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推了吧,”鐘意不感興趣,無精打采道:“天寒地凍的,去了做什麼?
”
玉夏還沒應聲,她忽的想到另一處,直起身,問:“阿娘會去嗎?
”
“若無意外,自然是會去的。
”玉夏道。
“那便去吧,”鐘意有些挂念母親:“有些日子沒見到阿娘了。
”
“王妃,”左右無人,玉夏低聲勸道:“你若是想歸府,便同殿下說一聲,殿下慣來疼你,不會反對的。
”
“每次跟他回去都聲勢浩大的,好沒意思。
”鐘意不想提這個,随口敷衍過去:“去把我昨日看的那本書拿來吧,我再翻翻。
”
玉夏應了聲是,輕輕退了出去。
李政這幾日事多,回來的晚些,鐘意也不等他,時辰到了便吩咐人擺膳,都要撤席了,他才歸府。
内室裡掌了燈,光線亮而溫暖,李政自去換了常服,掃了眼桌面菜肴,忍俊不禁。
“怎麼這樣狠心?
”他在她身側坐下,笑道:“一點等我的意思都沒有。
”
鐘意看他一眼,道:“殿下回的這樣晚,宮裡居然沒有留宴?
”
李政也沒吩咐人重新備飯,笑吟吟的看着她,道:“原是留了的,可我舍不得阿意,趕着回來了。
”
鐘意自侍從手中接了銀箸,起身為他布菜,淡淡道:“你又貧嘴。
”
李政倒沒在這上邊糾纏,換了話頭:“我聽說,你打算去齊國公府的賞梅宴?
”
鐘意給他夾了塊最不喜歡的魚肉,道:“殿下好靈通的消息。
”
李政拿銀箸戳了戳那塊魚肉,最終還是夾起,送入口中:“我那日無事,同你一起去。
”
鐘意無可無不可的道:“也好。
”
……
天公不作美,賞梅宴前一日,下了一夜的雪。
紅梅白雪相應,固然極美,人往來行走時,卻平添了好些麻煩。
鐘意出府時,見地上積雪能沒過小腿,不免有些後悔,然而既然應了,總不好毀約,搭着李政的手上了馬車,一道往郊外梅園去。
李政的分量遠比她重,聽聞他到了,齊國公夫人竟親自到門口相迎,身後跟着的,赫然是嘉德縣主何毓華。
何家曾有意将她嫁與李政,不想李政卻娶了鐘意,因這關系,齊國公夫人看她的神情都有些不對。
鐘意嫁入王府之後,也曾見過齊國公夫人幾次,她雖仍同往日一般溫和有禮,神情之中卻摻了幾分掩飾過的厭惡與輕視。
想也是,李政放着自己家德行、容色都極出衆的女郎不娶,轉頭娶了一個二嫁婦人,任誰都會覺得不痛快。
時下風氣開放,并不禁止婦人和離二嫁,然而二嫁比初嫁門第還高,且是做了正妻的,卻隻鐘意一個,難怪别人看她的神情都有些奇怪。
李政同齊國公夫人寒暄幾句,便挽着鐘意入了梅園,何毓華面容哀婉,似乎想說句什麼,李政卻無意聽,徑直走了。
越國公府還未來人,鐘意便同李政往梅園去了,紅梅俏麗,淩霜而放,更顯節氣,轉着看了會兒,她才發現園内遍是婦人,隻李政一個男子,心下窘迫,松開他道:“前院也有男客在,你去尋他們說話吧,我一人便好。
”
李政低頭道:“一個人沒關系嗎?
”
“沒事,”鐘意道:“有玉夏玉秋陪着,還有那麼多侍從跟着呢。
”
李政見她有些不自在,倒不為難,輕輕捏她手掌一下,往前院去了。
玉秋則笑道:“殿下待王妃真好。
”
鐘意斜她一眼,道:“你也來笑話我。
”
“奴婢是真心實意,”玉秋跟随她多年,有些話也敢說:“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這話有些不恰當,可意思是對的。
”
鐘意有些譏诮的笑:“他給了你多少好處?
”
玉秋道:“什麼也沒給,奴婢是為您好。
”
鐘意默然良久,卻不再提這茬:“東側玉梅開的不差,去那兒看看吧。
”
玉秋輕輕應了聲好。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地上也是厚厚一層,齊國公府既然設了賞梅宴,少不得費些心力,叫人清理積雪,留出條小徑來。
鐘意扶着玉秋的手,繞過涼亭,準備往東邊去,迎面卻遇上了安國公夫人。
四目相對,她停了腳步。
曾經的婆媳再見,場面委實尴尬,鐘意心中窘迫,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表露什麼樣的神情才好。
安國公夫人比她年長,經事也多,盡管難堪,卻還是先一步反應過來,屈膝向秦王妃問安。
遠處有人瞧見這幕,停下腳步觀望,雖然沒人說話,但那種饒有興味的目光卻像針一樣,刺得人心頭作痛,鐘意回了半禮,匆忙離去。
玉秋有些擔心,輕輕喚道:“王妃。
”
“别跟我說話,”鐘意勉強道:“我想靜一靜。
”
玉秋玉夏對視一眼,應了聲是。
正是深冬,天寒地凍,鐘意披着狐裘大氅,原該不覺冷的,然而這一刻,她卻覺得有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直心頭,冷的她渾身顫抖,幾乎站不住腳。
不遠處立了株玉色寒梅,亭亭傲骨,着實動人,她順勢走過去,想撫一撫那淨色的花瓣,腳下卻一滑,身子歪在了地上。
……
齊國公夫人正同太子妃說話,語氣中有些不易察覺的試探與讨好。
何家早前想将何毓華嫁給秦王,締結姻親,這無疑是背棄太子的行為,然而李政卻娶了别家女郎,将何家置于一個極其尴尬的境地。
他們不得不咬着牙回頭,在東宮可能會有的冷眼中,重新登上太子一系的船。
太子妃性情溫柔,連敲打的話都說的不易察覺,齊國公夫人聽得出弦外之音,笑容紋絲不變,口中奉承着,又吩咐侍女奉上各式精緻茶點。
“夫人,”有個侍女急匆匆入内,慌得聲音都變了:“秦王妃在東苑摔了一跤!
