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天的前世,漢語裡有個詞,叫“呻吟”。
呻吟是什麼意思呢?方天沒有查過大辭典,不知道它的具體釋意,但其大概意思卻是知道的,估計大多數人也都知道,因為這個詞太常見了,比如說,無病呻吟。
沒有病嘴裡還要亂哼哼,那肯定不是疼的,不是疼又是因為什麼呢?一個人,吃飽了,喝足了,朝床上一躺,然後還可以用手在肚子上揉揉,一種幸福美滿的感覺就油然而生,再然後,就滿足地……滿足地“呻吟”一聲。
一個人,被家長、老師、上司、老闆等等壓迫壓榨得狠了,心情悶悶地,又沒法表達出來,于是時不時地就會哼哼那麼兩聲。
這哼哼,也叫“呻吟”。
一個人,不,這次是兩個人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話說,為什麼要約在黃昏之後呢?總之,兩個人見面了,見面時,一個快速地迎上去,一個同樣快速地飛奔過來,然後,四臂交錯,身體相疊,天地開始旋轉,再然後,兩個人同時滿足地……“呻吟”一聲。
此等種種情況,還可以列出很多,但由于方天所在的南域不久即将迎來暴雨泛濫的雨季,就不多列了,以防山體滑坡。
不過,由此已經可以知道,“呻吟”是一種情緒的表達。
疼痛了,快樂了。
或者既疼痛又快樂了,都可以呻吟。
也都會自然而然地呻吟。
而從大的層面來說,人類所有的情緒,其實都可以用這三種來表達,因此,也可以說,“呻吟”,是所有人的一種共性,古時流行。
後世一樣流行,方天時代的網絡上,“啊啊啊啊啊!
!
!
!
!
”這樣一個表達,就是典型的“呻吟”,明明字裡行間什麼内容都沒有,但是其實也什麼都有了,可以是疼痛。
可以是快樂,也可以是既疼痛又快樂。
總之,可以表達發言者想要表達的一切情緒。
呻吟既然是一種共性,那就有了流通的基礎。
所以不管是“啊!
”,還是“啊啊!
”,還是“啊啊啊!
”。
或者是“啊啊啊啊!
”,又或者是“啊啊啊啊啊!
”,許多時候,都會激起觀看者一種微妙而莫名的情緒。
也因此,方天前世時的網絡上。
以“啊!
”為基本句式的呻吟,不勝枚舉。
不管是什麼論壇。
不管是什麼貼子,在主題或者回複,尤其是回複中,太多太多時候,都可以看到這樣的呻吟。
但是隻停留在這種層次上顯然是不行的。
孔夫子說:“你這是垃圾!
”在下了結論之後,就是給出解釋。
——孔夫子雖然崇尚以牙還牙,以皿還皿,是個典型的暴力男,但是一般情況下,還是很願意“以理服人”的,在這一招沒用之後,才會考慮進入另一種程序。
孔夫子接下來便解釋道:“言之無文,行而不遠!
像這種要文采沒文采、要内容沒内容、要個性沒個性、要多空洞有多空洞、要多蒼白有多蒼白的東西……天天發這種東西,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八零後、九零後、零零後?我呸!
你就一還沒開化的原始人!
”然後,在這種觀點的影響下,原始人的呻吟就慢慢地開始走向内容化、文采化了。
比如說,“關關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比如說,“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比如說,“門對鶴溪流水,雲連雁宕仙家。
誰解幽人幽意,慣看山鳥山花。
”比如說,“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這個每句的字啊,是越來越長,從四個慢慢地就變成七個了,七個之後,當然還可以有八個九個十個十一個。
但是原始人雖然不知道一個禮拜隻有七天,也不知道“七”是人體的一個極其神秘的代碼數字,但是他們還是通過直覺和經驗發現了,七,就是最好!
到了七,就可以了,不應該再往上長了。
于是,自此以後,大量的七字呻吟句就開始誕生了。
但是慢慢地,也有個小問題,那就是很多自以為智商已經達到了250的家夥,覺得隻有七字句的呻吟,太侮辱他們的智商了,這種簡單直白的東西,怎麼能顯出他們那與衆不同的250智商來?于是各種指代、各種借喻、各種九拐十八彎、各種生僻難懂的東西,就在他們的七字句呻吟裡,開始出現了。
比如說,“每懷樽斝沾餘瀝,獨喜弦歌有嗣音。
肯構會須門閥大,世資何用滿籯金。
”——這裡的字你能認全嗎?它表達了一種什麼樣的呻吟你知道嗎?不知道?那就對了!
要的就是你不知道!
