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些響動,林皓陽轉身望去的時候,幾個刑警正提着成摞的快餐盒來到他們面前。
縣公安局的局長寒暄道:“同志們遠道而來太辛苦,肯定都沒有吃飯!
眼前就守着一條‘美食街’,本該讓我們盡地主之誼,好好款待大家一下,可是大案當前,重任在肩,那就一切從簡吧。
”
早上隻吃了一點早餐,又疲于奔命的跑了一整天……可此時林皓陽卻沒有一點食欲,不過局長大人已經将一份盒飯送到了他手裡,并開玩笑的說道:“條件艱苦,就當是野餐了吧!
”
一名刑警也上前勸說道:“首長們請放心,外面的同志都已經在吃了,你們也趕快吃一點吧!
”
林皓陽扭頭朝路邊看去,他不禁又是一陣頭疼:一輛豪華的路虎攬勝,帶着一排警車整齊的停在路邊,已經夠紮眼了,還有一輛更紮眼的警務通訊指揮車……林皓陽對那個局長寒暄道:“領導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可時間真的太緊,吃飯的事兒咱們還是過一會兒再說!
”
說着,林皓陽将兩份盒飯塞到了兩個洗車工的手裡,說道:“不還意思,耽擱了兩位小師傅吃飯的時間,這兩份盒飯就算是補償吧!
”
兩個洗車工端着盒飯,雖然滿臉都是難為情的笑容,卻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林皓陽叮囑道:“一會兒你們倆兒就直接回洗車場。
注意放輕松一點,平時怎麼走路還怎麼走路!
回去以後,讓你師父把車開進車間,然後關閉車間的大門,再把後門打開,能記住嗎?
”
一個洗車工将林皓陽的話複述了一遍,林皓陽很滿意。
另一個洗車工卻回身指着面包車,怯怯的問道:“那裡面還有兩個人,和我們是一起的,我們能一起回去嗎?
”
“哦對對,當然可以!
”林皓陽很歉意的笑着,又将兩份盒飯遞了過去……
四個洗車工的表現和演技都不錯,提着盒飯很從容的離開了防護林,有說有笑的走上了馬路,在走進洗車場大門的時候,他們還即興發揮的上演了一場打鬧的戲碼。
林皓陽對那個局長說道:“讓在現場布控的同志做好準備吧!
在那輛車被開進車間的時候,那個瘦子很有可能會現身,立即實施抓捕!
”
荊輝很緊張的湊上前,問道:“頭兒,如果還是隻有瘦子一個人呢?
”
這是一個問題……林皓陽猶豫了一下,他一咬牙:“抓!
”
四個洗車工進了洗車場,片刻之後,洗車場車間的卷簾門被人開啟,有人走出來,将那輛“陸地巡洋艦”開進了車間,随後,卷簾門被重新關閉……大夥兒在等待中度過了漫長的五分鐘,那個瘦子依然沒有出現。
有刑警過來做了彙報和請示:“我們技術人員的車已經從洗車場的後門進去了,下一步怎麼辦,請首長指示!
”
那個局長看向了林皓陽,林皓陽苦笑着一聲歎息:“同志們辛苦了,但還是要再堅持一下,密切注意洗車場外的動向!
”說完,他回頭一揮手:“走!
咱們也走個後門,進去瞅瞅!
”
在幾名刑警的引路下,衆人在防護林裡繞行了數百米,一名刑警指着馬路對面的一扇大門,說道:“從那裡進去,往左邊一拐就是那間洗車場,有兩道卷簾門,現在已經開了!
”
荊輝問道:“進大門的時候不會有人盤查吧?
”
“不會!
”刑警應道:“大門那裡有咱們布控的兄弟,已經打好招呼了!
”
林皓陽和郭振華帶着荊輝、董超、臧小東,離開防護林走上了馬路。
為了不引起某些人的警覺,他們用牙簽剔着牙,懶散的朝那扇大門走去……臧小東一邊剔着牙,一邊吃吃的笑:“瞅瞅你們,跟真事兒的一樣!
連飯都沒吃,還剔牙!
”說完,他打了個飽嗝。
荊輝嘲笑道:“嘿,小子!
