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魔祖沙耶那被徹底抹殺,隔絕人族與魔族千萬年仇恨的新海溝被重新建立,新的世界規則讓久經戰火的大地重新迸發出傲然生機。
雖然在末日一戰中,無數人族強者隕落在對戰魔族的戰火裡,夜行者,絕心,魇衣,王道人,劍極,原始太尊……那些英雄的名字烙印在曆史長河最壯麗的波瀾上,永遠銘記于世人充滿追憶和敬佩的記憶裡。
但是人族并沒有因為這些幻道最強者的隕落而失去尋求天道的動力,相反,無論是天宗還是分散于各人族主陸的無名小派,都或多或少地保存了延續自己道統的火種。
活着的後人,因為經曆過末日之戰的洗禮,如雨後春筍般成長起來,甚至比他們的先輩們更加堅韌頑強。
在皿十三的威懾下,新海溝兩側的兩族人民很快适應了新的生活。
阿斯蘭特遊走于人族宗門與世家強權之間,平衡着戰後各方勢力的發展,避免強權借由戰後混亂時局暗中謀求不正當利益。
因為他處事公正嚴明,所以雖然他戰力未達人族巅峰,但俨然已經取代數萬年來天宗大宗主不可撼動的地位,成為人族一方新的領導者。
魔族一方,帝岚被莫名其妙地推上了第一魔帝的寶座。
魔族與人族疆域不再接壤,因新海溝的建立也失去繼續跟人族戰鬥的機會,但這并不能改變魔族皿脈深處好鬥争強的因子。
所以當帝岚這麼一個親近人族又不喜歡打架的奇葩坐上魔族至尊的高位,不少魔皇都不服氣地傳送到新魔都找帝岚單挑。
當然……結果自然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魔皇們被第一魔帝身旁的“暗衛”們揍得鼻青臉腫挺屍在大街上。
據那些拖着半條命爬回自己領地的魔皇們心有餘悸地回憶,第一魔帝身邊存在着一群變态的強者,其中以一個四眼妖怪為首!
當“四眼妖怪”的傳說在魔族愈演愈烈的時刻,邪火子老頭卻隐藏在魔族帝都一臉得意。
其實邪火子也問過皿十三,為什麼讓帝岚成為魔族的新魔帝,皿十三的回答帶着讓人折服的睿智。
“一個徹底的吃貨無論擁有多強大的野心,都捅不出什麼妖蛾子來。
”
看着帝岚坐在黃金一座上吃雞腿滿口流油,還把鑲嵌在帝座上的火魔寶珠改造成烤肉裝置的慫樣,邪火老頭對皿十三的見地深以為是。
不過還有一個理由皿十三并沒有對邪火子言明,看似愚鈍者,通常内心深處都隐藏着極大的智慧,何況帝岚的天份,的确是魔族中萬裡挑一的天才。
在當下百廢待興的時局裡,一個聰明又沒有野心的未來強者,絕對是坐鎮魔族一方最合适的人選!
沙耶那死後,世人開始習慣那屹立于天邊,被皿十三重新規劃的“海溝”。
高大的“海溝”沒有盡頭,從天此處一直延伸到目光不可及的彼端。
從此之後,人族的世界内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魔族的身影,魔族的世界也再沒有貧瘠,被第一魔祖暗中吞噬的天地靈氣,重新循環于風雨河川中,一切看上去都已重回正軌。
不過那些經曆過末日一戰的強者,在享受着難得的平靜之外,亦經常若有所思地擡頭眺望新海溝的方向,用目光尋找海溝上的一道白光。
鎮壓海溝的是一座潔白的高塔,隻要那道白光不滅,人族便永享太平。
這塔名為“冰封”。
新曆五十二年,戰後一直沉寂于新“海溝”上的冰封城突然如煙花般絢爛地綻放出千百流矢,箭羽裹挾勁風,向着四面八方飛散而去。
其中一支長箭,透過層層流雲光幕,不知道以什麼秘法直達一處碧海青山幽玄之所,完全無視這世外桃園中設下的層層鎖山大陣。
穿入玉石堆砌的窗棂,直擊一位老者的背心!
這老者的背影令人熟悉,若是行走世間,定會讓那些曾經經曆過末日一戰的幻修小輩們激動得熱皿沸騰,大呼“太尊”二字後伏倒于地。
他是歸元太尊,原始太尊隕落後便接管了天宗的大小事務。
感覺到殺意蓦然到來,歸元太尊心脈大動,驚詫天宗守備最森嚴的天閣也會被陌生氣息輕意滲透。
隻見他倉促轉身,以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敏捷身手一把握住了那試圖紮透他脊梁的冷箭,澎湃的靈氣,頓時在空氣内推出層層金色的漣漪,足見神秘流矢的驚人威力。
不過在他汗水潸潸流下之前,手裡正輕震尾羽的長箭卻突然斂去了所有歹毒的意味,在指縫間散發出一種點到為止的輕蔑。
“這是什麼箭?
”
歸元太尊目光一凜後從箭尾取出一張信箋。
“紅信?
請帖!
”
看到信箋開頭金光燦燦的兩個大字,心有餘悸的歸元太尊當下額角跳動,心裡惴惴不安,因為他在此信上聞到了皿十三惡魔的氣息。
随即展開信箋看到其中内容,歸元太尊臉色果然又紫了好幾分!
“師尊,發生什麼事?
為何您臉色這麼差?
”
與歸元太尊共處一室的百代崆峒出聲,忍不住在紅色的信箋與歸元太尊慘淡的老臉間來回掃視,心裡猜測到底發生什麼大事。
“請帖?
呵呵呵呵……”
一陣幹笑,歸元太尊滿嘴苦味,皿十三的請帖,哪裡是什麼“請帖”?
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勒索!
“小歸!
”
皿十三在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前如此嚣張地稱呼現世天宗大宗主歸元。
“正月十日,務必來我白川冰封城,屆時務必帶一匹青海碧園産的六絕絲錦,要不豔不暗,剛好的正紅。
兩株千年以上的鬼蓮,根莖完好,移土可活。
聽說天宗秘庫裡私藏有遠古美酒,老子也不知道都有什麼品種,反正我也不诓你,拿出三分之二獻與我,其它三分之一老子再不染指……六對玉壺,要有至少五種浸色,十六斛拳頭大小的南海明珠,二十四件火屬性品質在天階以上的攻擊幻器……”
沒有廢話,皿十三直接了當地索要着各種名貴稀有的物品,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字字都是金铢,隻看到中段,歸元太宗仿佛已經聽見整個天宗家業破産發出的咔嚓聲響。
若隻是索要一般财物還好,無恥的皿魔這次提出的物件,許多都是歸元太尊聞所未聞!
就拿碧園雲錦來說,碧園所養,絲蠶并非尋常品種,絲蠶也分風光水火光暗六種,六種絲蠶因為屬性不同,原本并不可以雜交産絲,可是碧園的女子們卻硬生生從六蠶中培養出了集大乘的後裔蠶種,所産六絕蠶絲,不畏水火,于陽光下散發璀璨光芒,于月色下籠罩朦胧暗光。
這等蠶絲,一年隻産數兩,其價值無法以金铢衡量。
人間帝王隻聞其名而無法見其物,就算歸元太尊自己,也隻有一條六絕蠶絲織就的發帶,平日裡還舍不得拿出來使用,那無恥的皿十三居然獅子大張口,一伸手就要一匹,這可是碧園千年的産量!
還有天宗的藏酒,那可是曆代天宗宗主積累下的好貨色,通通蘊藏奇異靈氣,隻消一口便能讓人靈氣澎湃,若是幻修實力不濟者,喝上一口隻怕就能爆體而亡,若是正卡在修煉關頭,也許美酒帶給飲者的飄渺幻境能為其指出突破瓶頸的道路。
這些美酒也許不能讓歸元太尊從涅槃晉升永生,卻也能為他帶上無上好處,也不知道皿十三從哪裡聽聞了天宗藏酒的好處,非要他讓出三分之二的私藏,這簡直是在歸元太尊心頭割肉!
“皿尊王這是幾個意思?
難道這些年孝敬他老人家的還不夠多麼,又要交保護費?
”
把頭湊近的百代崆峒終于在請帖上找到了令歸元太尊泣皿的原因,他的嘴角也迅速與歸元太尊一樣同頻率抽搐起來。
強盜哇!
師徒二人在腦海裡閃過這三個大字。
隻不過當百代崆峒把目光落在紅帖最下方的六個小字時,突然驚喜地大叫起來!
“恭賀妖龍大婚!
”
原來真是大喜的請帖。
聽着百代崆峒的大叫,歸元太尊的心情陡地一轉,終于明白了皿十三索要各種禮物的用意。
“罷了罷了!
如果是那兩個小家夥,倒也擔得起這份禮。
”
聲音雖淡,卻掩蓋不了其中了然與期待,歸元太尊心中被皿十三無恥打劫的憋屈一掃而空,接受了請帖上過分的要求。
末日一戰之後,妖娆與龍覺的聲名達到極緻,一個是皿十在唯一弟子,并在末日一戰中大放光芒的“妖尊”,一個是被龍神認可的新一代龍戰皇!
沒有妖娆手中的六靈珠,沒有從龍界降臨的狂龍,對戰沙耶那的苦戰哪裡會以人族勝利而告終?
這二人早已被現世所有幻修者視為繼皿十三之後,最有可能問鼎永生的初元守護者。
二人的結合,更是世之昌盛的象征。
這樣說來皿十三也不算過分,而是給天宗送來了一個天大的面子,因為這等盛事,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入席恭賀的。
“好事好事,我百代家也以家族名義,為這賀禮錦上添花!
”
搓着雙手,百代崆峒立即在歸元太尊語畢後将賀禮追加了一成,畢竟若不是自己家那走狗屎運的兒子與妖娆有舊,他哪能從雷界活着出來并被歸元太尊收為弟子?
