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有椅子,可林皓陽實在不想驚動“妹妹”的沉睡,最終他選擇站在床頭外的位置,用一種站立的姿勢進行“摸骨”。
林皓陽關掉了那枚小播放器,然後活動了一下那個竹編枕頭的位置,将它墊到了妹妹脖頸的下方,讓妹妹的頭部稍稍擡起。
當把手插進妹妹頭發裡的時候,林皓陽身不由己的打了個冷戰,指尖傳來的那種觸感真的太……太不舒服了:枯萎的頭發已經完全失去了水分的滋養,發根很硬,而且枯草般的生澀。
心疼!
林皓陽隻覺得喉頭一梗,又有眼淚溢了出來。
這種站立的姿勢很别扭,而且由于床頭的遮擋,妹妹頭部的角度很不合适。
林皓陽慢慢摸索了一會兒,總算是摸準了穴位,在兩次深呼吸之後,林皓陽慢慢閉上了眼……
來了,那種感覺來了,超乎尋常的強烈、超乎尋常的迅猛……林皓陽被那股力量拖拽着,進入了那個翻滾、螺旋的黑色漩渦……然後就是一片沉寂,死一樣的沉寂。
林皓陽又站在了那片廣袤的暗夜之地,默默地等待着黎明的啟示,可是突然,一張猙獰的大臉出現在他的面前,毫無防備的林皓陽倒吸一口冷氣,他猛一睜眼,眼前一片白光……
怎麼回事?
林皓陽望着眼前依舊沉睡的妹子,他擦去了額頭的冷汗。
隻有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林皓陽上身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
該死!
剛才猝不及防的受到了驚吓,林皓陽的手脫離了妹妹頭部的穴位,他被甩出了“夢境”,前功盡棄!
看來,也隻能重新開始了。
站在那裡稍作喘息,林皓陽摸索着重新找到了穴位,他閉上眼默念着:“來吧妹子,勇敢一點,讓咱們繼續。
”
來了,又來了……真的太快了!
迅猛的拖拽、極速的翻滾、強烈的暈眩……沉寂廣袤的黑暗……這次林皓陽已經做好了準備,果然太快了,幾乎沒有等待的時間,那張面目猙獰的臉孔就突然出現在了林皓陽的面前……可是很奇怪,那張臉隻是驚悚的一現,便迅速隐沒在了黑暗中。
雖然黑暗,但是模糊的畫面依舊在晃動,林皓陽明白:他已經進入了妹妹的“記憶”。
在一片水光中,林皓陽逐漸适應了夢境的光線:是,妹妹在哭,而那張臉其實一直都在,隻是在黑暗裡。
穿過遮擋着視線的淩亂長發,林皓陽看到了:“自己”是仰卧着的,赤裸的嬌軀在黑暗中泛着一層皎潔的白;一雙大手緊緊控制着“自己”的腰肢;纖細白嫩的腰肢,粗*黑有力的大手,對比太過強烈;那頭禽獸正癫狂的聳動着身體,對柔弱的“自己”進行着肆虐的侵犯……
林皓陽試圖看清那個人的相貌,可就在這時,本就模糊的視線卻開始了劇烈的左右搖擺:一定是妹妹不堪受辱,卻又無能為力,她開始了徒勞的掙紮……最終視線“歪倒”向一側,随着妹妹絕望的閉眼,畫面消失了。
不!
不應該就這樣結束!
林皓陽和妹妹一起開始了等待……謝天謝地,畫面重新出現了。
妹妹又看向了在黑暗中瘋狂肆虐的黑影……突然,畫面驟然亮了起來,然後又重新進入了黑暗。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可林皓陽還是看清了:那是一個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和一張臉!
那是一張大汗淋漓且五官扭曲的臉,在肆意的亢奮中,龇牙咧嘴!
林皓陽的運氣太好了:妹妹的視線短暫的鎖定了黑影,而恰在這個過程中,畫面的光線又連續“閃亮”了兩次……林皓陽看清了:那是一個身體很強壯的男人,脖子很粗、頭發很短、膚色微黑。
一個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在那個男人左兇的側下方,有一處很深的傷疤!
因為劇烈運動的身體異常亢奮,那道傷疤在強光的照映下泛起一層赤紅的光亮!
粗壯的身體停止了聳動,是肆虐結束了嗎?
當然沒有!
畫面裡的光線突然柔和了起來,與之前刺眼的光亮不同,這一刻的光線很穩定,略顯昏黃但很持久。
壯漢似乎在猙獰的笑着,他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然後用一個誇張而詭異的動作甩掉了手上的汗水,繼而,他張揚而肆意的笑着,擡起了手臂朝妹妹……晃了晃大拇指?
!
就在這時,畫面裡突然出現了一條纖細嫩白的手臂,柔弱無力的捶打在壯漢的身上。
而與此同時,從妹妹的身後突然又伸過來一條粗壯的手臂,它緊緊地扼住了那條纖細的手臂,将她粗暴的拽到了妹妹身體的後側。
林皓陽明白了:那條嫩白的手臂,是妹妹的!
