓海雲跟着你們的,如此一來,不論事态如何發展,張家總逃脫不了幹系。
如何?
”
明白張寒光是在打消自己那個下意識生出的模糊疑慮,張龍潛心中掠過一絲愧疚,急忙道:“老爺子。
我不是……”
擡手阻止張龍潛說下去,張寒光慈祥的笑了:“老夫明白,這也是人之常情,老夫不會責備你什麼。
但是。
希望你能相信,”他看着張龍潛,聲音嚴肅了一些,一股凜然的氣勢從身上溢出,“不論發生什麼。
張家一定會保住你們所有人的周全。
”
他身為道法界第一人,竟對一個與區區凡人作下的口頭約定如此重視,張龍潛不禁由衷佩服他的氣度,她深深的施禮,随即認真道:“老爺子,我不會懷疑什麼,您就不用讓海雲……”
“海雲的實力你也清楚,讓他跟着你絕無壞處,你就當這是……老夫無法為你們親自做什麼的一點補償吧。
”
見張寒光如此堅持,張龍潛也隻能施禮受命。
“……是。
龍潛明白了。
”
張寒光點點頭,又讓張龍潛坐下,沉吟了一下道:“此外,有一件事老夫不得不提。
丫頭,你還記得當初送你進入學院時,老夫曾經跟你說過什麼嗎?
”
聞言張龍潛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被衣袖遮住的左腕。
那裡有一隻僅有一指寬的碧綠色镯子,是當初張龍潛進入學院之前張寒光交給她的,而那時張寒光對她說的話她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
“這是老夫為你準備的。
你的丹源十分奇特,就算放着不管也能穩定的困住五行劍至少半年,假如老夫沒趕上這個時間。
而五行劍又臨近爆發,這镯子能保你一次,之後你千萬記得要來找老夫。
”
“最重要的是,你千萬千萬不要妄加修行。
否則誰也說不好這個半年之期會提前多少。
”
如今半年之期僅僅過了一半而已,張寒光會在此刻提起,看來取出五行劍的準備多半已經完善了。
暗自思索着這些,張龍潛輕輕點了下頭:“當然記得。
”
撫了撫白須,張寒光道:“雖說你一直沒有刻意修行,這镯子到現在也都沒有被觸動。
但你的丹源卻确實在緩慢的增長着,再拖下去未必有利,卻定是有害,一個不好恐怕就是魂飛魄散的結局。
而今老夫已經找到了取出五行劍的方法,此刻将這定時炸彈從你體内剝離正是好時機,丫頭,你意下如何?
”
“您這是……讓我選?
”
“不錯。
畢竟五行劍在你的丹源之中,一旦取出就勢必牽連到你的丹源動蕩,輕則修養一年半載,重則永遠無法再使用法術。
在這風險之下,老夫也沒資格獨斷專行,還是交由你自己選擇來得好,老夫可以按照你的選擇來決定取出五行劍的時間。
”
沒有立即作出回答,張龍潛默然了。
她一直是清楚的,雖然現在看似平靜,但是五行劍對她的威脅卻一直都沒有淡去。
她越是強大,五行劍就離恢複往日的力量更接近一分,而她,也就更有可能被五行劍所殺。
正因如此,風星和張寒光才會都叮囑她絕對不要修行,以免五行劍迅速恢複,将她完全毀滅。
如果能早一日取出來,這份危險就會早一天離開她,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是……
那個少年溫柔的笑容在腦海中浮現,張龍潛捏緊了自己的手腕。
“既然老爺子讓龍潛自己來選,那麼……請容龍潛拒絕。
”
聲音平靜毫無動搖,張龍潛看向張寒光的眸子之中隻有堅定。
根本不需要猶豫,她現在絕不能變弱。
而且,要變得更強。
也不需要張龍潛明确的說出來,光聽這些張寒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不做勸說,隻是微微颔首便起身道:“既如此,老夫就去告訴法殿,取出五行劍的實驗已經開始了,隻是會稍微慢一些,讓那些老家夥稍安勿躁。
你且在張家再呆兩天,老夫再給你做一個镯子替換現在這個。
”
知道張寒光又一次庇護了自己,張龍潛起身深深行禮,由衷的感激道:“老爺子的恩德,龍潛銘記于心,日後若有能用得上龍潛的地方,龍潛絕不會有半點推辭。
”
張寒光搖了搖頭,輕輕笑了:“老夫又不是要施恩于你,怎的說出這種話來?
當初全靠你們取回靈蛇珠,才控制住妖界的通道不被擴大,這份恩情,你說老夫要怎樣還你們啊?
”
擡頭看着老人家慈祥的微笑,張龍潛心頭一暖,也不做作,點點頭道:“是龍潛失言了。
”
眼中的笑意略微漾開,張寒光又道:“看你之前應該是中了毒,還是再休息一陣的好,老夫就先走了。
”
說完又朝張龍潛點點頭,他便大步離開了,季海雲跟張龍潛打了聲招呼便也跟着離去,隻留下張龍潛坐回凳子上沉默良久,心情複雜的輕輕一歎。
一路随着張寒光回到了書房,看着老人家從古典的書架上取出一個純白的卷軸,然後在桌上攤開,沉思着要怎麼書寫,在書桌旁随意站立的季海雲終于忍不住輕歎一聲,低聲問道:“老爺子,這樣……真的好嗎?
”
張寒光從筆架上取下一隻毛筆,沉靜的看了季海雲一眼,反問:“你指什麼?
”
季海雲靠過去慢慢磨着墨,道:“當然是五行劍的事。
”
回到張家之後,季海雲就得知了法殿查出的一切,也明白盡早掌控五行劍對于人間界的安定來說有多麼重要,而且張寒光就是因此才會把張龍潛帶回來的。
可現在他不但對隐瞞了這一切,甚至還答應張龍潛暫時不會取出五行劍,這完全就是與法殿的要求背道而馳了。
“怎麼?
你希望老夫現在就取出五行劍?
”
“不,就我的立場而言當然不會這樣期望,隻不過……不僅是魔的事情,距離毒王蘇醒這才不過半天時間,人間界就産生了許多異常的變動,而這些事你也一件沒給她提起,這樣瞞着她真的好嗎?
”
“無妨。
”一手拉着寬大的袍袖,張寒光用毛筆蘸了一點墨,在白布上寫下“查察司啟”四個蒼勁的字,平靜的說,“她現在光是考慮去救蒼小子的事情就會忙不過來了,老夫又何必說這些話,徒亂她心神?
”
“可是……”
季海雲剛想說什麼,就見張寒光擡頭看了他一眼,便立即住了嘴。
張寒光微微勾着嘴角,眼中是平靜的自信與威嚴,他輕笑一聲,低下頭在白布上迅速的書寫起來,沒多久便利落俊逸的收筆,随即将白布卷回卷軸模樣,随手一抛,那卷軸便消失了。
“就算沒有五行劍,老夫一樣可以在她救出蒼小子之前,保住人間界的安定。
”平靜的說着,他抖了一下袍袖,看着窗外蔚藍的天空,嘴角淺淺的笑容狂傲不羁。
“有何可懼?
老夫可是張寒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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