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亮歇斯底裡的吼道:“你不能蔑視法律!
你不能這麼對待我,你沒有這個權力!
”說着,他奮力的搖晃着身體,試圖掙脫那些束縛……可是他馬上就意識到,那些掙紮完全是一種徒勞!
因為,那台手術床是一個“天才”親手設計、組裝的,而那個“天才”,正是他自己!
“法律?
”林皓陽溫文爾雅的一笑:“你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那隻是俗人的法律,隻能約束那些凡夫俗子!
而您……顯然不是!
”
“那你呢?
可你是個俗人!
”黃偉亮瘋狂的叫嚣着:“你他媽不要忘了,你還是個警察!
”
林皓陽做恍然大悟狀:“哦,對了,你不提醒我還真給忘了!
”說完,他轉身走到了書櫃前,伸手将那個面具拿在了手裡。
林皓陽回到了黃偉亮的身邊,說道:“在咱們今晚的談話開始前,我就介紹過自己!
”說着,他将那個面具重新罩在了臉上:“我是判官!
”
那個猙獰的面具讓黃偉亮不寒而栗,而一雙淩厲的眼神夾雜着地獄的寒光,從面具後投射了過來……黃偉亮在一陣小小的戰栗之後,他癱軟着身體躺在床上,輕聲說道:“你沒必要這麼做,你完全可以給我一次機會的。
是為了那些該死的女人嗎?
你這麼做……不值得!
”
“不,你錯了!
”林皓陽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該死的人,女人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惡毒!
你之所以會仇視這個世界、仇視女人,完全是你心裡的那些咒怨在作祟!
我突然想起了我在警校時一位導師曾說過的話,今天我想送給你:魔鬼的眼裡,沒有天使!
”
“好吧,我相信你是對的!
”黃偉亮妥協了:“可你剛才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該死的人,那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次機會呢?
畢竟我曾經做了那麼多的善事,我是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我……”
“對不起,讓您誤會了!
”林皓陽很抱歉的說道:“剛才我說的的那些話,指的是世界上的那些俗人,而您不是!
”說完,他轉身拿起了手術刀和口罩……
黃偉亮并沒有放棄最後的努力,他絮絮叨叨的申辯着:“你不應該這麼做,所有的事都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承認我做了錯事,可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也會那麼做的!
我不該傷害那些女人,可你也不該傷害我啊!
”
林皓陽打斷了他的自說自話,他舉着手術刀,很虛心的問道:“我想向你請教最後一個問題:通常……你是從哪裡開始的?
”
黃偉亮瘋狂的扭動着身體,怒吼道:“我他媽說了這麼多,你聽到沒有?
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剛才我還把你當朋友的,我求求你了,再給我幾分鐘的時間!
我能走到今天,都是被逼的!
這個世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美好,你不知道我曾經經曆過多少磨難和屈辱!
你必須聽我說完……”
林皓陽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對不起,咱們真的沒有時間了!
”說話間,他以後走到了黃偉亮頭部的身後。
黃偉亮絕望的一閉眼,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此時的他也許已經崩潰了,神智開始了恍惚……他痙攣着身體,六神無主的晃着頭……他并沒有放棄生命最後的演講,可因為恐懼,模糊的神智和顫抖的嘴唇讓那些講述變得斷斷續續:“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其實……其實我本應該很幸福的,那是在我五歲的時候……哦不不,是我三歲的時候,那一年我爸爸……”
林皓陽按住了黃偉亮的頭,給他戴上了口罩……
淩晨四點的時候,天色已經微亮,林皓陽拖着疲憊的腳步離開了“綠葉”工廠的院子。
附近的工地上還在施工,塔台上的燈光映照在林皓陽的臉上,此時的他早已淚流滿面。
駕車走到半路的時候,林皓陽将車停到了路邊,他伏在方向盤上大哭不止!
為什麼哭?
為誰而哭?
他不知道,可他就是想哭……就在不久前,他做了一件令人發指、也令人作嘔的事情。
黃偉亮是惡魔,他用惡魔的手段結束了那些無辜女人的生命,而林皓陽呢?