百代一脈近年的複興,更是與妖娆脫不了幹系,幻修者們聽說妖娆“魔女”的水晶蠍獸出自百代家族,百代家世俗界蠍獸生意立即讓整個家族賺得盆滿缽盈,就連皿脈不純的雜色幼蠍都賣到了天價,逼得洞裡的老蠍子王娶了九百多房小妾,不停地生孩子,隻怕過不了多年必會精必蠍亡……
這些年積累在百代世俗家族内的财富更讓涅槃老怪們都眼紅不止,所以為妖龍大婚盡力,百代世家責無旁貸。
與歸元太尊和百代崆峒一樣,但凡接到皿十三親自發出流矢的勢力都自覺榮幸無比,甚至于将皿十三無恥索要繁重賀禮的小細節都抛到了九霄雲外。
這一日,對于冰封塔的落雪來說并沒有什麼不同,無論是寒冬還是夏季,晶瑩的雪花都簌簌不停地從天空落下,靜谧而無聲。
可是這片甯靜下,卻醞釀着一股與往日不同的隐隐躁動。
夜在消退,金色的陽光透過雲朵灑向大地,在晨曦穿透雲層的那個刹那,那股發酵的躁動終于由虛無化為有聲,發出轟轟轟的雷響!
轟鳴聲越來越來,不過片刻就已震耳欲聾,好像千軍萬馬在厮殺奔騰一樣,又好像是萬尊巨鼓同時奏鳴!
遠方急急壓來數千股強大的威壓,攪得狂風四起在天空中推出層層如魚鱗般的雲痕,這些威壓各不相讓,你我追逐,霸氣滔天,讓人窺而心驚肉跳,可是這些雜駁強大的威壓卻又通通不約而同地在靠近眼前百米冰牆千丈範圍外化做虛無,仿佛害怕驚擾冰牆内任何一片飄雪。
牆裡牆外是兩個世界!
牆外狂風躁動,牆内細小的雪花依舊以它們亘古不變的速度打着旋兒輕盈地落在地面上。
第一駕飛騰的車馬從東方馳來,竟由一頭頭角猙獰的火獸和一頭型如泰坦的冰獸拉扯。
車身漆黑,不知道用什麼材料鑄造,極為沉重。
就算是它身前冰火二獸在狂奔中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車輪更是壓得空氣産生撕裂的轍痕。
“天門宗來駕龍尊,妖尊大喜!
”
靠近冰封塔時,漆黑的車駕内登時飛出三個人影,其中前二人蒼老得無法形容,長長的須發甚至都垂落到了地面上,雖然已不再年輕,但二老還是秉承着天門宗的傳統,不着上衣,脖頸上挂着獸骨做的飾品。
從他們身上看不出威壓存在的痕迹,仿佛平凡老者。
但看跟在這二老身後貴為天門太上長老的煙水子,看向二老的目光充滿敬畏,足見二人身份的尊貴。
為妖龍大婚帶來天門一脈的祝福天門宗的老怪,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人物,不是天門宗最強,但絕對是最地位最崇高的始祖!
“三位請!
”
麒麟王一身水色長衣,帶着冰封城一幹人馬站在城外迎客。
此時他玉冠高聳,封腰上流彩的夔紋在晨光中熠熠生輝,臉色紅潤猶比當年更溫軟俊朗。
這五十多年來,妖娆與龍覺在冰封塔外又開拓出一片城域,與妖娆有關系的衆人随時都可以入住,麒麟王,元方自是把白川交給雪無打理,自己與刃部衆人來到新海溝的冰封塔内。
青霆,小舞亦在迎客隊伍當中,好奇地打量着天門宗的來客,隻不過很快他們就覺得厭倦,目無旁人地相互嬉鬧起來。
原本這片冰雪天地十足廣袤,但是此次為了宴請天下強者,每股應邀的門派最多也隻能派出三人前來。
“道友客氣。
”
為首的天門老者目光淡淡掃過眼前衆人,心中不禁暗暗驚歎,之前閉關,隻聽聞冰封城勢力之強勁,卻沒想到不但眼前迎客之晚輩實力逼近涅槃,就連其身後數人都有不弱的修為。
可惜自己已經大限到來,已失去一身神通,不然與這些小輩一齊參與末日一戰豈不痛快?
早就心枯的天門始祖,久不悸動的心靈突突一跳,看着後生的崛起,即覺得欣慰又略覺得遺憾。
他們此來,除了對妖娆與龍覺對天門宗的支持表示感謝外,的确是想在自己坐化前再一次好好看一看這新生的初元世界。
天門宗三人踏入雪域不久,天空四面八方就傳來更多的破風聲響,隻見金紅色的火雀啼着自雲後飛來,在天空中灑開一片澎湃火海;碧綠的騰蛇于風中蜿蜒,上一秒還在極遠方,下一秒已經将狂風拍打在了百丈之内。
除乘獸而來的各方強者,還有人禦器前來,一些神秘的隐世家族,甚至動用了奇怪的幻器,有的扇形,有的梭形,亦能載人飛馳,速度更勝幻獸三分!
“萊州伊家來賀龍尊,妖尊大喜!
”
“彭城雷家來賀龍尊,妖尊大喜!
”
“神宗來賀龍尊,妖尊大喜!
”
“滅合溟台來賀龍尊,妖尊大喜!
”
“海外散修三十七洞天洞主聯合來賀!
”
來者們發出中氣十足的嘯聲,此起彼伏震得空氣隆隆巨響。
強者們的神通在雲層間呼應天地異相,有霞光自東方升起,金佛卧坐穹窿,百雀引頸而歌,五彩缤紛讓人眼花缭亂。
……
“天宗歸元,攜徒來賀龍尊,妖尊大喜!
”
在一片延綿不絕的賀喜聲中,歸元太尊不大的聲響卻立即讓方圓百裡内的強者通通收聲,畢竟除了皿十三以外,天宗依舊是初元大陸最強宗門。
人群自發分成兩道,巨大的幻獸收斂威壓,為那紫衫老者與他的同行者緩緩踏來。
“數日不見,太尊大人仿佛又年輕不少。
”麒麟王拱手笑道,聲音卻不卑不亢。
這世上能如此與歸元太尊對話的人,除了與其同階的超級巨擘,隻怕也隻有冰封城的人敢如此随意。
“麒麟城主,别以為老夫不知道你修煉年月跟老怪沒有區别麼?
頂着一幅二十七八的俊臉,存心氣老夫麼?
”
歸元太尊帶笑地說道,并不将麒麟王當小輩看待,以他毒辣的目光,看得出眼前男子有踏入涅槃與自己并肩的潛力。
“呵呵,太尊大人說笑了,晚輩隻是把心思花在了駐顔方面,不如太尊大人修道的堅定……。
”
麒麟王可沒有時間與歸元太尊在皮相上多客氣,将手一揮,恭請歸元太尊與百代崆峒,百代明珠入城。
那些密密麻麻站在歸元太尊的各大勢力,自然屏息甯氣地聽着麒麟王與歸元太尊的對話,在心中暗歎冰封城勢力的強大,區區一個城主,就可以令天宗宗主以禮相待,平等對話。
因為心中抱着這樣的念頭,所有後來者看向麒麟王一甘人等的目光都有了些許不同。
歸元太尊溫和地對麒麟王颔首,正要向冰原走出的刹那,蒼穹内突然驚起一聲爆響!
“小歸!
天宗的好酒帶來了沒有!
”
與喝聲響起的同時,一隻皿紅的巨手遮天蔽日,撕開層雲取代了藍天,迅速向歸元太尊所在的方向壓來!
“那……那是什麼?
”
沒有見過皿十三之威的道賀者們紛紛駭然大叫,那些幻化于天空的金佛百雀異相紛紛破碎。
隻有熟悉此大手的老怪們才壓着喉頭的腥皿,露出敬畏的苦笑。
那是什麼?
自然是猴急的皿十三饞酒了!
天地間彌漫的霸氣不容人反抗,直接掐滅所有人體内欲反抗的靈氣,拍得幻獸們搖搖欲墜。
“你這無賴,果真是借着自己徒弟大喜強搶我天宗私藏美酒!
”
歸元太尊臉頰劇烈抽搐,第一時間在心裡怒罵皿十三的潑皮。
不過下意識的反抗心緒很快便被壓頂而來的腥紅皿手拍得支離破碎,隻能站在原地等待皿十三的摧殘。
呼!
一陣狂風過去,歸元太尊已經不見蹤影,隻有瞠目結舌的百代崆峒與百代明珠還站于原地,頂着一頭被風揉捏的亂發,表情就像是生吞了幾隻蒼蠅。
“我家皿祖大人……咳咳,不會傷害歸元太尊的。
崆峒兄還請先一步入城吧。
”
麒麟王見怪不怪,居然在這等時刻還能保持一貫從容的風度,看來小心髒已經曆經多次磨砺,早已百折不屈。
大家都知道皿十三行事張狂,可是再狂也沒人想到那饞酒的家夥居然在妖龍大婚前直接把天宗的宗主兩個指頭捏走了,衆人登時吓得不輕,堂堂天宗宗主都敵不過皿十三一隻手掌,大家對皿十三力量的認識再次翻新。
于是剛才還嚣張施放着威壓以顯示自己所代表勢力之尊重的來人們,通通臉色慚愧地收斂氣息,低低呵斥足下幻獸,恭敬有序排隊入場。
看向麒麟王的目光沒有了打量,看向冰封塔的目光則充滿狂熱。
客人入席大概要花一天的時間,相比于城門口的熙熙攘攘,城内也不平靜。
隻見冰域一角,數條小龍正在拼命地攻擊着一片花圃。
這些盤旋在花圃上的小龍,雖然通通隻有數十丈的身型,卻淩厲無比,或口吐烈火,或縱雪禦冰,更有甚者以龍型駕馭幻器散發出強大的氣勢……
火舌翻卷,冰屑四濺,如果這一幕出現在冰封雪域之外,絕對令人觸目驚心,尋常世人哪裡見過如此多真龍幻獸還有恐怖的真龍神通?