你的演技有長進啊!
你也沒吃飯,竟然還來了個飽嗝!
”
“恩?
誰說我沒吃飯?
”臧小東解釋道:“我吃啦!
我吃了兩份呢!
”
荊輝擡腿就給了他一腳,罵道:“你這個吃貨!
”
一行五人嬉鬧着進了那扇大門,大門旁一個“保安”很親熱的跟他們打了招呼:“哥兒幾個吃完啦?
”
是布控的刑警?
林皓陽擡手招呼道:“吃完了,今晚你值班呢?
”
“是,大夜班!
”保安高聲問道:“哎,帶煙了嗎?
來一支!
”
有情況?
林皓陽湊上前,遞上了香煙……趁着點煙的時間,那個“保安”低聲說道:“進門往左拐,有一扇開了一半的卷簾門,那就是。
”
林皓陽親熱的拍了拍“保安”的肩膀:“辛苦了兄弟!
”
來到那扇半開啟的卷簾門前,荊輝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五個人彎腰轉了進去。
剛進門,守候在門内的那個洗車工就關閉了卷簾門,并指着身邊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為衆人作了介紹:“這就是俺師父!
”
林皓陽上前與那個人一握手,寒暄道:“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
洗車場的老闆似乎很緊張,他苦着臉問道:“同志,不會出啥大事兒吧?
”
林皓陽剛想開口,荊輝在一旁說道:“沒事兒!
普通的車輛盜竊案!
你隻要配合好我們的工作,我保證……最起碼你這裡不會出大事兒!
”
洗車車間内燈火通明,一輛“依維柯”車停在“陸地巡洋艦”的附近,那是縣公安局技術人員的座駕。
此時,五名“白大褂”正在“陸地巡洋艦”的内外忙碌着。
終于見到了視頻畫面中的實物,而且是零距離接觸,林皓陽掩飾不住的興奮,他快步走了過去,詢問道:“怎麼樣?
發現情況了嗎?
”
一名技術人員遞上了一個塑料袋,哀歎一聲:“除了這個,什麼也沒發現!
這輛車的發動機号和大架号都被‘挫’平了,然後又加工上了假号碼,無法查清來源!
”
林皓陽戴上了手套,他接過那個塑料袋一看,是兩張唱片光碟,一張是刀郎的《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另一張的騰格爾的《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
林皓陽翻看着兩張光碟,問道:“在哪兒發現的?
”
技術人員回答道:“駕駛室遮陽闆的背面,應該是被忘在那裡了!
”說完,他又追加了一句:“整輛車!
包括後備箱、車門的儲物格和工具箱、中央扶手盒,一點兒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
就在這時,另一個技術人員從車裡跳了下來,他晃了晃手裡的熒光燈,叫苦道:“這車被清洗的太幹淨了!
連個指紋也沒有發現!
”
“不會吧?
”荊輝對此表示懷疑,他接過那個人手裡的熒光燈,彎腰鑽進了車裡……
大概五分鐘之後,荊輝從車裡出來了,他哭喪着臉罵道:“這車……操!
就跟他媽被人舔過了一樣!
”
臧小東推了身邊那個洗車工一把,戲谑道:“嘿,小子!
活兒幹得夠仔細啊!
”
洗車工的臉上露出一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微笑,他龇着牙說道:“俺師父說了,來這裡洗車的都是上帝!
”
臧小東笑着罵道:“恩!
我看行!
你他媽就是給上帝服務的‘洗車天使’!
”
難道這輛車裡真的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迹?
林皓陽不相信,他無法相信!
在一名犯罪側寫師的眼中,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天衣無縫”的存在!
隻要有犯罪發生,就一定會留有罪證,或多或少、或大或小……但一定存在!
林皓陽讓荊輝弄來了一瓶礦泉水和一盤清水,他用清水洗了洗臉、清理了一下鼻腔,然後又喝了兩口礦泉水,漱了漱口……林皓陽坐進了“陸地巡洋艦”副駕駛的位置,他随手關閉了車門。
密閉的空間裡,林皓陽鎮定了一下心緒,他微閉着眼,深吸一口氣:一切就從氣味兒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