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家宴對于袁方來說可謂是意義非凡:除了他日理萬機的妹夫林向東,他至親的人都到齊了!
故此,他還誠邀兩名家庭服務員入席,分享他的盛宴和天倫之樂。
袁方與外甥把酒言歡,好不惬意,席間他數度動情的感歎:“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是對的!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啊!
”
夜裡八點多鐘散席之後,意猶未盡的衆人又齊聚到了客廳,品茶叙舊。
周可欣突然對大夥兒提醒道:“大家說話小一點聲音,小寶貝睡着了!
”
大夥兒扭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持續處在亢奮狀态中的林小陽終于蔫了,他依偎在周可欣的懷裡,悶着頭呼呼大睡。
袁媛趕忙找來一條小毯子,包住了她的大孫子,林皓陽問道:“這是下午又瘋過勁了吧?
”
田玉潔搖着頭應道:“不是,下午沒玩多久,運動量不大,他這是沒有午睡!
”
袁媛附和道:“對,昨晚聽說要來看舅公,興奮的到半夜才睡着,一大早就爬了起來,這會兒他也該困了。
”
周可欣問道:“那怎麼辦啊?
小潔快去陪他睡吧?
”
“不用陪!
”田玉潔笑着應道:“找個地方讓他自己睡就行,保證睡到天亮才睜眼!
”
“這麼乖啊?
”周可欣招呼道:“那咱們把他抱去樓上的房間吧。
”
林皓陽目送周可欣和田玉潔抱着林小陽上了樓,卻突然發現母親在看着自己,他微微一怔,母親遞過來一個暗示性的眼神……
随母親進了一樓的衛生間,林皓陽問道:“媽,怎麼了?
”
袁媛遲疑了一下,她吞吞吐吐的商量道:“陽陽,你外公的事兒,我想……我想……”
林皓陽接口道:“您想告訴舅舅,是吧?
”
袁媛點了點頭,歎息道:“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事兒,可總算也能了卻他一個心願。
這麼多年了,你舅舅一直都在找他,我覺得也該告訴他了,你說呢?
”
“恩!
”林皓陽點頭應道:“媽,您說的對!
”
兩個人離開衛生間的時候,恰好周可欣和田玉潔也說笑着回到了客廳。
袁媛從自己的包裡取出了一個小錦盒,她對袁方招呼道:“哥,你來,我想跟你說點事兒。
”
袁方帶着袁媛去了樓上的書房,林皓陽在樓下陪周可欣和田玉潔看了一會兒電視,他有些坐不住了,于是便找了個借口也上了樓。
林皓陽推門走進書房的時候,袁方、袁媛兄妹倆正相擁而泣,見林皓陽進門,袁媛抹着眼淚招呼道:“陽陽,你來的正好,你跟舅舅說說吧。
”
于是,林皓陽便将在老宅的密室中發現外公遺骸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并格外做了強調:外公屬于正常死亡……
袁方聽完後驚訝道:“那個珠寶盒就在咱家?
我一直以為,爸爸已經把那些東西都送到莊叔叔那裡去了!
”
袁媛更為驚訝的問道:“哥,你知道爸爸有那個珠寶盒?
”
袁方點頭應道:“其實以前我也不知道,直到我從濱城‘逃走’的那一天,爸爸才讓我看到!
”
林皓陽在心裡暗暗叫苦:假如讓母親和舅舅繼續聊下去,那是要出事的!
如果讓舅舅意識到,是他自己親手殺死了外公……于是,林皓陽匆忙岔開了話題,他嚷道:“沒有!
沒送給莊外公!
家裡有很多的古醫書、字畫,還有一些銀元,都在咱家的那間密室裡呢!
”
袁方搖着頭歎息道:“看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錯怪莊叔叔了!
”
“錯怪莊叔叔?
”袁媛很不解的問道:“哥,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
袁方苦笑着反問道:“媛兒,知道這麼多年,我為什麼一直沒有去拜訪莊叔叔嗎?
”袁媛搖了搖頭,袁方唉聲歎氣的解釋道:“那些年,我到處打探咱爸的下落,可一點消息和線索也沒有!
