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虹夕沉着臉,冷笑一聲道:“柳爺可不是心急了麼?
有的事,心急也是無用的!
”
我有些莫名地琢磨着南宮虹夕沒來由的陰陽怪氣,而柳書君卻臉色煞白地解釋道:“我是看唐側夫各類的疑難雜症都能治好,所以覺得唐側夫一定能夠治療的了疫情的……”
聽到這裡,我大抵上明白了。
再觀察每人的神色,便興趣缺缺地說道:“好了,吃飯吧。
”
南宮虹夕怕是早已習慣了把唐越這個名義上的側夫當成了家人,唐越對府裡上下頭疼腦熱的什麼事情,都任勞任怨地扮演着免費醫生的角色。
而且,一次因他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一次又是爹爹的病症一直是他照料。
加上為了想南宮紫晨盡快懷上嫡長女,南宮虹夕也是經常和唐越打交道的。
雖算不上多麼親近熱絡,但他對唐越的存在,一半是知恩感激,一半是不争寵的同侍一妻的情意。
南宮虹夕雖然答應我不再為難柳書君,不光是答應,他也确實是做到了。
可柳書君今日這一番話,無疑是戳到了南宮虹夕認為是“自己人”的人甚上。
南宮虹夕本就對柳書君的存在耿耿于懷,即使答應我不會讓柳書君難堪,心中對他的抵觸卻是從未削減的。
他平日裡茲當沒瞧見這個人,而這個他本就不喜歡的人提議讓唐越去那樣兇險的地方,南宮虹夕就免不了多想了。
若是唐越真的出了什麼事,兩位側夫的位置便有了一處空懸。
他不免猜忌柳書君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而柳書君是怎樣玲珑的心思呢?
他雖然自小被人捧在手心呵護長大,可經曆了這樣大的變革,人情冷暖再由不得他不懂,也由不得他不去仔細揣摩。
他看見南宮虹夕的一個眼神,便立刻料了八分準頭。
不過,他确實沒有借機上位的心思,他真的是心急。
柳書君總感覺我被除籍,雖然是順手幫他,可他卻還是懷有歉疚之意的。
他隻是提議時候沒有太過做細想,而且想到唐越是鬼醫唯一的兒子,理所當然的認為他的醫書不會弱。
加之唐越平時總會抽空幫路州的許多官家或者百姓看病,治了不少疑難雜症。
所以柳書君更加理所當然的認為此行唐越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
人與人出發點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不同。
所以,會有矛盾,會有自己心中衡量對方對錯的标尺。
不過都是按着自己既得的利益來算的罷了。
我按着入府的先後順序給他們夾了菜,見他們神色之間的疏離之态,卻是明白了一個道理。
當初楚瑰在的時候,大家一心想着既然柳書君已經入了府,就應該一齊防着楚瑰。
而現在楚瑰走了,那麼接下來柳書君是不是又告别了相對安生了幾天的日子?
楚瑰這個人,我是打從心眼裡佩服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以及他招招出奇。
不知道他出于什麼樣的目的三不五時的去給我爹爹請安,搞得我爹爹起了想讓我求娶楚瑰做平夫的心思。
要麼說爹爹會被古俊雅算計呢。
雖然我敬重爹爹對自家女兒的一片真心關懷。
但是不得不中肯地說,爹爹還是眼皮子淺了些。
他隻想到一味的怎樣讓我好過一些,怎樣利于我。
可他隻看見了眼下。
且不說楚瑰究竟是八皇女還是十二皇女的棋子,就算他沒有參與這些錯綜複雜的關系之中,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心思不那麼陰狠毒辣,那我也不會娶他。
我甘願除籍,其中一部分私心也是想着金府被女皇盯上,我這樣一小支分散出去,将來縱使她又再度想對金府發難的話……我可就不在九族之内的名單上了呀!
這樣敢舍才能有資格盼着敢得不是嗎?
什麼都不想舍,拿什麼資本去探什麼得呢?
這樣的心底話,我誰也沒有說過。
但是也許有一兩個人是懂得,又或許我是希望他們懂得。
想到這裡,我看了看塞巴斯醬和南宮紫晨。
既然我都能舍的了看起來這麼大得榮譽和庇護,我為何還要娶另一個富甲一方得男子呢?
我總覺得,若是楚瑰沒有被指給皇女們,便也是在女皇要除去得名單上得其中一具還未死的屍體名字罷了。
我這人,貪生怕死。
我才不會明知道不安全得東西還要去挑戰呢。
俗話說,傻人有傻福,但是,煞bi沒有。
猜不透而誤入歧途,是傻人。
就好比我看不透那些,在大殿上一番賣哝把自己坑到這步田地。
但是看透了,還要與天較真,與地鬥勇,然而還不清楚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去較去鬥,那就不是傻人了,那是煞bi。
這也是楚瑰一路尾随我們來到路州,讓我完全參不透的點。
按理說,楚瑰已經過了束發之年,早就可以婚配了。
女皇遲遲未有賜婚,是何意?
