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枝走了。
既開心又忐忑地走了。
開心的是猴子非常爽快地接下了爛攤子,忐忑的是猴子究竟能不能做好。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處于十分糾結的狀态。
如果猴子沒做好,他怕,因為正如他所說,他才是主帥。
惡蛟也許也會修理猴子,但依惡蛟的脾氣肯定會修理他。
如果猴子做好了,他也怕。
因為猴子完成他完不成的事情,肯定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沒膽子從中作梗。
畢竟惡蛟可不是好惹的。
現在對他來說最好的結局,就是猴子出個半葷不素的招,既能解決眼下的危機,又幹得不太好。
晉枝走後,猴子在文職官吏的帶領下進了營地。
同樣是營地,這裡可比猴子原來的營地舒服多了。
一個個的蒙古包整齊有序地排列着,旗幟招展。
正中央是一個半徑組有十丈的大營帳。
由于晉枝不住這裡,這個營帳自然毫無意外地屬于猴子的。
進了大帳,猴子坐定,便問道:“晉将軍不在的時候,這裡誰話事?
”
那文職官吏恭恭敬敬地作揖,谄媚地笑道:“将軍問的是話事的文吏,還是武吏呢?
”
“都說說。
”
“文吏便是在下了。
”那文職官吏又是恭恭敬敬地拱手:“在下诩增,不過同仁們都稱在下為老英。
”
猴子這才擡起頭細細打量眼前這隻妖怪。
這是一隻鹦鹉妖,一身綠色的羽毛套着一件黑色朝服,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啄,看上去有些呆闆。
好在時刻挂着的笑意讓他看起來不至于那麼無趣。
“诩增是吧?
”
“對。
诩增參見車騎将軍。
”
“你負責文事,那武事誰負責?
”
“武事,由蘇候負責。
”
“他在哪裡?
叫他過來。
”
“屬下這就去辦。
”鹦鹉精诩增笑眯眯地拱手,轉身出了營帳。
約莫過了兩柱香的時間,便見一隻獵犬精掀開營帳站在門口朝裡張望。
這獵犬精一身統一制式的铠甲,約莫八尺的身高,四肢修長,看起來比猴子還要高不少。
掀開布簾見到猴子的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站在原地楞了一下,直到身後的鹦鹉精推了他一把他才走進營帳。
“蘇候是吧?
”
“是……是!
”那獵犬精當即一拳敲在自己的兇甲上,單膝跪下,給猴子來了一個标标準準的軍禮:“末将蘇候,參見車騎将軍。
”
那神情看上去多少有些不自然。
“叫蘇候,我還以為是我的遠親呢。
”猴子微微笑了笑:“你這名字誰起的?
”
獵犬精閉口不言。
站在一旁的鹦鹉精诩增連忙插嘴道:“這是晉将軍給起的。
”
“哦――!
”猴子恍然大悟似地笑了起來。
晉枝的親軍啊。
這一笑,便笑得獵犬精渾身不自在了。
猴子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獵犬精身邊繞了一圈,低頭問道:“現在整編的事情弄得怎麼樣了?
”
鹦鹉精連忙從衣袖中抽出一本本子,朗朗道:“如今已整編入伍的有一千二百五十。
”
“哦?
有點少啊。
”
“将軍有所不知,如今謠言四起,城外的妖怪們都在觀望呢。
”
“那你有什麼辦法嗎?
”
“這……”鹦鹉精微微垂下腦袋,小聲說道:“恕屬下無能……”
“你呢?
”猴子又低頭看着還跪在地上的獵犬精。
那獵犬精沒搭話,鹦鹉精卻又插嘴了。
“将軍,蘇候隻負責營地的護衛和武器的派發,還有新兵的訓練。
收編事宜不歸他管。
”
“從現在開始,歸他管了。
”說罷,猴子俯下身子拽着那獵犬精的背甲,一把将他提了起來。
那獵犬猛的一驚,精連忙站好,卻依舊不言不語。
重新走到桌前坐定,猴子擡頭問道:“現在駐紮在營裡的一千精兵都是你統領的吧?
”
“回将軍,是。
”
“行,帶上你那一千精兵出去征兵吧。
”
聽到這句話,兩隻妖精頓時一陣錯愕。
猴子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兩隻妖怪問道:“怎麼,你們不知道什麼叫捉壯丁嗎?
”
“捉……捉壯丁……”
那鹦鹉精連忙上前拱手:“将軍,這麼做,往後必定要生怨言啊!
”
“那你給我一個沒怨言的計策?
”
“這……”
“時間不多,就這麼辦了。
要是誰還提起那謠言,就當場給我斬了。
往後傳播謠言者,與謀逆同罪!
