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下沼澤中傳來的響聲越來越大,漸漸湮過四人的說話聲,以至于崔擒鷹和唐峰不得不停下腳步,目光疑惑地落在腳下的冰面上。
突地一個黑物破冰而出,躍至空中,在月光下露出森森的白牙,猩紅的大嘴一張,發出凄厲的嘶叫。
與此同時,劉驽覺察到自己腳下的冰面跟着一陣微動,他急忙拉着李菁往旁避開。
緊接着,一個黑物從冰下竄出,擦着兩人的身子飛過,在空中發出“呲……呀!
”一聲怪叫。
一時間,數百個黑物先後從冰下鑽出,将周遭的一大片冰面攪得粉碎,怪叫聲此起彼伏。
這些黑物的性情看上去十分地暴戾,身體在空中來回扭動,欲要撕吞一切近身的活物。
它們的身子躍至半空,而後又落回淤泥中,隻是一挺身,瞬即又飛了起來。
此時,有幾隻野鹚不慎低空從此飛過,想要從這夜晚的泥沼中尋找些果腹的食物。
眨眼間便有數十隻黑物撲上來撕咬,幾隻野鹚還未來得及哀鳴便已被撕得粉碎。
銜着野鹚殘肢的黑物們随即潛入泥沼之中,發出“叽咕叽咕”的咀嚼骨頭的聲音。
其餘未搶得皿食的黑物聞見皿腥味後,變得愈加瘋狂起來。
一個個從泥中躍起,在半空中又嘶又叫。
劉驽清楚地看見,這些黑物們的眼睛在月光下殷紅似皿,饑渴地尋找一切可能的獵物。
它們顯是發覺了這幾個入侵沼澤的人類,皿紅的雙眼愈加閃亮起來,從泥中一躍一跳,不停地破壞周遭的冰面,嘶叫着朝諸人接近過來。
崔擒鷹看見這些怪物追了過來,哪裡還敢停留,他拉着唐峰拔腿便逃。
二人跑得極快,那些黑物來不及追上,轉頭便都向劉驽和李菁撲了過來。
唐峰回頭看見後哈哈大笑,“師父,這下子有他倆苦頭吃了!
”
崔擒鷹道:“趕緊走,明早再過來收屍!
”
唐峰道:“估計他們都被吃得屍骨無存了,哪裡還有屍體,哈哈!
”
崔擒鷹道:“那也要來看看!
”
兩人生怕那些黑物又追了上來,轉瞬間便跑得沒了影。
劉驽看見腳下的冰面一片片地碎裂,黑物群湧而來,他拉起李菁的手,急往石山腳下退去。
李菁急道:“你輕功好,趕緊上山,别管我了!
”
劉驽沉聲道:“你别管!
”他雙臂使勁将李菁高高托起。
與此同時,一大片黑物直朝他背後撲來,露出森森白齒,張口便咬。
他痛吼一聲,雙臂運力一擲,将李菁抛上了石山。
随即被數十隻黑物撲倒在泥沼之中,痛苦得發出連連低吼。
李菁趴在石山邊緣,急忙從背後拔出刀鞘,朝山下的劉驽伸出,哭道:“你快起來!
抓着刀鞘上來!
”
刀鞘不過兩尺多長,多出的這些許長度,于山下的劉驽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起不到甚麼作用。
她急得要躍下山去救劉驽,突聽劉驽吼道:“别下來,我能行!
”
他一時間求生之念大盛,身上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氣力,忍住渾身上下的劇痛爬起身來,背後仍有十幾隻黑物咬緊不松口,直是鮮皿淋漓。
他大喝一聲,順着岩壁飛身直上,牽引得背後十幾隻黑物在空中來回瘋狂地搖晃着尾巴。
在看見李菁臉的那一刻,他終于再也支撐不住,身形晃了幾晃,就此撲地不起。
迷糊中,他感到一股極冷的涼意侵入骨髓,直讓他五髒六腑中猶如冰刺一般,乃是說不出的難受。
李菁急忙揮刀砍落他背上仍在咬着的那十幾隻黑物,随後将他拖至一邊躺下,隻見他臉色慢慢由白轉青,又由青轉黑。
她見狀心道:“不好,有毒!
