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雞犬不甯
這是一個平靜而又平常的晚上。
大黃狗半眯着眼卧在門口,雞群吃飽了也都蹲在雞架裡閉目養神。
吃過了晚飯的家人三三兩兩聚在院子裡,男人們一邊抽着旱煙一邊研究着生産大計,女人們則大多一邊做着針線活邊家常裡短的說笑。
天福已經十二歲上了私塾,此時領着弟弟環繞在母親和奶奶身邊。
“天福啊,今天都學什麼啦?
先生教的你都會了麼?
”
奶奶一邊磕着煙袋鍋子一邊笑眯眯地問,天福則是一臉的不屑。
“奶奶,先生教的那些我早就會了,他講學太慢了。
”
“哦?
呵呵,我大孫子就是聰明,将來定能有大出息。
明兒早讓你娘再給你煎個荷包蛋,吃了更聰明還長大個。
”
“婆婆,你又慣着他。
天福啊,以後不許這麼說話,太不謙虛了。
”
母親嗔怪着。
奶奶此時已經重新裝好了煙袋,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笑着道:
“我就這兩個寶貝孫子,不寵着他們我寵誰。
”
“奶奶,我也要吃荷包蛋,我也要像哥哥那樣聰明,我也要長大個。
”
已經四歲的天壽不滿地努着小嘴。
“乖乖,都有份兒!
你個臭小子。
”
奶奶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孩子裂開嘴很開心地笑了。
一家人有說有笑,不覺間已到了夜裡。
本來是一個晴朗無雲的夜晚,繁星點點襯着皎潔的月色。
不知從什麼時候雲朵悄悄爬了上來行雲流水般飄過,使得大地忽明忽暗。
再到後來,月亮幹脆羞澀地躲到一在塊雲彩後面不肯再出來。
“啊!
”
突然本家一位大伯大叫一聲,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蜷在了地上。
“哎喲,好疼。
”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一位嬸嬸也扔了手裡沒納完的鞋底痛苦地趴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頭上滾滾而落。
緊接着,全家上下接二連三發生了同樣的症狀,一時間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就連守門的大黃狗也嗚嗚咽咽。
這時雞架上的雞炸了窩,撲愣愣飛起來到處亂竄。
不過它們沒跑多遠就像被一隻隻無形的手捏住了脖子,全部飄浮在空中。
很快紛紛落在地上,掙紮兩下後再沒有了一絲生氣。
“這是誰?
竟然暗中使卑鄙手段,有本事你出來!
”
太奶奶的婆婆咬着牙,掙紮着扶着一根柱子穩住了身形,對着門外憤怒地喝道。
“哈哈哈哈,三年不見婆婆您老人家可還安好?
”
随着聲音一個全身白衣的白發女人姗姗走了進來,正是夏春花。
但見她看起來和三年前沒什麼變化,臉上的傷口也早已愈合。
不知她用了什麼方法,竟沒留一絲疤痕。
相反,整個臉上的皮膚竟如嬰兒般水嫩光滑,看起來有些詭異。
由于衣服和頭發是白色,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而嘴唇卻顯得有些皿紅。
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栗。
這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人成魔,雞犬不甯。
“你?
竟然是你!
咦?
不對呀,剛才掐死那些雞鴨的分明是鬼魂所為。
但我們家降魔驅鬼家裡四周早已布下防備,我方才也并沒有感覺到哪裡被破壞,他們是怎麼在一瞬間進來的?
