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後殿下萬福金安。
”慕容淺秋睃視了在座的衆人,又補了一句:“鳳後恕罪,侍身來遲了。
”
“陛下宿在你那,晚到一些也并無大礙。
”江珵鶴微笑着說道。
“昨日之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江珵鶴說罷,看向南宮紫晨,又道:“本宮不知陛下竟會如此重責,若是早知陛下會這般動怒,本宮定會阻攔陛下帶容姐兒走的。
晨順華可千萬不要誤解本宮不心疼容姐兒呀。
”
“侍身不敢。
”南宮紫晨表面恭敬地說道。
南宮紫晨心底是有抵觸的,他對江珵鶴的氣惱和反感,一部分是出于江珵鶴的惺惺作态;另一部分是因為他對曲靖容生出的那份虧欠之心。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曲靖容并不算是康正帝心理上的女兒。
隻能算是康正帝生理倫常,一脈相承的女兒。
南宮紫晨雖然對曲靖容頗為關切,畢竟是他辛苦懷胎,辛苦生育的女兒。
可是,南宮紫晨不得不考慮到康正帝的感受,從而對曲靖容的态度,算是比較疏離的。
南宮紫晨想到這裡,也不得不有些怨惱康正帝起來。
再怎麼說,曲靖容也是皇長女,這樣被罰跪在交泰殿門口。
以後誰還會尊重她呢?
江珵鶴聽着南宮紫晨的回答,頗為不滿。
換做從前,南宮紫晨一定會說“鳳後言重了”之類的話。
而今天,他說的是“不敢”。
這兩個詞,一個是心底都認為做得對,所以不會介懷;而“不敢”則是說心底介懷不介懷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不敢言表而已。
“其實呢,陛下之所以這般嚴苛的對待容姐兒,本宮倒反而覺得,很值得羨慕呢!
所謂望女成龍,才會愛之深,責之切。
如若不是陛下對容姐兒有很大的期望,又怎會言行苛責呢?
晨順華就切莫多想其他了。
容姐兒身為皇長女,是要給妹妹和弟弟們做榜樣的。
陛下嚴加管教,許是是有一份咱們揣測不到的心意在其中也說不定。
”江珵鶴說道。
南宮紫晨隻得面色緩和,賢靜沉穩地淺笑着,應和着江珵鶴。
出了鳳儀宮,南宮紫晨出于禮讓,避過了秦楚笑和柳書君。
而秦楚笑和柳書君眼底的那一絲絲嘲笑,還是沒能躲過南宮虹夕的眼睛。
“嘁——有些人真的是……”南宮虹夕說着,就想攔住秦楚笑和柳書君的去路,找他們理論。
還好南宮紫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南宮虹夕,說道:“走吧。
”
南宮虹夕不忿地說道:“哥哥你好心給他們讓路,你看他們那小人得勢的嘴臉!
”
南宮紫晨隻是靜靜地斜着眼睛看着南宮虹夕,并不說話。
南宮虹夕也覺察了自己的失言,隻好閉着嘴再不做聲。
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漸行漸遠了之後,這才說道:“既然已經施人恩惠,就不要再去議論施人恩惠,别人不懂感恩了。
這樣,人家心底原本有的一絲絲感謝,都會被消耗殆盡的!
”
南宮虹夕卻說道:“哥哥,你若是施恩給什麼懂得感動的人倒也罷了。
問題是,哥哥你施恩給那兩個人,他們并不會感恩不說,剛才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幸災樂禍!
”
南宮紫晨歎了口氣,想了想也是,你施人恩惠,不要求着十個人都會回報你。
十個人裡面有七個人不會回頭反說你壞話,你就已經是賺了。
南宮虹夕見南宮紫晨面色惆怅,便寬慰道:“許是鳳後說的對,陛下若是沒有看重和期待,又怎麼會生氣呢?
”
南宮紫晨忍不住搖搖頭道:“她生氣,很可能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是怕,她生氣是……原本就不喜歡容姐兒。
”
南宮虹夕細想了片刻,忽然煞白着臉,說道:“難道……”
“可是……那現在的蓁姐兒和沛哥兒不也是她的這副身軀的孩子麼?
”南宮虹夕有些不能理解地問道。
南宮紫晨搖搖頭,說道:“那不一樣的……”
而秦楚笑和柳書君那邊,秦楚笑則是忍不住問道:“昨天的事情,你全部都聽說了嗎?
”
柳書君輕笑着歎氣,說道:“想不聽說都難吧?
”
“那你覺得,陛下是真的因為看重皇長女,這才對她苛責的麼?
”秦楚笑問道。
柳書君嗤笑出聲,說道:“哥哥,你不比我對陛下了解的少,緣何要來問弟弟這樣的問題?
”
秦楚笑微微有些愁容,說道:“我是擔心我也教出這樣的孩子,那可怎麼辦……”
“不會!
”柳書君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孩子,從小就沒教好,一直不管如何都慣着。
一點也不懂禮教。
哥哥斷斷教不出這樣的孩子!