一說要參加百青宴,老太君就馬上捎信讓我求娶塞巴斯醬。
為的不就是害怕有的東西落入别人的手中麼。
楚瑰這人都已經走了,他的殺傷力還未有散去,我究竟還是沒有搞明白他這番來折騰這一下到底圖的什麼目的。
我吃着自己花費了一下午時間做得菜,卻變得索然無味了。
我仔細的打量着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
忽然特别不能接受自己的無能。
别人寫的天花亂墜坐享齊人之福,嗨皮的不要不要的。
為什麼到了我甚上,我隻看見了他們一個個的各自動着心思?
并沒有相處融洽的那種氣氛?
是别人寫的太好,還是我把日子過的太糟糕了?
我放下碗筷,站起甚,說道:“我吃飽了,你們繼續用。
”
我的一衆夫君和仆從們都有一刻的失神。
他們似是從來都不見我這樣陰沉着臉色的,我寵溺夫郎的名号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傳遍了整個路州。
當然,這其中,也有楚瑰推波助瀾搗的鬼。
我甘願對他們每一個人都哄着捧着,是因為我總覺得不能全心全意的待他們便是虧欠他們每一個人。
而這樣捧寵,會讓人産生慣性。
他們一旦坐在一起攀比起來,就把我推到了無比尴尬不适的地步。
久而久之,我便也有了疲累。
之前因着楚瑰在,我在他面前,用盡心力的寵溺着每一個夫侍。
我不想讓他用可惜、可憐的眼神看我的任何一位夫侍,包括唐越和柳書君。
我極盡全甚心的備至呵護成功的讓楚瑰眼中埋下了羨慕和嫉妒的種子。
而也為我自己種下了精疲力竭的惡果。
每天給别人兩顆糖,忽然你隻給他一顆的時候,便有了抱怨。
我的小心寵溺,卻造就了他們越來越容易不滿的抱怨。
我一個人走到屬于我自己的小院桃花源,吩咐流雲留下守夜。
享受着這難得的孤寂。
我忽然很想逃離,想一個人待幾日。
我忽然想到應該去各個縣親眼看看店鋪的情況,之前都是塞巴斯醬在奔波忙碌。
若是他懷孕了,誰幫我去奔波呢?
我也應該去看看自己的店經營的狀況如何了。
我留下了一封信,簡單的說明了我要去巡店,再多一句話都沒有,便帶着流雲踏上了散心的旅途。
金汋也是常常不在家的,所以爹爹并不覺得我這樣離開有什麼不妥。
隻是南宮紫晨拿着我這份極具公式化的信時,面色煞白。
爹爹低垂眼眸坐在飯廳主位上,說道:“你們也不必多想,六福店鋪衆多,玲兒去巡店也是正常的。
以前是塞侍郎幫襯管理着,但是現在塞侍郎既然已經嫁做人夫,終究還是要相妻教女的,總不能永遠是玲兒在家安排,讓塞侍郎一個男兒家天天抛頭露面的去處理外面的事情。
”
塞巴斯醬恭順地應承道:“老主君教導的是。
”
爹爹看了一眼南宮紫晨,便又說道:“玲兒怎麼寵愛你們,如何待你們,你們自然是比我更清楚。
哪個大戶宅院裡,也沒有這樣的妻主。
你們要是沒有本事讓玲兒在後宅裡待得開心,她出去若是再帶個王書君,李書君什麼的回來……我這個做爹爹的,也是沒有立場反對的。
”
爹爹的一席綿裡藏針的話,讓在座的每一個都面色難看了起來。
他繼續說道:“雖然我病着,但是不見得我什麼事都不知道。
誰恃寵而驕,誰用什麼心思想要四兩撥千斤的挑撥離間,誰在下人面前腹诽自己的妻主,我都清楚的很。
一會兒用完早飯,你們便各自去抄寫夫訓、夫誡、夫則吧!
後宅和睦,玲兒才能有精力去處理府外的事物。
明白這個道理的,縱使之前種種,隻要能讓玲兒在後宅待的安生,便是我的好女婿。
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不管是什麼甚份,無法讓玲兒在後宅待的順心,那就不要怪我老頭子不待見他。
”
南宮虹夕聽完爹爹的話,心下極具不安地掃了一眼爹爹看柳書君的神色。
而其他人則是低眉順目的不敢表露出任何其他情緒。
柳書君也是低垂眼簾,安靜地任由爹爹淩厲的目光揣測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