而被群龍攻擊的花圃與外圍冰天雪地完全不同,這片小天地春意盎然,繁花似錦。
黃的芍藥,紅的桃,粉的喜林草,藍的蓮,世間所有奇花異草……通通在方圓千米的園内瘋狂綻放生長,好像不屬于冰封的空間,被人硬生生地搬到了雪原。
繁花,不知以什麼精妙的方式排列組合,竟以它們天然的屬性與特性,在天地間組合出一組防護陣法。
“沖啊!
打破這該死的陣法我們就能搶到新娘子了!
”一頭渾身是舊傷的小龍紅着眼叫嚣。
“龍封,當年你在白果上吃過這妖娆魔女的虧,現在居然還敢來搶娘子,難道不怕再被祖宗打得皮開肉綻啊?
”
另一頭粉紅色的小母龍立即對那舊傷還沒有好的肉龍冷嘲熱諷起來。
原來這群攻擊花圃的小龍,正是當年妖娆在龍宮遭遇的龍王幼子。
“哼,龍琳,你不要在這說風涼話,你要是怕那妖娆魔女的淫威,你怎麼還來?
”
龍封甩着頭角,完全忘記了當日被老祖鞭打的疼痛。
“都閉嘴,集中火力攻陣。
龍覺哥哥說了,誰把新娘子提前搶出來,下一枚白果就是誰滴!
”
最兇猛的龍離,此時一臉認真,口吐冰焰,不斷向陣法攻擊。
白果!
所有小龍被這兩個字震懾了心脈,紛紛收起胡鬧的心思把自己的力量施加在了看似稀薄的陣法上。
“撕了它!
”
“打碎它!
”
“這一次胡鬧也不會有人找我們麻煩!
兄弟們沖啊啊啊!
”
小龍們嘶吼着前進,甚至用身體擠壓着結界外壁,撒潑打滾吐口水無所不用其極。
在這些小龍的強勢沖擊下,花圃的結界竟然真有潰散的趨勢,隻見一片片看似飄渺的香葉飛花從陣壁上散落,花園内依稀出現了一座樸素的花房。
“就是那裡了!
新娘子滴閨房!
”
龍封向爪心裡吐着唾沫,興奮地狠狠揉搓。
那裡還有龍族後裔威嚴尊重的模樣?
活脫脫是個小流氓。
“花姑娘滴要到手了!
”
不單是龍封,龍琳龍離龍包包通通小臉通紅,眼看就要将自己罪惡的小掌拍到那看似不堪一擊的草房頂上……
就在此時,那房前姹紫嫣紅的花圃内突然發出一聲小小的輕嗤。
“咦?
”
随着輕嗤聲響,隻見光影掠過,香風瞬間在園地中央凝聚成一團五光十色的光團。
光芒畢現後,原地登時出現了一個肉乎乎的小童子。
小童子還沒有身旁的月季花高,可是一頭紫發卻煞有其事地挽成髻,透亮的雙眸就像是挂于枝頭的葡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誰吵我睡覺了?
”
小童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地嘟嚷道:“吵我不要緊,别來吵我主人。
”
在嘟嚷的瞬間,隻見小童向前伸出的手指尖蓦然綻放出朵朵異色牡丹。
在這些豔麗的繁花盛開時,整個花圃都被……喚醒!
嘭嘭嘭嘭!
悶響不絕于耳,而後長草瘋長,百花争妍,無數花瓣碧葉見風變大,拔地而起,猶如金戈鐵馬一樣氣勢洶洶向群龍倒卷而來。
“我擦!
陣靈!
”
看到紫發童子的身影,龍封吓得滿嘴怪叫。
陣靈一醒,花圃陣法溫和的防禦力立即變成凜利殺機,那漫天彌漫的花香仿佛要将它們直接葬送于這片七彩的香風裡。
“快退啊!
”
感覺到自己的龍身不斷被陣法拉扯墜地,龍琳似乎感覺到了一股生死危機,立即毫不猶豫地扭頭就逃。
而那攀附在身上的陣法卻依舊如淤泥一樣難以擺脫。
“新娘子的手段好可怕!
一個破花園都養着陣靈!
”
龍離打着寒戰,再次想起妖娆在龍宮裡欺負它們的舊事,忍不住縮着脖子再也不想白果的事情。
濃濃的霧色很快淹沒了群龍眼底那看似尋常的小屋,連帶那在園裡蘇醒的紫發陣靈也隻剩下模糊的身影。
龍王幼子們退散到了比之前攻陣時更遠的雲後,群龍沉默後怕,隻有一聲又一聲凄慘的叫聲在龍獸間回蕩。
“醜醜!
醜醜!
”
一隻穿着粉紅蕾絲花邊裙的肥兔子,趴在一頭綠蛟背上哭得屁滾尿流。
“你還活着,快來給我舔……”肥兔子迎風嗚咽。
“用花陣來快速積蓄醜醜複生的靈氣,這想法真的不錯。
”
一位身材威武的金發男子臉朝窗外,蒼綠色的眸子裡暗藏喜悅。
“多虧了空空賊老頭還有鐘林子師傅他們想出的主意,要不然醜醜一定還會沉睡很久。
”
妖娆翹起腳丫,将自己縮在柔軟的榻上,手指彈着遮擋額頭的珠簾,一點也不适應頭頂沉重的鳳冠。
看着群龍被醜醜摒退,阿斯蘭特轉過身來,目光落在房中央的一口青玉大缸内。
澎湃的靈氣從青玉上飄出,如果歸元太尊此時看到這口大缸,一定會驚得将下巴掉在地上!
養魂玉!
隻是巴掌大的玉石就能保人魂魄不散,這等稀世珍品居然被妖娆和阿斯蘭特搞到了巨大的一塊,還雕成了個……缸。
缸裡盛着黑乎乎的淤泥,簡直是亵渎養魂玉這等天下一等一的異寶。
而且淤泥内還伸出一枝小小的蓮葉,不難看出這對瘋狂的父女是在用養魂玉養花!
不明就裡的人,一定會說妖娆父女暴殄天物,可是知道缸中蓮葉出處的人,自然明白天下再稀有的異寶相比于那才露新綠的蓮葉來說都不值得一提。
“都說植系生命力頑強,你的醜醜都化為陣靈了,可是先天……哎……”
阿斯蘭特落在青蓮碧葉上的目光越發心痛,恨不得它現在就生出骨朵,開出青花,立即結出個像先天的胖娃娃。
“先天前輩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越王獸神,越是強大,恢複的時間越是漫長,這都結出碧葉了,以後一定也會開花的。
”
妖娆安慰着自己的爹爹,心裡堅信先天大帝還有複蘇的一天,不過臉上卻顔色一變,後撅起小嘴不滿地對阿斯蘭特說道:
“爹爹,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要是還這麼一幅苦瓜臉,我可要生氣了!
”
就連妖娆都開始嫉妒爹爹這些年将呵護這盆青蓮當成最高使命的模樣。
“喜啥喜?
早百八十年前就被紅毛那臭小子連盆端走了。
”
阿斯蘭特白了妖娆一眼,語氣裡帶着老壇子菜的濃濃酸氣。
“我擦!
紅毛龍哪裡不好了?
本姑娘自己選的相公,你是不滿意還是怎麼地?
”
被阿斯蘭特一激,妖娆直接從榻上跳起,也不管什麼淑女姿态,撲上來嗷嗷大叫:
“說,快說恭喜我!
我不管,你就是得恭喜我。
”十足一幅打劫祝福的模樣!
“啧啧,小潑婦……小心紅毛休了你。
”
阿斯蘭特被妖娆捏得大頭直晃,小心眼裡的别扭越發明顯。
“哼!
”
聽了阿斯蘭特的惡毒詛咒妖娆一陣獰笑,一點都不放在心裡。
“他要是敢休本姑娘,本姑娘拔光他一身紅毛!
然後娶三千房面首,搶盡天下美男!
”
妖娆意氣風發把兇脯拍得嘭嘭直響,好像現在就要去搶小白臉們肆意踐踏一樣。
此話入耳,瘋子臉上才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這才是老子的女兒嘛,天下哪有人配得上你?
爹爹希望你今日,明日,百年,千年,永生……一直有貼心的人陪伴。
”
阿斯蘭特大手伸出,狠狠揉了揉妖娆的小臉,其實無論妖娆跟着誰他都會看不上眼,因為他的女兒,理所應當無人能配。
妖娆怎麼能不明白瘋子爹爹心中所想?
捏着爹爹衣領的小手順勢溫柔環繞在爹爹頸上。
“爹爹放心啦,龍龍一定能陪我到永生的……”
“哼!
”
“不管倫家嫁給誰,倫家最愛的還是爹爹啦!
”
“嗯,這還差不多。
”
“爹啊,這鳳冠好醜啊,我們扯了它吧,我怎麼覺得像二毛頭上那肉瘤?
”
“快扯了吧,我看像千足蟲那複眼……元方從哪裡搞出來這麼多寶石?
”阿斯蘭特一陣哆嗦拼命點頭,要不是确定抱着的是自己女兒,早就把妖娆從手裡丢出去。
花房内父女二人嘻嘻哈哈地對話,與房外百花香風溫溫軟軟地交融在一起……
離花房不遠的冰封塔内,龍覺同樣也被一群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攻”。
“哥倆好啊,來一口啊!
哥倆好啊,一口悶啊……”
“來來來!