後來我就懷疑,是莊叔叔見财起意,為了霸占咱家的那些财物,對咱爸……”
“哎呀哥,你怎麼能……”袁媛氣惱的抱怨道:“莊爸爸根本就不是那種人,他們一家人對我……那是恩重如山啊!
您怎麼能這麼懷疑人家呢?
!
”
“我知道我知道!
”袁方哭喪着臉忏悔道:“後來我聽向東說了,他說莊叔叔兩口子對待你,就像對待親閨女一樣!
當時我就更懷疑了:他們幹嗎對你那麼好?
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
我……”袁方哀歎一聲,自責道:“所以我說,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
抹了一把眼淚,袁方問道:“莊叔叔的身體好嗎?
林皓陽回答道:“放心吧舅舅,老人家身體好着呢,到現在還每天堅持看書、練書法!
”
“唉!
”袁方歎息道:“找個時間,我得去給他老人家磕頭謝恩、磕頭賠罪啊!
”說完,他擡頭問道:“陽陽,外公呢?
你外公現在……”
林皓陽笑着安撫道:“外公我已經安葬了,絕對的風水寶地!
您安心的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等‘風聲’過後,我就來接您去‘看’他!
”
一段沉默之後,袁媛從兜裡掏出了那個小錦盒,打開錦盒,是一對碧綠的翡翠玉镯。
袁媛将錦盒雙手遞到了袁方的面前,說道:“哥,你收下吧!
這是咱爸留下的東西,應該也算是咱家祖傳的物件,您……”
不等袁媛把話說完,袁方詫異的嚷道:“你把這東西帶來幹什麼?
拿回去拿回去!
咱家祖傳的東西,将來那都是陽陽的!
我連我的财産都給陽陽了,你要送我一對玉镯?
趕緊拿回去!
”
“哥,你聽我把話說完嘛!
”袁媛苦口婆心的解釋道:“我知道你不缺錢、也不缺這樣的東西!
可這東西不一樣啊,且不論它的價值貴賤,它畢竟是咱家祖傳的東西,意義不同啊!
知道嫂子現在也過來了,所以……這還是向東特别囑咐我、讓我帶來的呢!
”
“哦?
”袁方讪笑着問道:“你是說,把這個……給你嫂子?
”
袁媛點頭應道:“是啊,不管怎麼說,她如今也算是咱們老袁家的媳婦兒了!
這家傳的東西,意義不一樣啊!
你說呢?
”
“恩恩,行行!
”袁方樂呵呵的應道:“那我就拿着!
哎,回頭代我謝謝向東啊!
”
三個人離開書房回到了客廳,周可欣和田玉潔還在說笑着看電視。
周可欣起身與三個人打了招呼,袁方坐到了周可欣的身邊,他默默地牽過周可欣的手,将那對玉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周可欣驚訝的問道:“啊?
這是哪兒來的?
”
袁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歎息道:“是媛兒帶來的!
這可是我們老袁家祖傳的镯子,戴上它,你就是我們老袁家的人了!
”
周可欣登時紅了眼圈兒,她咬着嘴唇羞怯的問道:“你……你什麼意思?
”
袁方笑着說道:“我沒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等我恢複了自由身,咱們就登記結婚,怎麼樣?
”
周可欣一癟嘴,委屈的哭了出來,她一把抱住了袁方,哽咽道:“我不在乎什麼名分,結不結婚也不重要!
反正以後不管你到哪兒,我都跟着你,你休想甩了我!
”
溫情時刻,袁媛和田玉潔都跟着抹起了眼淚,袁方卻朝林皓陽一眨眼,低聲問道:“哎,怎麼樣?
你舅舅還算有魅力吧?
”
周可欣捶打着袁方,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說笑中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半夜,周可欣給大家安排了房間:袁媛帶着林小陽睡一間客房,林皓陽和田玉潔住一個房間。
在入睡之前,林皓陽去書房給羅小天去了電話,羅小天一驚一乍的嚷道:“老大,您幹嘛呢?
您和嫂子的手機都打不通,林媽的電話也打不通,冰冰都快急瘋了!
輝哥剛才還來過電話呢!
