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驽臉上不動聲色,嘴上說道:“可汗的心思我們不大清楚,總需要到了晚上的慶功宴上才能聽個明白罷。
天色不早了,再過半個時辰就是慶功宴,蕭姐姐心裡若是有甚麼話,不妨到時候跟可汗當面說。
若是你還有甚麼難處,弟弟我可以為你轉達。
”
蕭夫人看着他,妩媚一笑,“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我的驽弟弟會體貼人。
”
劉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蕭姐姐見笑了。
”
蕭夫人搖了搖手指,“這可不是甚麼‘見笑’,聽說你現在是可汗身邊的紅人,一會兒我與耶律适魯見面的時候,你可得多幫我說幾句好話。
”
“一定的!
”劉驽笑着答道,“蕭姐姐,我這邊還有一點軍務要處置,還請請您先到汗王大帳那邊歇息。
可汗身體不好,估計臨近開宴的時候才能到場。
”
此時幾名侍衛從帳外拉開簾子,一股晚風撲面而來,直凍得蕭夫人打了個寒顫,她笑道:“算了,你這确實太冷。
估計還是汗王大帳裡暖和,我先走了。
”
劉驽起身告辭,“回見,蕭姐姐。
”
在送走蕭夫人後,他命令保忽吉和隆泰從帳幕後帶出了蕭隻斤。
蕭隻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多謝将軍的救命之恩,若不然我今日定是遭小人陷害了!
”
劉驽起身走進,托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老人家,不要謝我,你該謝謝你的兒子蕭呵哒。
”
“蕭呵哒?
”蕭隻斤聽後十分驚訝,在他的眼裡,自己這個兒子向來隻會惹禍生事。
“是的。
”劉驽笑道,“蕭呵哒雖然身陷囹圄,卻一直記挂着你們這些家人,所以他請我一定要救下你們,特别是你這位生他養他的父親。
”
蕭隻斤聽後若有所思,“我以往一直以為他隻會闖禍,他現在在哪裡?
”
劉驽哈哈一笑,“一會兒有人帶你去見他。
蕭呵哒很想念他的母親,所以請您帶着他母親一起去見他,臨行的時候給他母親換身好衣服,以免母子見面以後傷心。
”
蕭隻斤聽得連連點頭,“一定的,一定的。
他母親跟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又在外流落三年,也該享享福了。
”
劉驽見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便道:“那好吧,蕭呵哒如今就安頓在不遠處的帳篷裡。
你現在就回去準備好,我的人馬上會帶你們夫妻倆一起過去。
”
蕭隻斤忙道:“是,是!
”
緊接着,保忽吉往帳外喊了一聲,兩名侍衛進來将蕭隻斤帶出,并将他扶上了馬。
蕭隻斤騎着馬,在兩名侍衛的帶領下,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劉驽望了眼面前的保忽吉和隆泰,“慶功宴還有一盞茶的功夫,都準備好了嗎?
”
“啟禀将軍,都準備好了!
”兩人齊聲答道。
隆泰補了一句,“那些前來參戰的唐廷玄甲,我們本想設宴好生款待,可是他們已經不告而别了,估計是受唐廷規制約束,所以不敢在外逗留太久。
”
劉驽點了點頭,“明白了,你們辛苦了!
”
“不敢!
”二人忙道。
此時帳外刮着大風,吹得門口簾子飛卷,劉驽披上件大髦,邁步踏入呼嘯的狂風之中,保忽吉和隆泰二人緊随其後。
三人在帳外走了不多遠的路,便已到達汗王大帳外。
帳外有五百名汗王親衛值守,他們望見劉驽過來,連忙欠身行禮。
劉驽朝他們點了點頭,撩開簾子,發現帳内名貴的波斯地毯已經鋪好,帳中醒目的位置擺着珠寶鑲嵌的汗王寶座,寶座下方擺有兩百餘件各式案幾。
案上皆擺有酒樽、筷箸以及各種時鮮瓜果和烤肉。
案幾間留開空道,道上總共設有六座熊熊燃燒的紫銅炭爐。
如此精心的擺置,在一場筋疲力盡的大戰之後實為十分不易,顯然是保忽吉和隆泰二人的功勞。
眼見自己的兩位屬下如此能幹忠心,他心裡不禁升起一股暖意。
他見帳内已有數十位将領和貴族落座,于是朝諸人點了點頭。
諸人知他乃是大汗手下的紅人,皆是對他禮遇有加,趕緊起身回禮。
蕭夫人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沒有人願意上前搭理,是以顯得十分孤單。
她見劉驽走了進來,于是趕緊起身打招呼,“哎喲,驽弟弟,你總算是過來了,等得姐姐我真是好生心煩!
”
劉驽微微一笑,“這邊帳内爐火溫暖,蕭姐姐該沒有凍着了吧?
”
“沒有,沒有!
”蕭夫人忙笑着答道。
“沒有的話,那就請姐姐再稍微坐一會兒,弟弟我有一點事情要辦。
”劉驽接過她的話順口答道。
他溫和的語氣讓蕭夫人如沐三春,她笑吟吟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上,“沒事,驽弟弟,你先忙吧!
”
劉驽的目光落在帳中那些空座上,這些座位屬于乃木器以及依附于他的那些宿老勳将們。
若是他沒有想錯,這些人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
一種微妙的氣氛在帳内蔓延,或許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空氣顯得頗為凝重。
劉驽緩緩地從每一位在座将領的案前走過,目光在他們之間掃動。
除去噶爾海之外,這些人多是耶律适魯親随将領,僅忠心于可汗一人。
他笑着向諸将解釋道:“可汗的身體不好,所以他讓我暫時招待你們。
”随即望向噶爾海,笑道:“噶爾将軍,你幫我招呼下大家。
”
噶爾海忙道:“遵命!
”
随即從自己的座上站起,為各位将軍預先斟滿杯中酒。
他的手有些顫抖,似是因為外面風太大的緣故,又像是由于酒壺太重。
帳外的大風刮得呼呼作響,門簾又一次被掀開。
隻是這一次掀開簾子的并非是風,而是乃木器以及跟随他的那些宿老勳将們。
這些人皆是身份尊崇,以至于他們入帳時,帳中諸将紛紛起身。
乃木器望見眼前這一暮之後,面露得意之色。
這契丹八部中的人望,究竟還是掌握在他的手中。
如此看來,不管眼前的這個中原人如何折騰,這汗王大位終究還是屬于他的。
他見帳中的汗王寶座上空無人影,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劉驽,輕蔑地說道:“劉将軍,可汗他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