”
這樣的事情,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齊國公夫人在心裡埋怨秦王妃不知輕重,摔了一下都要鬧大,臉上卻适時露出關切之色:“王妃千金貴體,你們怎麼照看的?
還不快去請太醫來。
”
“已經請了,可是夫人,”侍女戰戰兢兢道:“秦、秦王妃見紅了!
”
齊國公夫人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你說什麼?
”
“秦王妃見紅了,”侍女怕的哭了,小聲道:“奴婢不敢拿主意……”
齊國公夫人身形一晃,險些站不住身。
上天作證,因為那樁婚事,她是不喜歡鐘意,可她絕沒有要害鐘意的意思,更别說是在自己舉辦的賞梅宴上。
秦王妃在她的地方呆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見紅小産了,秦王知道會怎麼想?
皇家看重子嗣,皇帝又對秦王寄予厚望,早就盼望他開枝散葉,秦王身邊隻這一位王妃,好容易有了身孕,又在何家的地方裡沒了,皇帝會怎麼想?
齊國公夫人驚惶交加,勉強叫自己定下心,道:“秦王殿下知道嗎?
”
侍女顫聲道:“奴婢來時,秦王妃身邊人已經去請了。
”
齊國公夫人臉色實在不好,太子妃也是面有憂色,站起身道:“秦王妃現在何處?
前面引路,我同夫人一道去看看。
”
……
鐘意摔在地上時,還不覺得有什麼,被人扶起後,才覺得腹部有些疼,玉秋看她神色,還當是崴了腳,扶着進了内室歇息,解下大氅時,才知不是。
鐘意也通醫道,察覺下腹墜痛,隐約猜到什麼,解衣一探,見有皿迹,登時明白過來。
李政匆忙趕去,見她臉都白了,指尖也泛涼,心頭刺痛,握住她手掌,怒斥道:“都是死人嗎?
這麼多人守着,怎麼會叫王妃摔了?
!
”
跟着的仆婦烏壓壓跪了一地,一聲都不敢出。
“這樣不知護主的奴婢,養了也沒用,”李政面色鐵青:“統統拖出去打死!
”
底下有低低的抽泣聲,鐘意則扯了扯他衣袖,勉強道:“不怪她們。
”
李政顧不得同底下人廢話,握住她手掌,聲音都在顫抖:“是不是很痛?
我見你嘴唇都失色了。
”
“也還好。
”外間有侍女捧着湯藥入内,鐘意瞥見,道:“扶我起來。
”
李政坐到床側,叫她靠在自己懷裡,接過藥碗,問道:“太醫來了?
我怎麼沒看見?
”
“這麼短的時間,怎麼會來?
”鐘意有氣無力道:“我口述方子,叫她們去煎了服藥。
”
齊國公夫人在此設宴,藥材自然也是有備無患,鐘意的方子也不麻煩,藥材都是最常見的,成藥也快。
她通曉醫術,李政是知道的,藥碗到了手裡,卻有些猶疑:“當真有用嗎?
”
“應該有用,”鐘意勉強扯了個笑:“再不喝,就真保不住了。
”
李政先前聽人說王妃見紅了,下意識以為孩子沒了,見她躺在塌上,面色慘淡,怕她傷心,更不敢問。
此刻聽鐘意這樣講,又驚又喜,先喂她喝了藥,方才小心的問:“孩子還在?
”
鐘意點頭,勉強一笑:“在呢。
”
“阿意。
”李政心中歡喜,見她面色慘淡,又覺擔心,手掌落在她腹部,一遍遍叫她:“阿意,阿意。
”
“你不要吵,”鐘意合了眼,道:“我想睡兒會。
”
“好,我不吵。
”李政心疼的撫了撫她面頰,溫聲道:“睡吧,我在這兒守着。
”
鐘意的确疲憊,那藥也有助眠之用,躺在塌上,不多時便睡着了,李政便握住她手掌,坐在床頭癡癡的看。
阿意有了身孕。
是他的骨肉。
隻要在心裡這樣想,就叫他覺得歡喜。
......
太醫幾乎與崔氏同時抵達,小心診過脈後,示意無礙,也叫李政與崔氏松了口氣。
太醫自去煎藥,崔氏便留在塌邊,同李政一道守着――近年來越國公府經的噩事太多,她實在禁受不起更壞的消息了。
門扉處陰影一閃,侍從立在那兒,似乎有話要講。
李政還握着鐘意手,若是抽出,又怕驚醒她,微一皺眉,示意侍從入内。
侍從知事,聲音壓得極小:“太子妃與齊國公夫人想來探望,方才事亂,屬下怕忙中出錯,驚擾到王妃,就攔下了。
”
“打發她們走。
等等,”李政目光森寒,聲音低而凜冽:“告訴齊國公夫人,今日之事,務必給我一個解釋。
”
侍從低聲應是,退了出去。
鐘意長舒口氣,平靜下來後,方才道:“放我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