”柳書君一臉正色地說道。
“那孩子,從小就不學好,聽說已經氣走了兩個夫子了。
再嬌生慣養又如何?
太後這樣寵慣着,将來沒個好的!
你看着吧!
”柳書君一臉憤憤地說道。
秦楚笑剛要納悶,柳書君為何如此憤憤不平,轉眼一想,才記起來一件事。
有宮人曾給秦楚笑說起過,皇長女曲靖容曾經當着宮人的面,見到柳書君根本不行禮。
柳書君當時想着,恐怕是本身他和南宮紫晨的關系就很緊張,便不想再生事端。
秦楚笑雖然沒有問起過這事,可是他也是知道的。
秦楚笑有些擔心,他道:“你我都沒有生養的經驗。
原本我挺希望是個女兒的,可是如今,我卻希望生出來的是個男孩了!
”
柳書君不解地問道:“哥哥沒問過濮院判麼?
男女之脈,過了兩個多月,就可以看出來的啊。
”
“沒有,我不想太早知道,我想給自己留個驚喜。
”
秦楚笑說罷,又低聲道:“你看先帝的女兒們,為了那個位置,現在還剩下幾個?
”
“所以,我不想要女孩。
再說了,你看看她那樣!
我的孩子要是像她那樣,我真的害怕我會想要打死她!
一點也沒有禮教。
才四歲,就學會了見風使舵,橫行霸道,兩面三刀!
”
“哎呀——我來不了,我一想到我的孩子萬一會長成這樣,我都不想讓她生出來!
”秦楚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哥哥!
你就别杞人憂天了!
不會的!
昂?
不會的!
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況且,你義母家,不是教養出了好孩子麼!
雖然你大姐是不怎麼樣吧,可是你二姐徐正榮,不是前不久才被提拔麼!
”
“哥哥你都有參照,我都是個沒參照的,你這麼害怕幹嘛?
”柳書君不解地說道。
“以前從沒想過,生養孩子能有多難。
現在我看着皇長女啊,說實話,我這個心情……唉——”秦楚笑歎了口氣。
“诶?
你知道麼,陛下非常喜歡俏哥兒。
可是,我那日去向唐修儀讨教養兒經,他卻面無表情,一臉木然地說道‘我沒怎麼教養他啊,就順其自然。
’”秦楚笑說着,便翻了一個白眼。
“說實話,這個唐修儀,我真的是不讨厭他,但是也真的喜歡不來。
”秦楚笑一臉郁郁寡歡的樣子,說道。
“嗳——你别說,同樣是在皇女所養大,兩個孩子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柳書君有些納悶地問道。
“俏哥兒也沒好到哪去好麼?
就是比容姐兒懂禮貌一些,但是他那個性格……真的和唐修儀一模一樣的!
不愛說話,冷冰冰,木然然,啊——天呐……我壓力太大了!
”秦楚笑說罷,便往涼亭裡的美人靠上歪去。
“哎呀!
哥哥,弟弟真的覺得你有些杞人憂天了。
怎麼就養不好了呢?
你隻要記着,這是你和陛下的孩子,全心全意地愛護她就是了。
性格不會差的。
”柳書君這番話,算是慰人慰己。
“可是……晨順華的性格也沒有太差啊,可你看他的女兒……啊——算了!
不想這個了!
想來想去,想的我頭疼!
”秦楚笑說道。
“哥哥你開始挑奶爹了麼?
我倒覺得,身邊伺候的人一定要挑好。
”柳書君說道。
秦楚笑點點頭,覺得柳書君說的頗有道理。
然而柳書君說的确實有道理,曲靖容身邊的奶爹琋垚就是鳳太後以江珵鶴的名義送去的人。
但是,這個秘密已經随着鳳太後,入了土。
而活着的人,早就不太記得這件事了。
就在後宮的衆人都在為這些生兒養女的事情犯愁的時候,大理寺裡傳來了帝師自缢的消息。
康正帝得知消息的時候,忽然愣坐在禦書房。
大理寺卿見狀,識時務地退了出去。
下午宮門落鑰之前,如郡嬅這才急急地趕到。
她将帝師臨終前,偷偷托人寄給她的皿書呈交給了康正帝。
康正帝微微蹙眉,卻還是打開來看了内容。
從帝師頗具文采的晦澀古文書信上,不難看出帝師的為人。
她開頭就是诙諧地說道:因為沒有筆墨,隻好咬了手指來寫字。
康正帝看完文書,蹙着眉,雙眸發紅。
過了一會兒,忽然無聲地大哭起來。
如郡嬅倒是吓了一跳,因為她沒敢看内容,便呈了上來。
所以,她也不知道究竟帝師寫了些什麼。
她也不知道,康正帝緣何會這般痛哭。
如郡嬅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禦書房,謹小慎微地一直退到交泰殿門外,這才直起身子,對梁斐芝說道:“梁領事可否借一步說話?
”
梁斐芝挑着一邊地眉毛,睥睨着如郡嬅,走到一旁,低聲問道:“何事?
”
最快更新無錯小說閱讀,請訪問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