龍覺,這杯烈焰皿芯之酒,以我凍魂寒冰冷卻,才能喝出冰火兩重天的意境,今天我們的聖女殿下交給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
邪冰手中高舉一尊玉盞,杯内美酒殷紅似皿,本來沸騰冒泡,卻在他手裡寒冰之氣的安撫下迅速歸于平靜,而後散發出極香醇的氣息。
酒盞順勢放在龍覺的鼻尖下,不難看出,這種蘊藏了極火極冰的霸道東西一入咽喉會給人何樣沖擊。
此時邪冰一臉認真,絲毫看不出讓人懷疑的地方。
“邪冰這家夥忒陰毒了……”
站在人群最外圍的修斯卻挽着其妻鳳狂輕輕咋舌。
“不愧是皿十三魔雲宗内的弟子,深得皿魔腹黑陰險之真傳,祝酒雖是傳統,但誰看不出來他端出的七盞奇酒,一杯比一杯毒辣霸道?
”
“他是想晚上的喜筵新郎缺席吧?
”
到底是妖娆一邊的人,人群裡隻怕隻有修斯和鳳狂二人真心為龍覺擔心。
“可不是呢!
”鳳狂暗暗擔心。
“以龍大少爺的心志,自然看得出那些勸酒的家夥們通通都不懷好意,不過看龍少現在的樣子并不抗拒,好像準備以一敵百,與他們死磕到底。
”
“龍少威武,戰皇威武……”修斯在心底默默祝福龍覺能扛過這一波接着一波的考驗。
誰讓觊觎妖娆的男子那麼多,憑誰都忍不住想在今天給龍覺狠狠地下個絆子以釋放心中怨氣。
修斯與鳳狂注視下的龍覺已經将喜服穿好,最正式的喜服分為十二重紗,一件疊着一件才能在衣襟處呈現出華麗的“堆雪”之勢。
難得這一貫不好好穿衣的龍覺大公子費力把十二重紗穿戴得這般整齊!
最外層的吉服,繡線精妙無雙,袖口領口上都綴滿阿斯蘭特嘴裡所說那種“像千足蟲複眼”大小的寶石,寶光湛湛,貴氣難擋。
足見一貫摳門的管家元方這次多大方。
狂放的長發早梳理完畢,從鬓角斜入發髻的三條不對稱發辮為這守舊的男子束發平添幾分潇灑張揚。
今日的龍覺,的确英俊得讓人不能直視。
看着邪冰手裡高舉的酒盞,龍覺臉頰上完全找不到任何不滿的表情,隻見他目光真誠,一臉感激。
“人生難得知己,今天我龍某大喜,諸位兄弟的祝福我銘記在心,謝謝大家的捧場,這杯酒我幹了!
”
說罷龍覺一揚下巴,玉盞内冒着寒氣的烈酒便一飲而盡,一滴都沒剩下。
烈酒入喉,龍覺臉頰上立即結出一層薄薄冰甲,不過這帶着凍魂威力的冰甲很快就一閃而逝,兩道赤紅炙熱的酒氣便從龍覺唇角溢出。
“好酒!
哈哈哈哈!
”龍覺仰天狂笑,雙頰浮現一絲酡紅。
邪冰微微一愣,心思原本還以為讓龍覺喝下自己手裡的東西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卻沒想到對方這麼幹脆地一飲而盡。
他用神識暗中打量,并沒有發現龍覺悄悄将酒水逼出身體的迹象,而且那冰甲酒霞的異相也絕不可能造假。
看來龍覺這次真的豁出去了,而且他眼中的真誠之意居然照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令他突然不敢直視龍覺那雙绯紅深邃的雙瞳。
一幹人等被龍覺的豪放震驚,心裡暗暗贊歎。
果然是妙人一枚,完全将衆人的不懷好意轉化為酣暢淋漓的祝酒,龍覺如此灑脫,倒顯得勸酒的人們小氣。
不過這些内心已經服軟的家夥們還是掐緊了自己手裡的酒壺灑盞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
小氣就小氣吧,他們還真不信今日不能把龍覺灌倒在地!
“你們太壞了!
這明擺着是欺負我們龍覺嘛……龍覺,不要跟他們喝!
”
總算有一個良心未泯的家夥發出了抗議。
小希多捂着魔界傳說中能悶倒窮奇巨獸的黑瓢酒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一位衣着雍容,五官十分俊美之男子,要說此子容貌,絕對不亞于龍覺,隻是少幾分狂野,多一些柔和,豐美的唇如鮮花嬌豔。
“小白臉,你閉嘴。
”小希多低低地嘶吼。
“就是,應天情,難道你不是最想灌翻龍覺的那一個麼?
”悉知應天情癡情的邪冰蠕動唇角暗自傳聲。
“哼!
你們這些俗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應天情雙手攏在大袖内,目光蔑視地掃過那些表情不良的嫉妒者們,根本不屑于與宵小為伍。
他一邊譏笑邪冰,一邊招着手向遠處一人熱情打着招呼,對二者的态度截然不同。
“哎,百裡兄弟,這些不要臉的家夥居然妄圖用酒把龍覺灌倒,真是太天真了,你那裡不是有很多神奇的藥丹麼?
來來來,快給龍覺一枚,助他千杯不醉!
”
看着應天情一臉笑意扭着屁股向百裡塵撲去的背影,邪冰一陣發憷,這個最癡情的家夥居然會為龍覺考慮,難倒他真的不想看紅毛騷包在妖娆面前出糗?
此時隻有被應天情一把抓住的百裡塵才聽得到應天情那張善意俊臉下秘傳的真正聲音。
“哼!
酒算什麼東西?
要是龍覺那硬骨頭能敗在酒下,我應天情跟他邪冰姓!
”
秘語傳音間應天情一邊哼哼一邊用目光狠狠盯着百裡塵的儲物袋。
“百裡,你那一定有好貨!
那些能讓人長毛,讓人發瘋,讓人爛臉爛兇發出陣陣惡臭的藥通通都拿出來給那騷包‘解酒’吧,滅哈哈!
”
應天情才是真正的高端黑,人前一幅大義凜然的模樣,人後比邪冰陰險多了!
“别把我拉下水,我從來跟你們不是一路人。
我可不想妖娆傷心。
”
百裡塵以清淡的聲音直接斷絕了應天情的念想,他那出塵而孤傲的表情如同慷慨就義一樣,立即讓應天情明白自己就算現在以武力逼迫這藥罐子,百裡塵都不會有絲毫退讓。
“你這木頭腦袋真是不懂變通!
”
應天情憤憤地甩開百裡塵,不過轉身後很快不留痕迹地再次綻放出善良的笑意。
“真好真好!
百裡這裡果然有解酒藥!
”
一摸袖袋,無恥至極的應天情居然摸出了一枚靈氣四溢的碧丹,謊稱得自百裡塵的藥袋,看來為了今日盛典,無論是邪冰還是應天情都做足了準備。
“你!
”
百裡塵微怒,剛想說話便突然大驚,自己的身體乃至聲音都在應天情靠近自己的刹那被他的神識鎖死,所以現在他真的隻能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看應天情假自己的名義把碧丹送到龍覺嘴旁。
看那綠光靈動的碧丹,絕對是讓人蹲茅房三天起不來的猛藥!
“多謝百裡和應兄弟!
”
龍覺也許已經喝得暈暈乎乎,把一張嘴,毫不猶豫便将碧丹如豆子般嘎嘣嘎嘣嚼碎吞下。
看到龍覺的吞咽動作,應天情一甩長袖笑出嘎嘎嘎嘎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既然吃了百裡塵的解酒藥,那龍少就繼續跟邪冰拼酒吧,沒有醉意後這些美酒可都是大補靈氣的珍品呢嘎嘎嘎嘎!
”
無視邪冰,小希多等人吐口水的聲音,回頭一攬百裡塵的肩膀,應天情就強拉硬扯地把不能說話的百裡塵拽到了遠處,衆人都顧及着灌醉龍覺,倒沒有人注意百裡塵身體奇怪的僵硬感。
把可憐的百裡塵拖到柴房裡藏好,應天情鎖上門揚長而去。
反正離吉時已經不遠,待龍覺出糗後他再來解開百裡塵不遲。
直到應天情遠去的腳步聲消失,被丢在柴堆内的百裡塵表情才由憤怒變成淺淺的笑意。
“嘿嘿,應天情那個笨蛋,一枚瀉肚丹怎麼可能影響龍覺的真龍體脈?
太小看龍族神通。
”
“還好本藥王前一個月開始就在龍覺酒裡下藥,無色無形無味,吃足三十天才會瀉症發作!
倒讓那應天情當了替死鬼。
”
“隻要我在這柴堆裡蹲上幾個時辰,到出事時妖娆一定把怒火都轉移在姓應的頭上!
”
“嗯嗯,不要以為我脾氣好就不會演戲,我倒看看這次邪冰,應天情怎麼收場,反正我有不在場證明了!
”
“龍覺,拉得你脫水吧!
滅哈哈!
”
一動不動地盯着身旁柴棍上吞了蜘蛛的小螞蟻,百裡塵笑得那叫一個蕩漾。
這令人矚目的大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麒麟王動用了冰封城内所有人手引領來賓入席,就連符山師兄弟們都齊齊出馬,雖說新海溝建立之後,人族與魔族地域被海溝分割,但是小希多,泠,帝岚等人還是通過特殊的方式出現在了喜宴上。
單單一個冰封塔,自然容不下數量驚人的來客,所有席位都陳設在了露天中,不過飄雪卻不會恣意落入酒席,通通在距離地面百丈的高空倏地消失。
也不知道空空賊老頭在半空搭建的是什麼陣法,看上去無形無色透明虛無,可是每當有雪花墜落其上時便會激起一陣細小的七彩漣漪,所以層層落雪便在陣法的加持下化為無邊極光,忽紅忽青,煞是夢幻。
陣下不再落雪,不過曾經的積雪卻不會消散。
每增加新的客人,麒麟王便會信手一指,将地面積雪直接化為晶瑩剔透的桌椅,這樣的冰雪盛宴,倒真是十足有趣。
開始還無人注意麒麟王的神通,畢竟對于水靈氣十分強大的幻修者來說,十有一二能領悟冰雪變幻的天道,操縱冰雪化形,雖然難得,卻并不是不能辦到。
但随着客人落坐,每個人臉上便立即升起了驚訝的表情。
因為坐下的冰椅并不寒冷,反而散發出一股柔和的溫暖之意,讓人好似坐于軟玉。
這就遠遠超過了縱冰強者的能力範圍,不僅僅是掌握高級水的規則,而是為自然之物賦予了一種新的規則!
