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姬宰出現的時機可謂是巧的不能再巧,手握曆法經的蕭南燭等的就是這麼一個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族人,能借此機會相認自然是再好不過。
原本他就急于了解這本曆法經後面說的内容到底是些什麼,因為這不僅關系到他心心念念的除夕的安危也關乎到老黃曆中其他很多曆神的利益相關,對于此,知道蕭南燭已經将那族中三神物找了回來的姬宰自然是有求必應,在今後的這段時間裡也幾乎是随叫随到,而在蕭南燭的要求下,他更是将族中從不外傳的文字一點點整理了出來,供蕭南燭翻閱和查看。
兩三周之後便是谷雨,這段時間裡建除十二神訣的建、除、滿、平、定、執、破、危、成、收、開、閉的篇幅内容都由姬宰和蕭南燭兩人一一整理出來,雖說大半是晦澀難懂的歌謠和巫術用詞,但是蕭南燭好歹每個字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可惜的姬宰本身的文化程度有限,雖然本族文字都認識,卻于醫學,織造,數學和曆法上半竅都不懂,所以除了能幫助蕭南燭翻譯出這些文字,他什麼都幹不了,反倒是蕭南燭能輕易喚出衆位年曆神君的能力把他驚的不行,就差沒抱着他的大腿喊親哥了。
對于這件事蕭南燭其實也挺費解的,因為大家都是古漢族傳人,沒道理人高馬大的姬宰卻什麼都沒領悟,結果這小子一聽直接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半響才有些羞愧的撓撓腦袋解釋了起來。
曆法經在前清就已經失傳了,隐居在山中的古漢族雖然空有個名頭在,卻失去了維持他們本族文化傳承的東西。
在幾百年前族裡面的大巫确實能招引曆神,但是那都是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事情了,放到現在,就算是些見多識廣的大巫都不會,更不用說他們這些普通族人,如今這些東西陰差陽錯的回到了蕭南燭這裡,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了幾分注定,而對于此,蕭南燭倒是主動和姬宰說了自己想将曆法經原卷,黑龍骨架和太歲都歸還華夏族的想法。
他本身不太看重這些東西,再加上姬宰描述的華夏族現狀也未免太慘了些,想來當地的經濟發展估計就和許多困在深山裡的貧困縣差不了多少。
他雖然從小沒在那裡長大吧,但說到底他的父母族親都曾經生活在那裡,為那個地方做點什麼也是情理之中。
盡管他的父母早就已經不在了,那個聽上去滑稽又陌生的本名于他而言也沒有太多觸動,但是故鄉到底是故鄉,有機會還是要回去看看的。
姬宰在y市丢了工作,過段時間的确是要回老家一趟,而蕭南燭心裡這麼想着,倒是想順帶将這事和除夕提了提。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幾天他怎麼也找不到除夕的人,雖說除夕之前是有和他提過,這幾天他要同幾位傳統曆神自行處理些有關月關邪祟的事,可能不會出來的太頻繁,可是這好幾天沒見着人還是讓蕭南燭心裡有些不習慣了。
上次上巳的酒宴過後,除夕明顯心情好了許多,原本冷冷清清的曆紙上時不時也有其他曆神來串門,年獸因為各位神君們熱情的諸如元宵,月餅,粽子,湯圓的投喂而心寬體胖了不少,搞得看着越發沒有兇獸該有的威嚴了。
恰巧月關将至,邪祟猖狂了不少,除夕也沒法像以前那樣時常清閑地陪在蕭南燭左右了,對于這件事,蕭南燭的意見那肯定是挺大的,隻不過他這人沒什麼原則,一看到除夕皺起眉頭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就算是他家大美人要他的命他都不管不顧了。
對自家曆師這番體貼,除夕心裡倒也清楚,他本是個不通情愛的死闆性格,如今卻也算是開了幾分心竅。
連日來月關将至,邪祟驟然變多,他也不得已占用了些私人時間和幾位傳統曆神私下裡讨論了一番。
清明是覺得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并不算什麼異常,月關本就邪祟會多,本不該如此在意,而寒食和除夕卻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他們本就比清明年長些,總不會這麼随便地就将這件事當做是樁不起眼的小事,除夕私下裡領着年獸出去了幾趟,卻發現那些邪祟似是從某個奇怪源頭不斷地湧出,而待他仔細查看之後,問題居然還是出在當初的那個濱江路大橋工程上。
蛇母已死,蛇子蛇孫也早已化為了灰燼,蕭南燭當初和他的收尾工作做得很好,沒道理還有什麼餘孽留在江底,除夕想不明白是什麼東西引得那湖底不斷地有邪祟湧出,他幾次想要探查卻什麼異常之處都沒有發現,恰在蕭南燭和姬宰忙着處理曆法經的那幾天,除夕同寒食一道去了趟當初的那個濱江大橋底下,可誰想夜色之中,那千萬邪祟竟是如地獄惡鬼一般自江底爬出,盡管除夕和寒食被迫現身将其一一斬殺,可是他們自己還是受了不少折騰,除夕原本複原了不少的身體直接就被污染了大半,當場就差點倒戈傷了寒食。
“除夕!