”
說罷,一掌拍在桌上。
約莫兩個時辰後,晉枝答應的一千軍力便抵達了,加上原本軍營裡的,留下四百看守營地,其餘的一千六分十六隊前往各首領的營地掃蕩。
一時間城外鬼哭狼嚎。
猴子卻沒有跟着去,而是站在營地的圍欄邊上遠遠地看着。
那鹦鹉精恭敬地守在身後,問道:“将軍……這樣做是不是太……畢竟先前從未如此啊。
”
猴子隻冷哼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先前從未如此,隻因為無需如此。
”
“可是……若如此做,收入帳中的,也會怨言甚大,往後恐怕會出現逃兵。
”
“有逃兵,就捉,捉到了,就砍,砍給其他的看,這還需要我教你嗎?
”
“是……是,将軍說的是。
”鹦鹉精隻得低下頭不再言語。
那夜,這幫子部隊掃蕩了十二個首領的營地擾得整個城外不得安甯,其中有三個動了手。
獵犬精當衆宣讀了關于禁止傳播謠言的命令。
這一下好,謠言傳得更加兇猛了。
不過到底是惡蛟的地頭,逃離的人大多莫名其妙失蹤的事情各位首領也早有所聞,加上晉枝的妖兵也不是蓋的。
那些個首領雖然不情願,但最終還是被強押着一個個入了伍。
遠遠地看着被妖兵押入營中的那些個妖衆,猴子發現他們每一個的臉色都有些發紫,那看着妖兵的眼神,就好像看着殺父仇人一般。
臉上頓時浮現莫名的笑意。
折騰了一夜,黎明時分一算,一夜征了三千來兵。
消息很快傳到了惡蛟和晉枝的耳中。
惡蛟還算滿意,畢竟他可不在乎什麼怨言,反正這些很快就要被賣給天庭了,往後便是想怨,也沒處怨了。
至于晉枝,他也是很滿意,因為猴子的做法一點都不高明,甚至有些蠢。
于是他在滿意之餘,參了猴子一本。
當然,那一本參得也不見得多有水平,在大殿上惡蛟問他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他答不上來。
最終被惡蛟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事情不了了之。
還不到中午,心急的惡蛟便又下了新的命令,将晉枝手下僅存的兩千兵力又調撥了一千給猴子,并且責令猴子必須盡快完成整編。
這下子晉枝心裡不平衡了,眼看自己快成空頭司令了,隻得又奔回了城外的營帳。
“這……整編乃是重中之重,本将還得親自督守才是。
”他對猴子如是說。
先前是協助,現在一下又改口變成了督守。
對這明顯是來搶功的行為,猴子也隻是笑笑,欣然受之。
這一來,那些個兵将向他直接彙報,猴子又被架空了。
反正沒事幹,到下午黃昏時分,猴子便自行返回府邸修煉去了,對此,除了鹦鹉精稍稍說了兩句,倒也沒人質疑。
于是一來二回地,便出現晉枝親自帶隊圍攻各區域首領營地的局面,整個城外一片混亂,無數妖怪開始嘗試着外逃,結果是忙壞了那些蹲守在外圍的巡天将。
這樣拉拉扯扯地又過了三天,城外的兩萬多妖怪隻要還四肢健全的都一下被收編得七七八八。
就連身受重傷行動都還不便的老牛和短嘴,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狐妖也一并被收入營中。
三天後,收編工作算是完成了,隻是這樣七拼八湊起來的軍隊能好到哪裡去呢?
幾乎一入夜,便有逃兵,每天夜裡一片鬼哭狼嚎,第二天早上便能看到十幾個頭顱被懸挂在營口。
恐慌進一步蔓延了。
最終,晉枝隻得将自己的城守軍又抽調了五百過來,隻留下五百守城,但依舊忙得團團轉。
整個整編,似乎已經徹底變成一個爛攤子。
不過又有什麼關系呢?
這些軍隊,從來就不要求他們有什麼戰鬥力,甚至越弱越好。
強的也罷,弱的也罷,受傷的也罷,賣過去,都是一個價。
三天後,正當晉枝痛并快樂着的時候,猴子也已經到了突破煉神境的臨界點了。
……
與此同時,天河之中一支龐大的艦隊正緩緩航行。
旗艦艦首,一個高大的身影柱劍而立。
一身銀色铠甲散發着柔和的光芒,威武的頭盔上,是流雲映月的圖騰,兩鬓處從九尾狐妖身上取下來的白色狐裘垂至腰間,身後,是随風揚起的白色大氅。
那半隐在頭盔裡的面容冷冰冰地,看不出喜怒。
“你是說,增長天王又出擊了?
”天蓬直視着前方的浩瀚星海緩緩問道。
“是。
”單膝跪在身後的天将答道:“末将也是剛得到的消息,目的地還是紫雲碧波潭。
”
“呵。
”天蓬的臉上頓時浮現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增長天王這是玩上瘾了啊?
一個紫雲碧波潭,剿了又剿。
這段時日倒是戰功赫赫,賞賜拿得滿盆滿缽。
隻是,當真我們都不長眼睛了嗎?
”
身後的天将低頭沉默不語。
緩緩撫弄着用犀牛妖的犀角制成的劍柄,天蓬歎道:“李靖啊李靖,現在的花樣是越發多了……給我備幾艘快艦。
”
“元帥這是要……”
“到紫雲碧波潭去看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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