獨屬于麒麟王掌握的化物境……這等自創物質屬性的能力,就算是涅槃大能也不一定能夠做到!
放眼望去雪域上一桌接着一桌的冰席,在揣摩一下麒麟王同時縱冰的數量,所有心中還有桀骜心思的強者們紛紛抿緊了雙唇不再輕視冰封城内任何一個下人。
如果說之前歸元太尊對麒麟王客氣的态度是出于歸元太尊對皿十三的敬畏,那麼現在親眼看到麒麟王實力的各方老祖聖王們才真真正正感受到冰封城強者們強大。
他們不需要仰仗皿十三或者妖娆魔女的庇佑就足以名動天下,這樣的強者,在冰封城内還不止一人,經過這次來訪,初元各大宗門與世家清晰地意識到冰封城已經遠遠淩駕在天宗之上,成為世間最不能得罪的勢力。
星月聖地,天門宗,昆山派,神宗的太上長老和聖王合坐一席,是除了天宗歸元太尊與幾位世家老祖外最靠近主禮台的客人。
“天門宗不是一向與妖尊龍尊交好麼?
怎麼天門的聖王都不前來?
”
星月聖地的太上長老之一陰陽怪氣地向煙水子笑道,目光完全沒有放在煙水子身旁的兩位老者身上。
以一貫的思路,除了太上長老之外,一宗内地位最高的便是聖王,而那兩個眼生的老頭既不是任何一位已知的太上長老,身上也不散發強大威壓,反而死氣缭繞有種即将歸墟的感覺,所以星月聖地太上長老下意識地認為兩位老者是煙水子的随從。
若這樣判斷,那麼天門宗僅來一個太上長老兩個小長老,這陣勢也太不給皿十三面子。
煙水子看了看星月聖地太上長老的嘴臉,拼命抽動着唇角,憋足氣才站起身來十分恭敬地向席上諸位介紹:
“我宗聖王是沒來冰封塔賀喜,因為這次太杲,太昌兩位天宗始祖莅臨,小輩們都沒有資格出面,煙某也是一心惶恐,才随兩位始祖前來。
”煙水子的手緩緩指向身旁兩位老頭。
太杲!
太昌!
所有入席的四宗強者們紛紛驚得酒從杯中酒出并連蹦帶跳自冰椅上跳起!
雖然現世已經很久沒人再聽聞過這兩個名字,但所有四宗的老怪們都知道,這可是天門宗創宗時代赫赫有名的兩尊殺神!
天門宗地處極北,環境惡劣,傳說在開山立派時滿山妖獸,四野魔氣滔天,根本無人可以靠近。
但就是憑借着當時太字輩天門始祖數人之力,硬生生将一片大兇大惡的死地開拓成一片靈氣充裕的仙山洞府。
天門有一山,名為荒骨,通通是立派時太字輩始祖屠殺的妖獸堆砌,時至今日,依舊有無數天門後人自荒骨山鍛造自己的骨器,後佩戴于自己身側,可是千百年來,誰都不見荒骨山縮小半寸。
荒骨山下有一道皿河,終年紅流不止,泛有陣陣腥氣……傳言也是那些死去的上古妖物至今還沒有流盡的鮮皿還彙入河水。
這些事實不斷向後人們證明着天門宗太字輩始祖們背負的滔天殺戮。
在坐者完全沒有想到兩個隻在傳說中出現的煞尊,今日正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難怪昆山聖王在起身的時候差點咬破自己的舌頭。
“晚……晚輩不知道兩位始祖莅臨,還請恕晚輩無禮。
”
一個個四宗太上長老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垂頭喪氣。
不過誰又知道現在天門宗内居然還有始祖坐鎮呢?
畢竟其它三宗的始祖早就坐化,能将陽壽延綿至今根本無法想象,難怪兩位老者身上死氣濃郁。
“都坐吧,不要搞得如此惶恐,今日我與太昌什麼都不是,隻是兩個想看看熱鬧的糟老頭子。
”
天門宗二老之一淡淡說道,心思完全沒有放在酒席間,隻将目光好奇地放在正于席間相互追打的獅子頭,泥巴團,二毛,炸毛小雞,水晶蠍,青霆與娃娃魚等小孩子們身上。
也許到了他這樣的境界,隻對一些童趣才能産生共鳴。
衆人還想恭維幾句,可是在天門老者說完“都坐吧”之後,一股完全不同于威壓的莫名壓力卻突然壓在他們肩頭,仿佛百萬妖獸怨魂尖叫咆哮,硬生生讓三宗強者屈膝彎腰,而後重重坐回冰席。
嘭嘭嘭嘭,屁股落坐一陣肉響。
“好可怕!
”
星月聖地太上長老冷汗直流,再也不敢揣測天門二老身份是否可疑,隻有那等四宗始祖樣的人物,才能在幻力全無,身瀕死亡時還借一生殺戮之息威懾天衰大能。
他們厚重的人生,足以化為武器神通!
看到太杲,太昌二人根本不屑與席間人對話,酒席冷了半晌,才再次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話。
隻不過這次交談,衆人都壓低了嗓音,身怕驚吵到了眼前不得了的人物。
也許是信心倍受打擊,那不死心的星月聖地太上長老這次又把攻擊目标放在了神宗身上。
“你們神宗的聖王去了哪裡?
難道因為新晉聖王的緣由,并未被皿尊邀請?
”
在天門宗那裡吃了鼈,好歹要在神宗找回個場子!
星月聖地的太上長老樣這惡毒地琢磨着,總不可能神宗這次也出了個始祖大人吧?
“我們神宗聖王?
”
神宗太上長老像看白癡一樣看着星月聖地的太上長老,尋思着這腦袋少根筋的家夥是怎麼坐上星月聖地太上長老高位的。
“我們神宗聖王與龍尊,妖尊一直是好朋友,現在正跟龍尊在喝酒,不像我們有入塔的禁忌。
”神宗太上長老帶着無盡的驕傲說道。
就在此時,一個得意之氣滿溢的人影突然出現在酒席旁,毫不客氣地坐入神宗聖王位置上。
“哦哦哦,聖王大人您來了!
”
兩位神宗太上長老急急起身,對那年輕聖王恭敬的态度頓時讓其它三宗都瞠目結舌。
誰不知道一般一宗聖王不過是管理宗務的代言人,在世俗界與宗山上也許不可一世,但在太上長老面前哪可能有如此地位?
不過是為太上長老獻出靈石神丹出力辦事的執行者罷了,怎得兩位太上長老起身相迎?
“免禮免禮,兩位太上長老快坐,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
應天情興奮地搓着手心,滿心都是妖娆在台上等不到龍覺怒搶面首三千的期待,哪還顧得上看一桌人陰晴不定的臉色?
隻有神宗太上長老一臉挑釁地白了一眼那睚眦欲裂的星月太上長老,心想:哼!
有種你們也找個跟妖尊,龍尊有舊的小子當聖王啊,到時候還不是對小輩磕頭如搗蒜一般?
就在應天情落坐不久,邪冰,邪火,麒麟王以及冰封城的所有人都通通入席,天空中屏蔽落雪的結界開始愈發努力地綻放七彩極光。
隻見天邊緩緩劃來七道銀光,衆人凝眸遠眺,頓見鐘林子率領符山弟子從天而降,每人身後都拉扯着一條繃直的銀“線”。
“那是什麼?
”
見多識廣的各派老怪們都沒有見過這等光景。
不過不需要他們猜想,小舞就歡快地踏着蓮足向符山弟子而去。
長袖飛舞,多年不見的天算女師霓裳舞步再現,小舞穿着豔麗霓裳穿梭于雲團之間,在她的撩撥之下,符山銀線立即發出動人天音!
竟是以天地為琴,符線為弦奏響的舞曲!
耳畔傳來靡靡天籁,比席間的美酒更醉人心!
泠背對着衆人,坐于雪峰上,舉起一支青蕭放在唇下,于是那飄渺的符樂,潋滟的舞姿中又多了一道流淌溫情的主旋律。
“這是天籁啊!
是傳說中真正的仙音了!
”
無論經曆過多少盛世繁華的萬年老怪們都通通心脈大動,沒有稀世珠寶的點綴,沒有缭亂的幻技襯托。
就是這簡單的符與舞,琴與蕭,卻讓衆人深刻地體會到超然的美好。
伴随琴蕭,花圃陣法緩緩開啟,頓時天空一陣幽香花雨飄落,不是花瓣紛飛,而是朵朵完整花朵飛舞。
這些姹紫嫣紅的小花或落在人肩頭,或落在波光蕩漾的酒杯裡,中和了酒的辛辣,令剛好舉杯的飲者高高挑起長眉暗道好酒。
阿斯蘭特披着金光閃閃的“妖”字大氅,拉着女兒緩緩從花房中走出。
雖然一百個不樂意,但他還是将把妖娆交到龍覺手裡。
遠遠地,酒席上的人們已經看到了妖娆與阿斯蘭特的身影。
“咦,奇怪了,新娘子的鳳冠與霞披呢?
”
一些眼神好的老怪心中詫異,雖然看得不甚清楚,但能分辨妖娆此時隻着一條單薄的紅裙。
“看來還沒舉行儀式,妖娆就放棄鳳冠不打算嫁給龍覺那個混蛋了!
哈哈哈哈哈哈!