他對那隻惡魔做了隻有惡魔才會做的事情。
令林皓陽感到羞愧的是: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他竟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恐懼、羞恥和罪惡感!
一切都是那樣的從容不迫!
黃偉亮說的沒有錯:當你成為了一種主宰,當你掌控着他人的一切乃至是生死的時候,那種至高無上的榮耀和成就感,确實令人欲罷不能!
林皓陽不得不承認,當他拿起手術刀的那一刻,他是亢奮的!
一股複仇的念力在無形中操縱着他,讓他把人類的廉恥抛之腦後,留給他的隻有嗜皿的興奮;那一刻,他的眼前不斷的浮現那些女人遭受磨難的畫面,朦胧間,他似乎看到了凄楚嬌弱、奄奄一息的芸芸;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判官,一個來自地獄的行刑者,而他唯一的使命就是殺戮:将那個逃離地獄的惡靈,遣返地獄……
人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難道隻是靠近過魔鬼,就會被魔鬼同化嗎?
毫無疑問,在那些慘無人道的瞬間,林皓陽是一個噬魔者,可同時,他也把自己變成了一頭比惡魔還要殘暴的惡魔!
真的是這樣嗎?
林皓陽無法相信自己會那麼殘忍冷酷,可他真的那麼做了,盡管他自認為代表了正義……
既然已經離開了地獄,回到了人間,那麼就不要再去想那些隻屬于地獄的事情!
痛哭中的林皓陽不願意去回顧那些皿腥的畫面,可是淚光中,那些皿淋淋的場景卻一幕一幕的展現……林皓陽突然打開了車門,他踉跄着沖到了路邊,扶着一棵小樹開始了劇烈的嘔吐……腌臜的嘔吐物讓他想到了那些不該想到的畫面,于是,視覺上強烈的不适,讓那些劇烈的嘔吐成為了一種循環,愈發的劇烈,直到……吐無可吐!
嘔吐耗盡了林皓陽最後一絲氣力,他頹廢的蹲坐在路邊,就像一隻被抽走了骨架的流浪貓。
一陣涼風吹醒了他,他打了個冷戰,并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疲憊不堪的回到了車上,林皓陽啟動了車子,卻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
或許該回家,或許該去尋找另一個能給他溫暖的地方……
溫暖?
林皓陽迫不及待的拿起了電話,他撥通了一個能給他帶來溫暖的号碼:“喂?
小潔嗎?
我現在想見你!
現在!
我想馬上見到你!
……别問為什麼,我就是想你!
我馬上就到!
你趕快下樓!
”
田玉潔家的樓下。
車子剛停穩,身着運動衣的田玉潔就蹦跳着跑了過來,來到車旁,她面帶怒容的嬌嗔道:“你瘋啦!
這時候跑過來幹嗎?
讨厭!
”
林皓陽擠出了一個笑容,催促道:“快上車!
”
“咱們去哪兒啊?
”田玉潔一邊上車一邊問道。
林皓陽隻回答了兩個字:“回家!
”
田玉潔在副駕駛上坐穩,她扭頭質問道:“讨厭,大清早的就跑來!
快說,你這是又去哪兒瘋啦?
你……”田玉潔盯着林皓陽的臉愣住了:“皓陽,你……你這是怎麼了?
你哭了?
”
林皓陽本想給田玉潔一個微笑掩飾一下,可是那些眼淚卻止不住的湧了出來。
田玉潔被吓壞了,她一把摟住了林皓陽,驚恐的問道:“皓陽!
你别吓我,你怎麼了?
快告訴我,你剛才去哪兒啦?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與此同時,她聞到了一股怪異的味道。
林皓陽咬着牙啟動了車子,他無法解釋……
回到家裡,林皓陽沖進了衛生間,洗去了他從地獄帶回來的味道。
那天是周末,林皓陽和田玉潔一天都沒有出門,除了偶爾的昏睡,林皓陽就是毫無節制的在田玉潔的身體上瘋狂的索取着……因為他根本無法讓自己停下來:哪怕隻是一瞬間的安靜,都會讓他想起那些令人作嘔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