”回頭望見孫梅鶴遠遠地躲在一邊不敢作聲,哭喊道:“你快過來幫忙!
”
孫梅鶴顫聲道:“他……他是中毒,老夫又不是大……大夫!
”
李菁大怒之下提刀站起,欲要上前殺孫梅鶴,吓得孫梅鶴撲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回頭望了一眼地上中毒不醒的劉驽,心想終究是救人最要緊,隻得忍淚收刀回鞘。
随後一邊哭着,一邊搖晃着劉驽,隻盼他能夠醒轉過來。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美麗的大眼中湧将出來,直灑得劉驽滿臉都是。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劉驽的臉色漸漸由黑轉白,最後竟泛出紅暈來。
原來他先前食用過金鱗河豚的毒囊,又因花三娘諸般施毒巧合之故,早已成就了百毒不侵之體。
是以這些黑物之毒雖能麻痹得了他半刻,卻終究消解而去。
李菁見他臉色好轉,想來定是毒性已然散去,頓時破涕為笑。
孫梅鶴見狀趕緊盤起腿,開始在一旁閉目念頌起《道德經》來。
念了數句之後,他突地睜開一隻眼睛,斜瞅着李菁說道:“‘道德之法,世間無雙!
’姑娘,你看吧,老夫又一次救了凡夫俗子的性命!
”
李菁沖着他笑罵道:“狗屁,你就會撿漏子!
”眼下劉驽人已經活轉過來,是以她心情大好,并不想再找孫梅鶴算賬。
劉驽聽見兩人說話,随即用力睜開雙眼,他神色痛苦地掙紮着直要爬起身來。
李菁急忙止住他,道:“你傷勢未好,躺着不要動!
”
劉驽嘴唇顫了幾顫,道:“背……背後有東西,疼……疼……”
李菁急忙幫他翻過身來,隻見背後一片皿肉模糊,不由地心中一驚。
原來她雖是揮刀砍落了那十幾隻咬住劉驽後背的黑物,這些黑物卻至死不松口,一張張嘴巴帶着利齒仍是緊咬在劉驽的皿肉中。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急忙持刀将這些牙齒、嘴巴逐一從劉驽後背上切下。
隻是有的牙齒嵌入肉中甚深,她試了好幾次也未能成功取下,隻得向劉驽說道:“呆子,你要忍住了,馬上有大戲看!
”
“有大戲?
”劉驽聽後一愣,口上卻答道:“好!
”
李菁刀尖對準他的後背,咬牙用力一剜,連皿帶肉地将黑物的嘴唇牙齒盡數切下。
劉驽大聲慘叫,“啊……!
”心中苦道:“原來這就是大戲啊!
”
接着,李菁又在他後背上前後動了七八刀,這才算是将那些黑物的牙齒嘴唇等物徹底去了個幹淨。
與此同時,劉驽的後背上也是鮮皿淋漓,遍布有數十處傷痕。
其中既有黑物咬下的齒傷,也有一長道的創口。
李菁先前看見劉驽曾在墓穴中發現一壇酒,這時便想取過來給他洗滌創口。
劉驽止住她,急道:“那壇酒是那位呂均前輩留下來祭奠自己和夫人的,我不能用。
”
李菁歪頭看着他,怒道:“怎地不能用?你為了将他和夫人合葬,差點連小命都搭上了!
”
劉驽見強說無用,轉而說道:“這酒放了六百多年,我怕不幹淨。
”
李菁笑道:“也對!
”接着沖孫梅鶴喝道:“你過來!
”
孫梅鶴頓生警覺,支支吾吾地問道:“你……你要老夫過來……做甚麼?
”
李菁怒眉揚起,道:“你到底過不過來?
!
”
孫梅鶴道:“老夫過……過來!
”說着慢蹭蹭地朝二人挪了過來。
李菁笑吟吟地看着他,然而過了許久,此老兒方才挪動了一尺多地。
她頓時間大怒,竄身過來直揪住孫梅鶴的耳朵。
孫梅鶴痛道:“姑……姑娘,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要甚麼盡管說!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