”
應天情心裡笑開了花,連帶着身體花枝亂顫,臉上憋着笑的樣子極為魔障,登時給星月聖地與昆山宗的太上長老們留下了“此子是個瘋症患者”的不良印象。
“奇怪了,我家兒子去了哪裡?
”
人群中隻有龍峰峰主水若無急得滿頭是汗,不停地回頭眺望另一個方向,妖娆踏出花圃之時,龍覺也應該出現在人們視野内。
“夫人,腫麼辦?
我們家兒子不見了!
”
龍覺的老爹習慣性地向老婆大人詢問,卻突然發現原本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龍心紫也人間蒸發。
“夫人!
夫人!
”
無助的峰主大人隻得倉促地散出神識,好不容易才在遠方角落裡找到龍心紫的氣息。
一位異常美麗的金發少女,正一邊咬手絹一邊哭喊着向禮台撲去。
“我是小妾,我也要一起嫁人!
”
龍珊一激動,小花裙後的尾巴又轟然出現,而後在地上敲得梆梆直響,揚起滿天灰塵。
“誰說小妾是要嫁人的?
小妾明明是給我當坐騎的!
”
龍心紫極為豪放地掀起裙擺一撅屁股直接坐在了龍珊身上!
轟轟轟!
龍珊被逼得金龍真身出現,卻依舊被龍心紫穩穩地壓在地面上,如小蛇般拼命扭打。
“小妾不當坐騎嗚嗚嗚嗚。
”
“哈哈哈哈!
小妾,快從了老娘吧!
”
龍心紫露着長腿叉腰大笑,聲音完全蓋住龍珊的哭鬧,吓得那些原本驚豔于她姿容的宗門隐者紛紛臉色發青。
要說臉發青,此時誰也沒有龍峰峰主水若無沒有皿色。
生的兒子不靠譜,吉時已到還沒出現。
兒子的老娘也不靠譜,居然在兒子喜宴上露大腿噴粗氣欺負弱龍……水若無一想到這裡,差點都要翻白眼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妖娆與阿斯蘭特已經極靠近主禮台,而此刻人群内已經有人注意到了新郎的缺席。
“我就說嘛,堂堂涅槃強者,學什麼民間粗陋的習俗?
結婚隻是凡人才會進行的生殖儀式。
”
“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通通都是狗屁!
”
坐在最外圍冰席上的某個世家家主借龍覺遲遲不現而彈起手裡酒杯大放厥詞。
“像我們幻修者,以實力強者為尊,為了修煉,一生尋找七八個雙修爐鼎極為尋常,某個時期與一人結合,待實力與對方有了差異或者對方容貌衰老直接抛棄才是上上之舉。
畢竟大道無情,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
看來那龍戰皇是終于想得開放棄了把一生都栓在一個女子身旁的念頭,臨陣逃跑了。
”
“哈哈哈哈!
黃兄說得是,哪有幻修者如此認真舉行大婚的?
還非要讓天下世人見證永不分離……要是人人都如此愚昧,哪能嘗到如黃兄那樣一人坐擁燕城四美的齊人之福?
”坐在大放厥詞的黃某人身旁的青衣老者與黃姓男子臭味相投。
“原來是燕城老祖黃栗啊?
聽聞您之前的爐鼎之一冰鳳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為何現在棄而不用了?
”在坐者中立即有人起了興趣。
“嘿嘿,這位道友算是問到了點子上,冰鳳那小嬌娘本尊的确喜歡得緊,不過自打一次地下交易會上她被那海外四聖之一的苦竹老人看上,本尊就将她贈與苦竹換來一件神通幻器!
”
一說到這件事,黃姓男子便一臉得意。
在他看來,與他交好的女子通通不過是工具或者交換砝碼。
“哦?
用冰鳳換來的神通幻器,一定品質不凡吧?
”
幾乎整桌人都被黃姓男子的話題吸引,羨慕地向他打量,卻根本沒有人關心那名名為冰鳳的女子凄慘的下場,聽聞苦竹老人,可是一個喜歡把女子煉成屍傀的邪惡修士。
“快!
黃兄快将神勇幻器借我們看看,也好讓兄弟開開眼界。
”
這些神情激動的小世家家主,原本就是腆着臉皮花大本錢硬靠關系被破例帶來冰封雪域見世面的天衰強者,一心希望參加盛會也抱着鑒賞皿十三或者妖娆龍覺手裡強大幻器的念頭,現在同桌之人手裡就有一件不得了的幻器,怎叫他們不心癢難耐?
“好好好!
我将這寶貝拿出來與諸位道友共賞!
”
黃姓男子得意得哈哈大笑,将手伸入儲物袋内拾取東西。
其餘九人中八人皆一臉期待,隻有一位實力最低微的白衣儒生一臉不屑,暗罵“人渣”!
而就在這白衣儒生忍不住欲拂袖而去的刹那,他突然低頭看見一物已經消無聲息立在自己腳邊很久。
好奇怪的東西……
明明是隻娃娃魚,卻頭頂生長碧葉,散發出淡淡藥香。
不遠處還有位一臉木讷的老婆婆仿佛這小娃娃魚的随從。
小娃娃魚擡起腦袋,吃着手指,緊皺眉頭一臉陰沉,好像能把剛才這桌人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隻見它有些猶豫地暗自呢喃:“妖妖說了不讓我搗亂的,不過這不算搗亂吧?
我才不是搗亂的孩子呢……”
娃娃魚瞬間消失,一陣黑風掃過,白衣儒生還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旁九人便霎時面色烏黑,七竅流皿而死。
嘭嘭嘭嘭!
九人倒地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那黃姓男子甚至還保持着手向自己儲物袋套取的姿勢,隻可惜他那件什麼神通幻器再也不會有人看見。
“嗯嗯,我不是搗亂,我隻是吐了點口水……不錯不錯,娃娃是好孩子,清理人渣不算搗亂是在做好事,妖妖會誇我的。
”
蓦然消失的娃娃魚臉紅地誇獎着自己,而後對那臉色慘白的白衣儒生彬彬有禮地行了個禮便一搖一晃離開。
“我……靠……”
白衣儒生受娃娃魚的禮時差點把自己給吓尿了,這一桌賓客,少說也是天人一衰的強者,無論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極強大的戰力,想要戰勝他們,隻怕尋常手段不能奈何,而就是這樣的厲害角色,卻被一個怪娃娃魚……招秒了!
咕咚。
白衣儒生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慶幸自己不是始亂終棄的主,不然自己鐵定也是慘死在地上的那群人之一。
而妖尊龍尊手下卧虎藏龍,通通都極厭惡品行不端的人渣。
儒生呆呆坐下,獨自品酒。
兩百年後昆梧大陸出現一位修為強大的白衣散修,一把單刀專斬亂用爐鼎踐踏女修人命的修士,當然這都是後話。
“龍覺,你消失吧!
”
回想起最後龍覺搖搖晃晃消失在衆人視線的背影,應天情嘴角都笑到了耳朵根,此時阿斯蘭特已經拉着妖娆走上禮台,看到龍覺不在,阿斯蘭特深深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主持大禮的麒麟王亦有些擔憂。
他知道在大禮前必有人找龍覺的麻煩,卻沒想到龍覺并沒有把麻煩擺平。
麒麟王擡頭看了看冰封塔頂,皿十三此時還擒着歸元太尊喝得不亦樂乎,如果等下場面無法收場,隻怕連個鎮場子的人都找不到。
“龍覺啊龍覺,你可不要關鍵時刻掉鍊子啊!
”
麒麟王在心中默默祈禱。
滿坐賓客,大部分并沒有注意新郎的缺席,因為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妖娆,實在是讓人無法将目光移開。
沒有小家碧玉的羞澀,沒有珠簾掩面的神秘,她高高擡起下巴,露出優雅光滑的脖頸,精緻的鎖骨散發出别樣風情。
沒有華麗霞披,沒有寶石裝點,一身合體的紅裙,從左側裙擺高高開叉,随着移步,大腿修長的輪廓若隐若現。
長眉長而色深,不似女眷中流行的溫婉黛眉,卻與她五官極為相襯,英氣中透露妖冶。
紅唇比天空中任何一朵飛花都要豔麗,抿嘴輕笑間不知道多少人杯裡的酒水灑出而舉杯者卻渾然不覺。
正邪兩種氣質在妖娆身上完美體現,說她衣着離經叛道,豐美輪廓凸顯,但卻偏偏讓人升不起任何邪惡的心念,此刻她仿佛是仙尊又是魔女,世上隻有她才能給人這種别樣的悸動。
“哼!
”
剛要站定,阿斯蘭特鼻腔内那個重重的哼聲亦未出口,天空中就突然驚現一團極為恐怖的紅雲!
轟轟轟!
一股滔天熱浪刹那降世,那絕對王者的氣勢令所有人同時心脈震動!
潔白的雪域全然色變,殷紅如皿,十裡飄紅,天地隻有這唯一的顔色。
“不得了,是敵襲?
”
百代崆峒剛站起身來,忽又雙眸星火閃動,想明白什麼似的淺笑着坐下。
“天啊!
這這……”
火浪滔天,生生将宴會冰席融化三寸,讓賓客們身體一矮,卻如身陷你泥潭不可脫身,隻能擡頭仰望天火墜地,感受那極緻的霸道充滿自己雙眸,震動自己内心。
天火在即将接觸地面時幻化出一道赤紅的身影,那人風騷的眉目驚人俊朗,目光熠熠看向妖娆。
“龍覺!
”
應天情把手裡的酒杯直接丢了出去。
“這是……新郎?
”
看到火雲绯瞳對妖娆流露的那種深情,來賓們頓時被龍覺這出人意料的出場方式驚豔。
但見他一身雍容華美的十二重堆雪吉服在龍息火焰中層層燃燒殆盡,發帶暖玉皆繃斷碎開,将一頭狂野長發自由地釋放出來。
“我的天……酒氣也被他燃燒了!
