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時節的北山,滿山遍野都是一片火紅,一輪紅日從遠方的山頂跳了出來,漫天的朝霞缤紛燦爛,令人心曠神怡。
山腳下的石亭旁邊停着一輛黑色的大紅旗,和幾輛越野吉普車,十幾個身穿便衣的警衛人員散落在涼亭的周圍警戒着。
穆國興陪着爺爺和奶奶站在涼亭裡,祖孫三人誰也沒有講話,好像都被眼前的景象給迷住了。
老爺子很少出來走動,偶爾的出一次門也都是在車裡,隔着車窗望一望外面的景色。
今天終于有了這個機會,眼望着一片美景,老人家自然是有些出神了,至于他心裡在想着什麼,卻是誰也沒有知道的。
“爺爺,你看看這裡的景色多麼美啊,以後有時間就和奶奶多出來轉轉,這也有益于你們老人的身體健康。
”
穆老收回了目光,看了看穆國興,歎了一口氣擺了擺手說道:“出來一次就勞師動衆的,我受不了這個規矩,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會出來呢。
”
穆國興的警衛張猛小跑過來,把三個軟墊擺在了石凳上,看了看那位平日裡隻在電視上見到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又飛快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警惕的巡視着周圍的一切。
“爺爺,奶奶,你們坐下休息一會。
”
穆老笑了笑,和老太太同時坐在了石凳上,看了看張猛問道:“你這個警衛很不錯嘛,警衛局派給你的?
”
穆國興答道:“這個小夥子叫張猛,是廣南軍區嶽司令推薦給我的,表現還不錯,現在的編制還在軍區,我準備過一段時間把他轉到警衛局去。
”
老爺子點了點頭:“你不是還有六個徒弟嗎?
你準備今後怎麼安排他們呢?
”
“他們六個人就不要麻煩組織上了,由我個人安排就行了。
”
穆老搖了搖頭:“人的一生都是圖了一個名利,也總有老的那一天。
人家年輕的時候可以跟着你走南闖北,利是有了,有一天走不動了,就會想起這個名來,到那個時候,你怎麼處置啊?
”
說實話穆國興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原來他和鐘靈設想的是,等到他的這六個徒弟都老了,就多給他們一筆錢,也算是沒有虧待他們,可就是沒有想到要給他們一個合适的名份。
有的時候錢多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名利二字是缺一不可的。
看到穆國興沒有講話,穆老又說道:“既然你的這六個徒弟都是軍人出身,現在的編制還在軍委,你去找一下你鐘爺爺原來的警衛秘書魏剛,把你那六個徒弟的編制從軍委轉到中警局去。
該有的待遇總要給人家的,即便是有一天人家老了,組織上也會給他們一個好的安排。
就這樣跟着你,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
”
穆國興的奶奶在一邊笑了:“國興啊,你爺爺替人家*心*了一輩子了,就是出來遊玩,也沒有忘記關心人家的進步。
”
“奶奶,我爺爺說的很對,這些事情是我疏忽了。
”
老爺子率先站了起來:“走,出來一趟,總不能就隻是在這裡坐着,我們再到前面去看看。
”
祖孫三人剛要邁步,山腳前的馬路上兩輛小車飛快的駛了過來,從車上匆匆的下來了幾名幹部模樣打扮的人,沒走幾步就被警衛給遠遠地攔住了。
老爺子歎了一口氣:“唉,出來一次真是沒意思,說好了不讓驚動地方,有些人就是不聽。
”
穆國興笑了笑:“這些地方幹部也不容易,不知道還好一點,可是一旦知道了,他們怎麼能不來呢?
”
老爺子說道:“你去和他們講一下,不管是哪裡來的幹部,都讓他們回去,他們的心意我領了,我在這附近轉一轉就回去,不會到處亂跑的。
”
老爺子的話裡透着幾分無奈,他們這一個級别的人,表面上看着八面威風,可是實際上處處都不自由,一舉一動都要受着諸多限制,雖然手握重權,但在日常生活中同樣也要受着各種規定的約束。
穆國興自然也不會親自去和這些人講的,招手叫過了穆老的侍衛長,轉達了穆老的指示後,轉身陪伴着兩位老人向山上走去。
張猛按照穆老警衛秘書的指示,當先開路,一雙眼睛警惕的注視着周圍。
今天早上當他聽穆國興講,要陪老爺子去北山轉一轉的話後,始終處于一種興奮之中。
作為一個軍人,張猛一直被穆老那一代人的英雄壯舉所激勵着。
穆老沒有退下去之前,張猛還能在電視裡見到他的身影,當穆老退下去之後,就再也沒能夠見到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了,這一次能夠跟随穆國興,成為這位具有傳奇色彩老人警衛中的一員,心裡就甭提有多激動了。
攔住那幾個幹部的警衛,從耳麥裡收到了指令,向他們傳達了穆老的指示。
幾個人聽到首長不準備見他們,眼巴巴的望着遠處首長的身影,一個個的感到非常失望。
這幾個人當中,為首的就是北山區的區委書記王宗厚。
對于穆老這次出行的消息,王宗厚也并不是通過正式渠道得來的,而是通過他在中央警衛局工作的一個親戚知道的。
他那位親戚在電話中隻是和他随便講過,有一位老首長可能要去北山看一看,也并沒有具體說是哪一位首長,去的具體時間。
像王宗厚這一級的幹部,不要說是能夠見到中央首長了,即便是能見到市一級的領導也是非常榮幸的。
于是,王宗厚就把他的幾個心腹召集了起來,非常秘密的布置了一下任務,一大早就來到了通往北山的路口等候着,卻沒想到還是落在了首長的後面。
王宗厚在被那些警衛們攔住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那位中央首長不是别人,正是他們的市委書記穆從文的父親、德高望重的前五号首長。
此時的王宗厚就像是看到一個寶貝一樣,眼看着就在不遠處,卻就是拿不到,你說他着急不着急?
王宗厚也非常清楚,能夠見上穆老一面,讓穆老記住他,萬一有一天穆老在穆書記面前提起過他,那他的前途豈不是一片光明?
不管王宗厚怎麼說,那些警衛絲毫不為所動,忠實的履行着自己的職責,首長既然說不見,那就絕對不能放他們過去。
雖然王宗厚也是一個正廳級的幹部,可是在這些警衛眼裡,就是那些部級大員們都算不得什麼,更不用說他這個廳級的區委書記了。
王宗厚實在是沒有了辦法,和他的幾個心腹商量了一下,大家一緻認為,就是首長不接見也絕對不能放棄這個機會,現在隻有繼續等在這裡。
說不定首長返回看到他們的時候,被他們的誠心所感動,破例的接見他們一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老爺子好像非常熟悉這裡,帶頭走進了一片樹林,撫摸着一棵碗口粗的松柏久久沒有講話,那張滄桑的臉上充滿着複雜的表情。
穆國興問道:“爺爺,你以前來過這裡?
”
“來過,這棵樹就是當年我親手栽下的,這麼多年都長這麼大了。
”
老爺子指着那片小樹林向穆國興介紹着,這棵樹是哪位首長栽下的,現在這個人的情況怎麼樣了,又指着另外幾棵樹說着,栽這些樹的人現在已經去世了。
随着老爺子的講述,穆國興發現栽這些樹的人,十之七八已經不在人世了,就是幸存的幾位,現在也都卧床不起不能出門了,而隻有穆老才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身體健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