”
林皓陽解釋道:“我們這裡手機沒有信号,電話不方便,這兩三天你就别打了,放心吧,我們都沒事兒!
回頭你跟你輝哥也說一聲!
”
羅小天不依不饒的問道:“你們這是在哪兒呢?
這是什麼号碼啊?
這幾天我就打這個号碼找您?
”
該怎麼解釋呢?
一想到自己的通話正在被監聽,林皓陽就渾身的不自在,他敷衍道:“這是一個‘分機’電話,通話很不方便!
這幾天咱們就不要聯系了,你知道我們沒事兒就行!
”說完,他又囑咐道:“哦對了,讓你輝哥給你嫂子(田玉潔)家也去個電話,說一下!
”
和羅小天寒暄着挂了電話,林皓陽回到了客房,洗洗漱漱上床後,他問道:“媽說要在這裡住兩天,你請好假了吧?
”
田玉潔笑嘻嘻的應道:“假期肯定沒問題,是初局親自給我批的假!
不過最多隻能再住兩天,咱就得趕緊回去!
”
林皓陽問道:“單位有事兒?
”
田玉潔攀住了林皓陽的脖子,回答道:“不是單位的事兒,是咱家的事兒!
”
“恩?
”林皓陽一怔,問道:“咱家什麼事兒?
”
田玉潔歎了口氣,回答道:“是我爸!
還有四天就是我爸的生日,他就正式退休了!
”
“哎呦!
”林皓陽驚訝的問道:“老爺子六十啦?
”田玉潔點了點頭,林皓陽應道:“這可是大事兒,咱得給老爺子好好慶祝慶祝!
”
“慶祝倒沒必要!
”田玉潔很幽怨的說道:“可能是要退休了吧,最近田吉文的情緒一直不太好。
”
林皓陽點着頭應道:“這可是個關鍵時期!
有很多退休的人、尤其是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的男同志,在退休後都會産生很大的心态失衡,情緒也會有很大的波動!
其實就是一種‘抑郁’,也被稱為‘退休綜合症’!
咱們都要注意一點兒,盡量讓老爺子的心情放松一些!
哦對了,這段時間你盡量帶着小陽多回去幾趟,有小陽陪着,或許老爺子的心情能更好一些!
”
“恩!
”田玉潔摟着林皓陽的脖子,撒嬌道:“那你呢?
你也要多陪陪我爸!
”
“行行行!
”林皓陽很痛快的應道:“沒問題,咱們全家總動員,戰勝老爺子的‘退休綜合症’!
”
兩個人在一起膩了一會兒,林皓陽突然又想起了荊輝的“三角情債”。
田玉潔覺察到了什麼,她問道:“你又在想什麼呢?
”
反正暫時也睡不着,于是林皓陽便将荊輝的那些“煩心事”都告訴了田玉潔,說完後他問道:“哎,你覺得怎麼樣?
”
田玉潔苦笑着反問道:“我能覺得怎麼樣?
這都是荊輝自己的事兒,他必須自己拿主意,咱就别跟着攙和了!
”
“我也是跟輝子這麼說的!
可是……”林皓陽追問道:“哎,如果讓你給個意見呢?
你覺得方麗婷和曲豔紅,哪一個更适合輝子?
”
田玉潔歪着頭思忖了一下,她很含糊的說道:“這話該怎麼說呢?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小曲老師挺适合荊輝的,最起碼她在生活上照顧荊輝沒問題!
可是,最近這段時間我又覺得,其實方麗婷那姑娘也很不錯,在性格方面可能跟荊輝更合得來!
不過……荊輝擔心的那些問題,好像也有道理!
”
說着,田玉潔很煩躁的擺了擺手,嚷道:“不說了不說了,最煩想這些感情方面的事兒,亂七八糟的!
合不合适讓荊輝自己看着辦吧,咱操心有什麼用啊?
!
”
林皓陽嬉笑着說道:“你還會煩?
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感情專家呢!
我覺得你在這方面就挺具慧眼的,當初你不就覺得咱倆合适嗎?
是吧!
”
“咱倆當然合适啦!