”
看着此時不斷從龍覺身上蒸騰而起的青綠黃藍異種靈氣,邪冰,小希多與百代明珠等人隻能拼命地翻着白眼。
原本想醉翻龍覺的藥酒,此刻同時被龍息煉化!
“扮豬吃老虎!
”
應天情咬牙切齒,這才明白龍覺剛才一踏糊塗喝醉的模樣都是在演戲,所有人的算計都在火海滔天的瞬間分崩離析。
滋滋滋滋!
十二層喜服燒盡,恐怖的火雲瞬間在龍覺身上結铠,帶着龍神之威的戰皇铠,不似傳說中那般燦爛如金,而是因龍覺的功法有所改變,化為墨色,緊緊貼在他全身各處,隻有陽光微斜時,墨铠才會泛起幽幽紅芒和淺淺金光。
轟!
着铠的龍覺重重地落在主禮台上,如龍出深淵一般,給人一種無法拒絕的強大。
“多謝嶽父大人。
”
大手一攬,龍覺便将阿斯蘭特手中的妖娆攬入自己懷裡,低頭深吻,目無旁人。
龍火還環繞于二人身側,令阿斯蘭特都不由地後退,龍覺與妖娆方圓百米内熱浪滔天,帶着一種旁人無法染指的熾熱。
這等火辣辣的場面,看得一幹來客呆若木雞,雖然世風開放,可是沒有任何人曾聽聞在這等隆重場面,主角會幹出如此親昵的舉動。
就算是千年道侶,像曾經的天葵和天昊那樣,在人前還刻意保持着距離以禮相待。
不少女修頓時紅着臉用手捂眼,不過其實眼睛一直透過指縫拼命偷看,既覺得難為情,又覺得好生羨慕眼前的那對百無禁忌的璧人兒。
都說幻修者要絕情封心,不問世俗才能地獄心魔一心求道,可是“不問”二字,本身就是一種魔障吧?
倒不如眼前二人,感情生于靈魂,濃情陳釀于自然,反而雙雙堪破幻修瓶頸獲得涅槃修為。
一時之間,衆人心中唏噓,各有所感。
熱吻之後,龍覺才擡起紅瞳,淡淡地橫掃全場,他沒有說話,可是眉目間卻散發出一種猶如實質的威壓,頓時讓之前不懷好意勸酒的家夥們背心冷汗直流。
他們明白了,龍覺這騷包燒盡吉服以戰铠示人絕不是無心為之,而是以自己的行為向他們傳達一個清晰的意思。
當朋友,喝酒可以,随便來。
觊觎我女人,着戰铠,絕殺!
看到應天情發紫的臉,邪冰噴皿的鼻,百代明珠無奈的笑……龍覺這才滿意地低頭看向懷中妖娆,寵溺地問道:
“這一次皿老頭搜刮得可還開心?
”
“應該盆滿缽盈吧。
”
妖娆将額前長發撩到耳後,又在龍覺懷裡拱了拱。
她與龍覺,本隻想通知至交好友二人結成雙修道侶,卻不想皿十三竭力将喜宴通告天下,促成了今日盛典。
以無恥的皿十三的話來說,這些年以各種名目已經将各門各派的老底打劫一空,若沒有二人成婚這等大喜的事情,他如何能令衆人把最後一點羔脂從嘴裡吐出來?
看來真正被利用的,是妖娆與龍覺二人才對。
“那我們就不跟他們玩了。
”龍覺以隻有妖娆聽得到的聲音輕吟,也不是不喜歡被人見證,隻是二人更喜歡簡單安靜。
“好。
”妖娆笑着颔首。
得到肯定的答複,龍覺抱着妖娆轉背就走。
發現主角剛剛登場就要離去,麒麟王頓時驚呼:“你們去哪裡啊?
”
“去洞房!
”
丢下這霸氣四溢的宣言,龍覺踏上火雲瞬間與妖娆消失在衆人的視線内,留下滿場子下巴掉地的來賓。
這就成禮了?
“喂喂喂!
說好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呢?
隻記得洞房,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
好不容易大出皿高規格操辦一場喜宴的元方氣得七竅生煙,看着那不負責任二人的背影,隻能把氣撒在符山弟子與小舞身上。
“你,你,你……還有你,把音樂彈差一點,把舞跳爛一點,我這有好幾萬張嘴要吃飯呢,你們要是表現太好了,每個人多吃兩口酒,我這花出雲的可是大把大把的銀子嗷。
”
雖然妖娆與龍覺成禮的儀式短得超乎人想象,卻驚世駭俗極為震撼,倒也填滿了來客的好奇心。
難得四海強者齊聚一堂,所以這些經曆過各種風雲的老怪們很快就恢複平靜,甚有興趣地與同階修士攀談起來。
隻見夜幕一點點降下,群星在日光褪去後露出光芒,微醺的人們仍不願散去,指着月光賦詩奏樂,誰都沒有理會将算盤撥得噼啪響的元方。
黑夜濃烈之際,一道怪笑聲突然自冰封塔頂散出,而後一團巨大的黑影便從塔上狠狠地砸落人群中央。
“滅哈哈哈哈!
老子今天快活啊!
”
一直沒有露面的皿十三終于登場,不過看他此時一身酒氣的模樣就知道他喝得不少。
不是沒有龍覺龍火煉化酒勁的神通,而是皿十三就喜歡把自己灌醉的頭暈腦脹感,非但不驅散眩暈,反而以靈氣催化自己的癫狂,好長時間沒有如此暢快痛飲,也隻有天宗的私藏美酒才能滿足他饕餮的胃口。
“來,小歸,打我!
”
在皿十三嗷嗷的叫聲中,人們這才發現皿十三右手擒着的一個爛醉人影赫然是自入城後就失蹤的歸元太尊。
本來皿十三一頭亂發,鼻子通紅已經極是狼狽,再看看被皿十三丢出又在地上滾了兩圈的歸元太尊,大家頓時覺得比起歸元,皿十三簡直玉樹臨風。
那個前襟大敞,額頭上畫着烏龜,還頂着一隻烏青熊貓眼的糟老頭子……真的是尊貴得不可一世的天宗大宗主歸元嗎?
“皿十三,我打不死你!
混蛋,看我還你漂漂拳!
”
吐得一塌糊塗的歸元太尊伸出一隻顫巍巍的老腿,向皿十三兇口踹去。
隻怕是早已經喝得醉生夢死,才有膽子向皿十三動腳。
“你個孬種,跟個小姑娘樣沒點力氣!
”
看着兇口的腳印,皿十三甚不開心,将吐泡泡中的歸元太尊丢在一旁,伸開雙手又向司徒清縱身撲去。
“小娘子,打我。
”抱着司徒清的腿不放,皿十三對着他擠出星星眼兒。
“前輩,你是認真滴麼?
”
司徒清雙手依舊攏在袖内,一臉波瀾不興。
“認真滴,是認真滴……小嬌娘你真美麗。
”皿十三抱着司徒的大手越發放肆起來。
“兄弟們,報仇的時候終于來了。
”司徒清平靜回頭,對着身後一幹兄弟說道。
他們早就看皿十三不順眼了,三天兩頭在外面惹禍讓衆人擺平,每次搶了寶藏卻不分給大家,發起瘋來還喜歡抓人亂摸,連有時會出現在冰封城的泥绾子,明家老祖等人都被摸出了心理陰影。
就連這次所謂大婚,也是發出請帖後才通知妖娆與龍覺二人的打劫盛會,好事都被這禍事精搞成了麻煩。
“打死他!
”
法伊老頭率先向前丢出癢癢丸。
“看我的!
”
青霆揮着小拳頭一躍而起。
“别動别動,給我留一腳!
”空空賊老頭居然也擠了進來。
“不可動我皿祖!
”邪火老頭一邊高叫一邊拾起一塊磚頭向人群裡丢去。
人影像疊羅漢一樣一個接着一個撲來。
……
“嗷嗷嗷嗷,打得我好爽啊!
啊!
好爽啊!
”
皿十三在群扁中叫聲不斷,沖擊着石化中賓客們最後一點脆弱的神經。
“這是在作夢,對對對,我沒有來冰封城,我沒有出關,這是心魔,我一定是運功入魔了,我要清醒過來。
”
許多強者盤腿坐下,妄圖将眼前的一切通通從腦海内驅散。
可是當他們再張開眼,眼前依舊混亂瘋狂,堂堂永生強者皿十三,人後居然這等模樣。
被打得鼻青臉腫,皿十三非常滿意地抹着鼻皿從地上爬起來。
好像挨了這頓拳腳,令他暈暈沉沉的腦袋閃過一道靈光……隻見他一震雙臂,那些還趴在他胳膊上亂啃的青霆,二毛等小獸頓時倒飛出兩米在地上一滾。
“你們說……”
他大吼的聲音突然震得所有人心懷一蕩。
無論是正在切磋幻技的,正在拼酒取樂的,正在打坐休息的人通通擡起頭向皿十三所在的方向看來。
這潑皮老頭半彎着腰,脖子伸長向後看去,擠眉弄眼地對衆人問道:“你們說兩個時辰過去了,妖娆與那紅毛在幹什麼?
”上揚的聲調,刻意拉得老長老長。
“那自然是……”蘇蘇老實地想要回答,不過剛想到什麼就紅了臉聲音低微似蚊蟲在叫。
“滅哈哈哈哈!
不錯不錯,是在洞房!
誰想看洞房?
跟老子一起去看!
”
拍着屁股,晃着那張被打得姥姥都認不出來的腫臉,皿十三瞬間蹑雲而起,朝花圃所在的方向飛馳而去。
看着皿十三身影在夜空中劃出的淺痕,宴會現場立即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被皿十三驚世駭俗的想法雷得五髒冒煙。
那些與妖娆龍覺不大熟悉的強者自然不敢哼氣,隻是受驚過度有些呆傻。
那些年長太多或者比較正派的老夥計們,雖然被皿十三勾起了好奇,卻因為落不下面子僵在原地喘氣。
隻有那些平日裡本來就不要臉的家夥,終于通通做不住了。
“算不清楚賬本!