這還是最基本的,後來,他們還玩起了“十八禁”。
——你不是喜歡遊山玩水嗎?你不是喜歡風花雪月嗎?你不是喜歡悲春傷秋嗎?你不是喜歡感歎紅塵什麼的嘛,好吧,現在我們大家來一首七字句的呻吟,裡面不許出現“山”、“水”、“風”、“月”、“春”、“雨”等十八個最最常用的字。
然後,在這種要求下發出來的呻吟,智商不是250的人還真就看不懂了。
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
許多呻吟,是要用來哼唱的啊,或者說吟唱,而這種玩意兒,怎麼哼,怎麼吟,怎麼唱?于是,“他和她的酗伴們都驚呆了……”這樣子,不行!
絕對不行!
隻是七個字的,确實單調了一點。
許多時候,表現不出婉轉、悠揚和纏綿等情感來。
于是,他們便玩起了新的花招,把四五六七字的句子随意組合,在規整句之外,搞出了長短句。
比如說:多情自古傷離别,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這裡面。
三字句有,四字句有,五六七八字的句子都有。
這樣一來,皆大歡喜!
比起固定的規整句式來說,這種長短不拘随意組合的句式,顯然有更大的發揮空間,更豐富的情感表達。
然後大家就有了兩種不同的呻吟句式。
許多人都感覺,自此以後,又一次海闊天空了。
但是慢慢地,問題又來了!
那就是人類的許多情緒與感情本是相通的,許多情感,前面人家已經呻吟過了。
你再呻吟,那就叫老調重彈了,老調重彈不怕,怕的就是你彈的沒人家好!
随着時間的車輪越往前滾,同樣的老調彈的人越來越多。
所有可以發揮的地方都被人家給發揮了,這樣一來。
就真沒法彈啦!
那怎麼辦?涼拌!
真的是涼拌。
把前面那些人呻吟過的東西,這裡截一段,那裡采一段,拼合起來,再看,嘿,一個新奇有趣的東西又誕生了……這就是方天前世時,華夏古代,詩(規整句)、詞(長短句)、對聯(拼湊句)相繼誕生的情形。
不過,再一次地,等拼湊句也被玩殘了之後,人們就發現,其實,在這三者的基礎上,還可以再挖掘出一種很好玩的東東出來。
怎麼挖掘?比如說,在規整句裡,有一個這樣的句子,“無邊落木蕭蕭下”。
現在,請先把目光轉向金陵,也就是素有“六朝古都”之稱的金陵,這六朝古都,是指哪六朝呢?答案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東吳(被諸葛亮坑蒙拐騙過一把的那個)、東晉(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那個王謝所在朝代)、宋、齊、梁、陳。
這裡面,齊、梁兩個朝代的皇帝,都姓蕭,于是,“蕭蕭下”,就指向了齊、梁後面的那個朝代,陳。
“陳”在古代不是方天時代的簡化字形狀,而是“陳”,耳朵旁邊上,有個木,有個日。
現在,将這個“陳”鎖定,把它給“無邊”,然後再“落木”。
“陳”,“無邊”之後,去掉了耳朵旁,就變成了“枴薄?br/>“枴痹佟奧淠盡保?牙锩娴摹澳盡比サ簟?br/>現在,“無邊落木蕭蕭下”這七字句,到底指代的是什麼,暗藏的是什麼,就這麼出來了。
怎麼樣,是不是有一種“日啊!
”的感歎?(不過從今以後,請記住,“感歎”是個白詞,它的正式稱呼,叫“呻吟”是不是很有“内涵”的樣子,“内涵”到你淚流滿面?這種“内涵句”,就是謎語,是繼規整句、長短句、拼湊句之後的,第四種呻吟句式。
而且這個句式不像前面三種那樣明白表露,它是羞羞答答的,它是暗藏不露的,用方天前世時的話來說,也就是“悶騷”。
前面寫信的時候,方天在最後是要說,弄個小謎語給沙迦猜猜的。
但是很遺憾,這個世界目前的呻吟體系,還不夠豐富,不管是規整句、長短句、拼湊句,還是内涵句,都沒有。
也就是說,沒有“謎語”這種東西。
那也理所當然的,不會有“謎”這個字。
那怎麼辦呢?方天就換了一個字,用“藏”,來代替“謎”,也因此,“謎語”就變成了“藏語”。
本來嘛,謎語也就是暗藏之語。
而且,還有個小遊戲叫“捉迷藏”不是?但是……正如方天前世時一首叫《愛情買賣》的歌裡唱的那樣,“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當他随手而為地用“藏語”代替了“謎語”二字之後……“《西遊記》不能講,那我講《葫蘆娃》總不會有問題吧?”某種狀況,似乎就要再一次出現了。
不,是已經出現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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