”田玉潔很蠻橫的說道:“要是咱倆不合适,能有那麼好的兒子嗎?
”
林皓陽取笑道:“這時候又覺得你兒子好啦?
你又不煩他啦?
”
“林皓陽,你不要亂說話好不好?
”田玉潔挺着兇,理直氣壯的反駁道:“我什麼時候煩我兒子啦?
那可是我親生的兒子,我……”
田玉潔的話沒說完,突然,她伸着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林皓陽側耳一聽,果然,走廊裡傳來了一陣響動,好像是隔壁房間的門開了,然後有人走出了房間。
隔壁房間住的是母親和兒子,聽聲音也應該是母親的腳步聲,大半夜的母親出來幹什麼呢?
“完了完了!
”田玉潔一邊嘟囔着,她起身披了件衣服,急匆匆的下了床。
林皓陽低聲招呼道:“哎,怎麼啦?
你去哪兒啊?
”
田玉潔白了林皓陽一眼,氣呼呼的應道:“去隔壁呗,還能去哪兒啊?
晚上喝了那多飲料,睡前又沒去廁所,肯定是你兒子又尿床了!
真煩人!
”
林皓陽忍着笑,他故作委屈的申辯道:“瞧瞧,剛才還是你兒子呢,這一尿床,馬上就成我兒子了!
好事兒都是你們家的,還讓我們家去哪兒說理啊?
!
”
田玉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忍住笑瞪了林皓陽一眼,就匆匆走出了房間。
知子莫若母啊,果然是林小陽尿床了!
田玉潔和袁媛一通忙活,等田玉潔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兩點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林皓陽等人在袁方那裡住了兩天,他們該回濱城了。
本來打算那天清早就出發的,可是因為太多的淚水漣漣和戀戀不舍,直到上午十點,袁媛才狠下心上了車,可上車之後她的眼淚就一直沒有斷過,害得田玉潔和林小陽也跟着抹起了眼淚。
依舊是那個紀中校護送林皓陽的車離開了“軍事區”,并且一路将他們送到了高速公路收費站。
向紀中校道了謝,并寒暄着告别,林皓陽總算是踏上了回鄉的路……
中午的時候,林皓陽接到了荊輝的電話,荊輝開口就是一聲感歎:“頭兒,您這是又到哪個荒郊野嶺去度假啦?
唉呀媽呀,您的電話總算是能打通了!
”
林皓陽笑着應道:“特殊情況,現在恢複正常!
”
荊輝問道:“聽聲音……您是在路上吧?
正往回趕呢?
”
“恩恩!
”林皓陽應道:“已經在半路上了,今晚天黑之前肯定到家!
”
“太好了!
”荊輝嚷道:“那您開車不方便,我就長話短說吧!
四川劉樹業的那個案子結了,兩名首犯全部落網!
”
“我操!
”林皓陽興奮的一拍方向盤,贊歎道:“這工作效率,太他媽給力了!
給四川的兄弟們點贊!
”
田玉潔伸手捶了林皓陽一拳,她扭頭朝後座上的林小陽瞄了一眼,林皓陽這才意識到:剛才一興奮,自己在孩子面前說“髒話”了!
林皓陽依舊興奮着,他催促道:“快跟我說說,他們是……恩?
”林皓陽的眉頭一蹙,他質疑道:“什麼?
兩個主犯?
不是三個嗎?
什麼情況?
”
荊輝應道:“是是是,本來是三個,可有一個已經死啦!
”
林皓陽驚訝道:“啊?
死啦?
怎麼死的?
什麼時候死的?
”
荊輝叫苦道:“哎呀,反正是已經死了!
這也不是在電話裡說的事兒啊!
那行,你别着急啊,等你回來再說!
”
林皓陽氣沖沖的抱怨道:“你他媽……呸呸!
”他朝田玉潔很歉意的笑了笑,改口道:“你把話說一半,我能不着急嘛?
!
你開始的時候就别說啊!
”
荊輝解釋道:“我那不是怕您着急嗎?
所以先告訴您一聲!
好好好,那就當我沒說,這總行了吧?
”
林皓陽斥責道:“可你他媽已經說了!
”得,荊輝把電話挂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