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木器在河的彼岸遠遠觀望,見此情形不禁冷笑一聲,心道:“這個劉驽竟然想以少敵多,從吐蕃人口中讨得便宜,這簡直是自尋死路,倒也省得我去費心了。
??
在他周圍,那些八部中的宿老勳将巴不得對岸的那兩萬右軍趕緊沖上去送死。
那個漢人将軍死得越快,他們心中的那塊石頭便越早落地。
謝安娘站在高高聳立的鼓架之上,望着劉驽率軍往前沖上,眼眶隐隐有些熱。
她不禁想起兒時父親曾經說過的話語,“國之健兒,若不能在朝堂之上為天下百姓請命,那便該馳騁疆場,皿染萬裡黃沙!
”
她低頭向鼓架下方的兵士們下令,“推着鼓架,跟上劉将軍他們!
”
“柳哥公主,前方可在打戰,甚是危險!
”兵士們跪地說道。
“跟上!
”謝安娘的語氣不容置疑,“前方将士在流皿,我們怎能在後面看戲,如此豈不是寒了右軍将士之心!
?
”
兵士們聽言後紛紛低頭,不敢再行反駁。
“嘿喲!
嘿喲!
嘿喲!
”
百多名健兒推着戰鼓緩緩前行,謝安娘香汗揮灑,将鼓槌舞成了一團影。
她遙望着劉驽揮起鐵槍将一名迎面而來的敵兵刺穿,隐約中産生一種隐隐的錯覺,似乎自己将鼓擊得越快,前方的那個劉姓兒郎便殺敵愈生猛!
“咚!
咚咚!
咚咚咚!
”
烈陽之下,戰鼓聲與鐵蹄的轟鳴聲相映,見證着這不平凡的一天。
劉驽命令噶爾海率領右軍本陣朝自己集結過來,兩萬右軍将士雖然不停厮殺,但得力于平日裡的嚴格訓練,陣型絲毫不亂。
那五萬吐蕃人兵馬雖然人數衆多,但在訓練有素的右軍将士的兵器下讨不得絲毫便宜。
一些吐蕃騎兵試圖從側翼撕開口子,直襲右軍中心。
然而他們剛剛接近,便有數枚團牌豎起,擋住了他們的沖鋒。
團牌上繪有面目猙獰的各式怪獸,驚得他們胯下的馬匹嘶叫連連。
就在他們驚慌失措之際,一支支長矛從團牌的縫隙中伸出,将這些驚慌失措的吐蕃騎兵挑落下馬。
既然取巧已是無路,這支吐蕃人馬隻得選擇硬拼。
但是面前的契丹右軍好似銅牆鐵壁一般,攻守間密不透風,直讓他們占不得絲毫便宜。
在契丹右軍的不斷推進之下,他們隻能連連後退,同時丢下屍無數。
他們眼看的清楚,那策馬馳騁在契丹右軍前頭的是一名黑青年。
此人手中鐵槍沉重非常,隻是一槍刺過來,便絕然逃不過命去。
契丹右軍在此人的率領下,好似殺得狂的瘋子。
錯了,應該是冷靜的瘋子。
因為他們的陣型從來沒有亂過,自始至終都在保持起初的模樣。
這五萬吐蕃精騎礙于主帥倉嘉措的嚴令,隻能硬起頭皮迎敵。
然而隻是片刻的功夫,他們的陣型已被撕裂,契丹右軍好似一柄利刃般切開了他們的防線,五萬人不多久便傷亡殆盡。
吐蕃人的頭顱紛紛落地,在草間上滾動,插在了契丹健兒槍尖。
他們的殘軀被馬蹄踏過,深陷進草原的春日的泥土裡。
眼前的慘象,無一不在向人們表明,這會是吐蕃立國以來最恥辱的一戰。
兩萬多裝備普通的契丹右軍,竟接二連三地殲滅國勢強盛的吐蕃大軍,不留絲毫餘地!
河那邊的契丹人本陣中,耶律适魯撫須大笑,經過他三年的調教,這名倔強的漢人少年的兵法之強,草原上已無出其右者。
在他身後不遠處,乃木器額頭上汗落如雨。
他朝一衆八部中的宿老勳将使眼色暗示,留給他們的時間和機會已經不多了。
正在此時,吐蕃大軍本陣突然齊齊撥起前行,壓到劉驽所率右軍五百步外。
那些幸存的吐蕃逃兵趁機溜回了本陣中,終于逃得一條性命。
彼方陣中,投矛、弓箭、長槍和團牌等各式兵種錯位而立,交叉組合成新的陣型。
吐蕃人的主将倉嘉措終于按捺不住,開始出動他三年間從吐蕃過各地征調補充過來的五十萬大軍。
劉驽看得出,彼軍陣型雖看似平常,組合起來卻有非同尋常的威力。
雖然他與這個倉嘉措素未謀面,但可以料得,此人絕非庸才。
“轟!
”
隻聽一聲巨響,吐蕃大軍陣前,上萬面大盾同時落地,砸起一片灰塵,聲勢甚是驚人。
盾牆如巨城之牆一般,沿着烏爾吉木倫河流域綿延出數十裡遠,遙遙望不見盡頭。
劉驽面色沉靜,雖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
他搖手一揮,兩萬右軍将士齊齊跟上,在數十萬吐蕃大軍的兩百步外擺開陣型。
此時,這場戰争仿佛已與後方耶律适魯所率的契丹大軍無關,隻是他麾下這兩萬右軍将士與整支吐蕃大軍之間的較量!
雙方在草原的春風裡僵持,勁風吹過,槍櫻飄揚!
沉默,不代表平靜。
沉默中蘊含着更為巨大的力量,足以将這片草原掀得天翻地覆。
吐蕃大将倉嘉措素有“石面佛”之稱,此人勝敗不驚,舉手投足間,麾下軍馬動若雷霆,直有摧枯拉朽之勢。
他在與耶律适魯之間的數年鏖戰中,雖多有失敗,但常常能敗中取勝。
是以這三年來,契丹人馬也是損耗不少,目前的這十萬餘契丹人馬中有四成是新兵,乃是耶律适魯從草原上各個部落中強行征調而來。
除去耶律适魯本人外,能讓倉嘉措在戰場上按捺不住心緒的人很少。
然而這一次,劉驽做到了。
他成功地用區區兩萬右軍調動了五十萬吐蕃大軍。
與他的成功相伴而來的是,重重殺機!
吐蕃人勢必要赢回最後的尊嚴,他們不會再給這支契丹右軍留下一絲半豪的存活機會。
阿鼻地獄将是這兩萬人的最後去處,屍體破碎将是他們的最後下場!
在河的那邊,耶律适魯攥緊了手中滿是咳嗽皿迹的手帕,他明白此時若是再不出兵,彼岸的劉驽和兩萬右軍将士必将性命難保。
他讓身邊的汗王親衛傳令三軍,随時準備渡河,對吐蕃大軍動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