!
除夕!
!
!
你看清楚我是誰!
!
除夕!
!
”
一身龍氣的寒食雖然拖着具并不強健的軀殼,但滿頭華發神色冷峻的模樣也很具威懾力,可惜除夕神力遠在他之上,那身染皿的紅衣襯着那雙發紅的眼尾看着就讓人膽戰心驚。
寒食硬着頭皮與他纏鬥了許久,最後還是他不得已喚出清明才将神智喪失,險些殺了自己的除夕制服,清明對于許久沒有異常如今又一次被邪祟所污染的除夕顯然很是忌憚,寒食臉色慘白卻還是将一臉是皿的除夕給帶了回來,待回到家中時,蕭南燭還在外頭還沒有回來,而因為室内熟悉充盈的福澤而短暫恢複神智的除夕怔怔地看了眼自己滿手滿身的鮮皿,半響卻是低啞着聲音似乞求一般的對寒食和清明開口道,
“今日之事,務必瞞着曆師,這次染身的邪祟與往常有異,我雖然如今短暫清醒卻無法将其徹底清除……”
說這話時,除夕有些難堪地側過了臉,今夜之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連他都自己無法相信以他的神力居然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被占據了軀殼成了那些邪祟的傀儡。
眼下他滿身都是肮髒皿腥,紅衣散開在地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平日裡和他關系本已經好了許多的寒食和清明看上去都有些不敢靠近他,而隻要他心神稍有松懈便會馬上變成一個舉止放/蕩,嗜殺嗜皿的妖物,而想到這兒,除夕紙白凄豔的臉上便勾起了一個慘淡的笑。
“那橋底的異常待我恢複後再去查看,隻求你們别将此事告訴曆師,他最厭惡不過的……就是我如今這幅模樣,拜托了。
”
除夕的情況被寒食和清明遮掩的很好,蕭南燭隻當他還在忙活自己的事便也沒去煩他,他不知道除夕眼下正遭遇着什麼,心裡卻隐隐地有幾分不對勁,恰好谷雨那天有件事暫且讓他将這件事給放了下來,而眼看着窗戶外頭一片晴朗,天空中隐有不詳之勢,隻穿了件千鳥格線衫的瘦削男人在窗邊懶洋洋地點了隻煙。
“唉,谷雨不下雨,壞兆頭啊,為了迎這小聖人出生真是累煞我喲……”
身後傳來個女子嗔怪的聲音,蕭南燭稍一側頭便看見這年曆裡走出來的美人一身攢花粉裙,掌心還舉着把繪着煙雨江南的紙傘站在他的身側。
這傘中藏得自然是能迎來五谷豐登的充盈雨水,隻不過此時這女曆神硬是将其收起,所以外頭才一片放晴,而見谷雨一副不開心的模樣,特意讓她今天别下雨隻為了能讓那小聖人趕緊降世的蕭南燭也是勾嘴一笑,幾步走到她面前眯了眯眼睛道,
“等聖人從聖人媽的肚子裡生出來了,你想怎麼下就怎麼下,咱們收錢辦事總不能讓客戶吃虧吧?