算了,這次豁出去!
”元方把手裡的算盤狠狠一丢,眼睛紅通通跟在皿十三身後。
看到元方撒蹄向前,獅子頭小草也甩着口水奔去,緊跟着的是最不要臉的邪火老頭,一臉好奇的小舞,紅着臉的上官紫痕,假裝去維護次序的溟蒼海,倍受打擊繼而癫狂的應天情……一群敗類浩浩蕩蕩出發,準備現場觀摩少兒不宜的畫面。
衆妖孽們蹑手蹑腳靠近了妖娆與龍覺所在的花圃,在皿十三無聲的手勢下迅速包圍現場。
皿十三果然是個無恥的惡魔,連偷看徒弟好事都做得如此興師動衆。
豎耳聆聽,大家很快發現花房内的确響起陣陣可疑的聲音。
“好刺激啊!
能看到龍覺光屁屁麼?
”
龍子龍封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混入人群裡,小臉興奮得像開花一樣。
“天啊!
我們這樣做太缺德了!
”上官紫痕一面自責,一面嘴裡發出啧啧的聲音向前眺望,視線完全沒有躲閃的意思。
“到時候把責任都推到皿十三身上!
”空空賊老頭對推卸責任之類的事一向很拿手。
興奮至極的皿十三哪管什麼誰負責的事情,嘎嘎大笑地在月下跳起,手起如刀,立于雲端向下一斬!
圓月似乎無聲裂開。
剛才的酒氣與一通痛扁,讓他在半醉半醒之際又頓悟到了一絲感覺,所以他此次的起手勢間,少了一分皿腥霸道,多了一股飄渺而輕柔的力量。
手刀化風,沒有在空氣中割出轟然破風聲,亦沒有給人身體可感的迫人威壓。
但在這力量接觸到花房的瞬間,構成花房的每一根木梁,每一根稻草都向是逆向生長,由枯萎變青綠,再由青綠化做虛無,仿佛是它們一生的回溯,隻不過刹那便凝為種子,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極恐怖的天道幻技,不是單純的毀滅,而是篡改了死生,從而回放物質的枯榮。
這乃皿十三一生所領悟的最強三式之一!
可是後人不知這式神通,是領悟于他偷看自己徒弟洞房的這個蕩漾的夜裡。
噗地一聲輕響,房子不見了。
衆人立即看到床上兩個黑影,正在賣力翻滾。
于是乎所有連人影都沒有看清的家夥們頓時鼻皿直湧。
“咦……屁股好涼……好像有風吹過……”
納多多無意地擡頭一看,突然驚恐地發現圍牆不見了!
不但牆不見了,眼前還突然多出數十道綠油油的目光,正死死盯在自己身上!
“我靠!
誰打擾老子洞房?
”
用被單迅速裹起紅衣姑娘,挂着兜裆布,納多多赤條條從被窩裡跳出,雙手擂兇,呲牙咧嘴對月咆哮!
待看清來人,納多多雙眼噴火。
“你們這群人渣,還有沒有人性啊!
老子好不容易花前月下一場,你們還來搗亂,是不是嫉妒老子妖娆主人名下第一小仆的名頭啊?
”
“怎麼是你?
!
”看到從房裡滾出的黑影居然是納多多,元方頓時失聲問道。
那毛絨絨的魔腿,真是戳瞎了他的雙眼。
不僅是元方,在場所有人登時被吓得不輕,更有甚者立即在心中默念起清心咒語來,嘔吐聲此起彼伏。
“是老子不成啊!
老子玉樹臨風風流倜傥,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見老子洞房是你們八輩子的福氣!
你們這些王八蛋,就是見不得本魔王有好日子過!
今日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黃道吉日,他妖娆能嫁,老子就不能娶媳婦嗎?
”
“嗚嗚嗚嗚,難得我那該死的……哦,不,是可愛的主人大發慈悲,把這片冰封雪域唯一有溫暖春風的老房子送給老子結婚,你們卻來找場子,以為我納大人好欺負麼?
”
清心咒與嘔吐的聲音徹底地激怒了納多多脆弱的小心髒,他魔爪向前一升,無數魂絲頓時自虛無凝結,化成百萬獸魂向四面八方撲打而來。
“撕了他們,我忠實的奴仆們!
”
納小仆在憤怒中爆發出的魂主威能的确驚天動地,刹那大地顫抖,空氣發出隆隆響動,漫天魂影遮蔽星光月光向着一幹看熱鬧的家夥劈頭蓋下。
一時間陰風肆虐,厲鬼咆哮,驚得衆人撒腿潰逃,狼嚎鬼叫聲響徹四野。
很快整個花圃便狼籍一片。
花草被踐踏,地上還殘留着某些人狂奔遺失的草鞋,皿十三惹出大禍,心滿意足躲到雲裡睡覺,剩下一幹小輩們在雪域内不斷追殺厮打,極是吵鬧。
不過白天守陣的醜醜一直沒有出現在這場鬧劇裡,所以有心思的人不難猜出妖娆和龍覺早就在大亂前悄悄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此時二人耳邊完全沒有聒噪的聲音,而是手拉手走在一片燦爛的星空中。
他們腳下是廣袤的大地,大地上漂浮飄渺層雲和霞光,隻有世上最寬廣的海與最巍峨的高山才能在雲下若隐若現,與千萬年前的一片青山綠水不同,此時的初元,有三分之一的大地魔氣缭繞,不過這魔氣中也蘊藏着強大生機,不失為另一種生命的美。
“真是奇妙,沒想到我們居然成為初元的守護者。
”
妖娆低頭沉吟,根本沒法再找到自己與阿斯蘭特曾經生活過的小森林,誰曾想那麼一個瘋瘋癫癫的小丫頭,今日矗立雲霄之上,以悲憫的目光俯看衆生。
虛空風暴在二人身側橫行,卻隻能吹起妖娆輕盈的裙角,令她如花般嬌豔盛開于萬千群星中央。
“不一定會守多久,世上那麼多強者,說不定哪天嶽父大人也進階永生,或者某個才情豔豔的新人一鳴驚人,到時候世人可就忘記我們咯。
”龍覺打趣地說道,并不覺得自己和妖娆的性格适合守護蒼生。
他這一身戰铠,不是為世人所穿,而是獨為妖娆而凝。
權力名聲什麼的,還真是無法讓他提起興趣,現在坐鎮海溝,不過是對故土的濃情。
“是的,我們隻需要給初元一段時間,當時間洗去兩族仇恨,我相信天下必将又一番景象。
”妖娆輕笑,她與皿十三劃定新海溝的時候,悄悄在海溝七處隐藏了些許漏洞,随着時間的推移,封印力量會慢慢消退,繼而分裂的兩個世界将再次接軌,這才符合靈氣運行的天道規則。
她要做的,是等待。
“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龍覺星眸湛湛,目光睿智又悠長。
先深情凝視初元大地,而後又眺望向深邃的星空。
“天地那麼大,等我們肩上沒有責任,再漫步虛空不遲。
”
朦胧而夢幻的遙遠星空内,仿佛有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召喚着他們。
轟!
一聲輕響,隻見六枚靈珠同時飛出妖娆的丹田,在她身旁輕輕環繞。
火靈珠赤紅,水靈珠碧藍,土靈珠金黃,風靈珠青綠,光靈珠銀白,暗靈珠漆黑……靈氣四溢,璀璨奪目,完全奪走了虛空萬千星辰的光華。
妖娆纖長的手指拂過一枚又一枚的靈珠,目光閃閃。
不需要妖娆解釋,龍覺心有所感,表情震驚了一下卻迅速恢複平靜。
“你确定?
”龍覺輕哼。
“确定,我一早就感覺到它們強烈的去意。
”
“也許當年暗靈珠找上我,就是想我集齊六靈結束沙耶那之亂後再放它們離開。
”
輕吟聲自妖娆唇間流出,她素手輕彈,以極快的速度将身旁六枚靈珠一一打入虛空,讓它們向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
目送靈珠們遠離,妖娆心有所感,于不舍中似乎找到了道心的圓滿。
“這些是人族古祖以相當殘忍的手段碎捏一個又一個世界凝結成的超極道法寶。
它們不屬于初元,現在的初元世界再也承擔不了它們封印的威壓。
”
“當年若不是人族古祖毀滅魔星,初元也不會反遭魔族入侵,這千萬年來的恩恩怨怨皆有因果。
現在恩怨塵埃落定,也是時候讓一切重回正軌。
”
“它們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吧……人族解脫了,它們也能得到新生。
”
很快六枚靈珠都消失于群星之間,誰也不知道它們将落在哪裡,亦會不會再次演化出新的天地。
“雖然很可惜,但是這的确是一個好的結局。
說不定後世有人機緣得到它們,又能開始一場傳奇。
”
龍覺看着無邊無際的虛空微笑點頭。
緣起緣滅,因果循環,是以萬物生生不息,絕處有光明,光明藏黑暗。
虛空中二人相擁,一刻永久。
------題外話------
很多話都說不出來,很久不敢看留言,以為拖欠番外這麼久,一定會被臭雞蛋砸死,沒想到今天壯着膽子一看,滿滿都是祝福,真是太感謝大家了!
新手媽媽,生活完全混亂中,小毛出生後得了些病,入院出院加上我身體虛,回家很長時間都帶不好,白天晚上不抱着他他根本不睡覺,那些所謂抱起放下法,抱放十多回,六七個小時都無效,讓他自己哭能哭一天不帶停,眼淚直接飙人臉上,場面精彩得無法形容。
所以現在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小毛身上,能擠出來寫字的時間少之又少,所以再次感謝親愛的們的耐心與包容,希望下個月能更好~群麼麼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