況且,這所有人中的好像
不是普通的毒。
”
夏春花贊許地點點頭,溫柔地說道:
“到底是婆婆您,果然有見地。
不過婆婆,并不是沒有被破壞,而是您已經感覺不到了。
”
本來安家降魔驅鬼頗有手段,一般的鬼魂進了安家那可真是自取滅亡。
但打人一拳防人一腳,為防止一些漏網之魚興風作浪前來暗算,家宅的本身是做了布置的。
所以就算有不識好歹的生靈前來作亂,不等有什麼異樣舉動就會被發現,進而被處理掉。
而夏春花做了這麼多年安家的媳婦這些事情自然一清二楚,所以她這次可是有備而來。
她先是躲在暗處尾随一名外出的家人,待那人走到偏僻之處便偷偷在他身上下了傀儡咒。
傀儡咒其實分為兩種:一種叫地傀咒,下咒人可以在遠處随時對中咒人進行控制,讓其幹什麼他就幹什麼,有點像電腦的遠程控制。
當然,距離越近效果越好。
但是中咒人在行動時幾乎是沒有自己的意識,這時候如果碰到道行修為高的人會一下子看出端倪,不但可能解了咒甚至有些高人還會反利用這個咒,對施咒人造成反噬。
另一種是高深的天傀咒,施咒人可以要把想要做的事提前設定好,就像編寫了一段電腦批處理程序,中咒人可以根據自己身邊環境和情況去掌握靈活地完成任務,輕易不會被人察覺到異樣。
當然,這需要施咒人有高深的修為才能使用此咒。
而夏春花正是使用了天傀咒,讓中咒的家人先是破壞了家裡的防禦,以便于自己招來的鬼魂能夠順利進入,而後又把毒藥偷偷下到家裡的水缸裡。
這時候她的婆婆已經咬破中指淩空畫起了皿符,然而符還沒有形成,皿液就一滴滴自然的掉落在地。
“哈哈哈哈,婆婆您還是省點力氣吧!
您剛才不是也說了,我下的不是一般的毒。
這個毒叫蝕心散靈散,不但能讓五髒化為膿皿,還能讓有修行的人靈力盡失,您現在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老太太而已。
”
“蝕心散靈散?
怎麼會……夏家怎麼會把這些傳授與你……”
夏春花的婆婆聽到毒藥的名字已經萬念俱灰,順着柱子萎靡在地。
她的目光也失去先前的淩厲,聲音有些滄桑。
“春花啊,你當日不辭而别,可說到底你也還是安家的人,你真的忍心這樣做嗎?
有什麼怨,有什麼恨,你沖我一個人來吧?
”
“婆婆呀,您也這麼大歲數了,我可不忍心讓您一個人承擔。
”
夏春花說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時,安魁滿懷愧疚強撐着站了起來,目光堅定地看着她。
“春花,你沖着我來就是了!
”
夏春花止住了笑聲直直地看着他,看着這個曾經不信任她,深深傷了她的男人。
“春花,收手吧!
回家來,我們像以前那樣一起好好生活。
我會好好的對你,再不會不相信你。
我也不會允許有人欺負你,我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
淑蘭也會繼續把你當成好姐妹,一起撫養天福天壽長大成人。
等我們老了,讓他們好好孝順咱們。
”
安魁說得很深情,多年的夫妻夏春花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淑蘭也在一旁滴着淚,頻頻點頭。
夏春花低下頭沒有作聲,喃喃自語。
“回家?
我還有家嗎?
回頭?
我還回得了頭嗎?
”
“能啊,隻要你想!
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
“是啊春花,如果魁兒的話不夠分量,老夫的話你總還應該相信吧?
隻要你收手,一切既往不咎。
”
安魁的父親雖然也在經受着毒藥的折磨,但一家之長的氣勢卻仍在。
一時間,夏春花難以取舍。
這時安魁步履艱難地挪到夏春花面前,輕輕拉起她的手。
他能感覺到,夏春花的全身都在顫抖。
“春花,快把解藥拿出來吧!
”
聽到這句話夏春花停止了顫抖,猛地擡起頭,一揚手将安魁狠狠地甩到一旁。
她怒不可遏,連眼睛都竄出火來。
厲聲叫道:
“安魁,說了半天好聽的你是不是就是想要得到解藥?
如今我已做到這個份上,就算我收手也回不了頭了。
你休要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唬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