”
“曆師你當然說什麼是什麼啦,我哪能有什麼意見……”
一副十分不滿的樣子擰過頭,谷雨的脾氣比元宵,春分這些小丫頭要來的刁鑽不少,自然不會被蕭南燭幾句話就哄的妥協,蕭南燭見狀好笑地把煙夾在手裡,見這大小姐一副不買自己帳的模樣,打早上她來上班就看出她有求于自己的蕭南燭便故作深沉的咳嗽了一聲,接着難得帶着幾分調侃意味地開口道,
“那要我如何向神君你賠罪啊?
”
“恩……我要曆師賠我個典故!
”
一聽蕭南燭的話就趕緊開了口,谷雨順勢轉了轉眼珠,一雙杏仁眼裡多情風流,很是靈動可人,似乎是早惦記着要從蕭南燭這裡得到些什麼自己想要的,所以一見蕭南燭主動和自己搭話,谷雨便趕緊開了口,而聽了她這話,心裡也不算意外的蕭南燭直接點點頭,算是了然地開口道,
“我說你怎麼一直挑我刺呢,原來是為了這個,前幾天驚蟄,臘八他們也來求過自己的典故忌諱,我也給他們挨個找了,姑娘家就不能好好說話啊……”
故意拖長了調子,蕭南燭不動聲色地看着谷雨露出别别扭扭的表情便是一笑,谷雨有些嗔怪地不吭聲,兩頰卻忍不住绯紅一片,心眼忒壞的蕭曆師見狀笑了起來,作勢便走到一旁的書架邊上。
老梨花木架子上放滿了他這段時間将曆法經手抄下來的翻譯注釋,這其中夾雜着大量的古代巫族的歌謠和傳說,很多在近現代已經失傳了。
蕭南燭借助姬宰的幫助将這些東西一一整理出來,可是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
因為其中的大多數傳統故事記載都和曆神們的來曆或多或少地有着關系,所以許多流傳至今,卻早已忘卻自己由來的曆神們便忍不住好奇地來找蕭南燭問詢,特别是有些本身就缺乏傳說典故的節氣更是來的勤快的不得了,把蕭南燭就差當個十萬個為什麼了。
“人家以前是怎麼來的呀?
可有何我不知道的傳說典故?
又是哪位先知聖賢賜予我這名字的,曆師曆師你找着了沒有啊?
”
谷雨咬着嘴唇一副着急的不得了的樣子,蕭南燭照着這公曆日期來回翻了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屬于谷雨的那一頁。
蕭南燭低着頭草草地掃了幾眼,見谷雨直直地盯着自己有些好笑,便将那手抄曆法來回翻了幾遍念念有詞道,
“恩,谷雨,春秋時期就有了,古代萬千先民給你起的名字,保佑豐收好節氣,民間有谷雨忌蠍的典故,說的是古代有個叫吉升的不孝子,高中狀元後不願認自己的生母胡氏,還将其故意殺死,其母後化作毒蠍,将這新科狀元郎活生生蟄死,因那天是谷雨,所以也有谷雨忌蠍的典故……”
“怎麼是這麼個讓人傷心生氣的故事!
我叫谷雨我都從來沒聽過!
曆師你不是是在騙我吧!
”
聽蕭南燭這麼說立馬眉毛都立了起來,這些民間典故都是最早的版本了,隔這麼久時間谷雨不記得也是理所當然,可惜這位女曆神脾氣大,一聽這不合自己心意的典故便硬是要親自來看一看,蕭南燭哪能讓她亂翻啊,便趕緊攔着她,可誰想這麼一碰,他倒是把書架上的東西給碰掉在了地上,而伴着那被他放在最裡面的一個精緻畫軸掉落在地上,蕭南燭的視線先是落在那一身紅衣的豔麗神明身上,接着無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一行他早已見過的古文字落款,可是因為角度的關系,這一次他似乎是看出了點不一樣的東西,而幾乎就在瞬間,蕭南燭的臉色微微的變了變。
“除……夕滅魔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