在妹妹的身後還有一個人!
剛才身前壯漢“伸大拇指”的手勢,是做給妹妹身後那個人看的!
緊接着,那個騎跨在妹妹身上、正肆意蹂躏的壯漢又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他一邊甩着手上的汗水,一邊翕張着嘴好像在說着什麼。
突然,那個壯漢目露兇光,他緊盯着妹妹獰笑着,猛的一俯身,他用雙手死死的扼住了妹妹的脖頸……咬牙切齒的壯漢,劇烈的搖擺、聳動着自己的身體,他狂暴的沖撞着妹妹,開始了最後的癫狂“沖刺”……
咽喉被扼住,“妹妹”的視線出現了一個急促的後仰……畫面裡又出現了一張臉!
但是很無奈,由于是仰視的角度問題,林皓陽未能看清那個人的樣貌,隻是隐約看到一個留着一撮稀疏胡須的下巴,并模糊的看到:那是一個幫兇,他跪在妹妹後側的位置,雙手正死死的鎖住妹妹奮力掙紮的雙腕!
很短暫的靜默之後,畫面徹底消失了……
林皓陽将手挪離妹妹的頭顱,汗濕的手指上黏下兩根枯發……取下了那兩根頭發,然後放到枕邊。
林皓陽正準備伸手為妹妹将枕頭恢複原位,可是他的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稍作喘息,林皓陽艱難擡起手臂,用衣袖抹去了臉上淋漓的汗滴,然後扶着床頭吃力的站了起來。
他試圖挪動腳步離開,可無力的雙腿依舊在瑟瑟發抖。
無奈之下,林皓陽隻能朝着房門低聲招呼道:“輝子!
”
荊輝聞聲沖進了房間,他上前攙扶住林皓陽,并用提前準備好的毛巾幫林皓陽擦淨了臉上的汗水。
而此時劉樹業杵在門口,他呆若木雞的望着林皓陽,驚問道:“老闆,您……您沒事兒吧?
您這是怎麼了?
!
”
林皓陽擠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掩飾道:“哦,沒事兒,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中暑了!
”
劉樹業哭喪着臉,心疼的催促道:“那快到屋外透透氣啊,這屋裡太幹燥了!
”說話間,他上前和荊輝一起攙扶着林皓陽,三個人走出了房間。
來到屋外,林皓陽低頭朝自己身上瞄了一眼……今天出的汗太多了,那條“阿瑪尼”的淺灰色休閑褲,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從腰部到膝蓋一片水漬!
好在這褲子的布料還算不錯,倒也沒有太多的不适。
說實話,相比較林皓陽之前的幾次“摸骨”經曆,今天無疑是最累的一次了。
劉樹業很緊張的商量道:“老闆,您到我屋裡去躺一會兒吧?
”
“不用不用!
”林皓陽指着院子裡一個光線很足的角落,笑着應道:“我過去坐一會兒就行了!
”
“啊?
”劉樹業苦着臉嚷道:“中暑了可不能曬太陽,還是回屋吧!
”
怎麼解釋呢?
林皓陽笑着擺了擺手,和荊輝走到了陽光裡。
劉樹業見狀也沒再多說什麼,趕緊回屋搬出了兩把椅子。
劉樹業的父親也端着茶盤走了出來,可劉樹業上前接過茶盤,又對他父親耳語了幾句,他父親很為難的躊躇了片刻,最後還是回了屋。
也許是聽到了院子裡的響動,牟文峰抱着畫闆從一個房間裡跑了出來,來到近前,她望着林皓陽一怔,驚愕的問道:“老闆,您……您的臉怎麼那麼白啊?
”
林皓陽苦笑着,正不知該如何作答,荊輝戲谑道:“你才知道你老闆臉白啊?
他本來就是個小白臉兒!
”
“不是不是!
”牟文峰慌張的嚷道:“是太白了!
輝哥,您瞧我老闆的臉色,是那種……”
荊輝大咧咧的應道:“沒事兒,可能是有點兒水土不服吧!
”說着,他直接岔開了話題,問道:“哎,你抱着個畫闆幹嗎呢?
”
牟文峰嘿嘿一笑,應道:“我給嫂子畫像呢,就快畫好了!
”
荊輝笑着一擺手,吩咐道:“去忙你的!
”
牟文峰樂呵呵的回身,跑進了房間。
坐在椅子上曬了一會兒太陽,林皓陽總算是恢複了一些元氣,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氣,他伸腿踢了荊輝一腳,提醒道:“哎!
煙!
”
荊輝點上了一支煙,塞到了林皓陽的嘴裡,他望着林皓陽一挑眉毛……林皓陽笑着點了點頭。
荊輝咂巴着嘴一歪頭,朝林皓陽豎了豎大拇指。
蹲在一旁的劉樹業顯然是覺察到了什麼,他興奮的直起腰來,正要詢問……荊輝将食指放在唇前,朝劉樹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劉樹業尴尬的笑着,又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