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錢淑蘭跟姜玉瑛告别之後,把飯盒往空間裡一丢,就開始往城東走。
這些天,她已經換到三百來斤的細面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居然連一次粗糧票也沒買到。
錢淑蘭在心裡尋思,這張石頭是不是看粗糧票不怎麼掙錢,所以才不肯倒賣呢。
想着,等到了城東糧油店,或許她能找到别的黃牛也說不定。
在城裡逛這些日子,錢淑蘭總結出一個規律來。
如果你想要哪種票,就到賣那個東西的地方附近轉轉,說不定黃牛就在哪個嘎達窩着呢。
所以,雖然她手裡隻有十斤糧票,她也要去城東。
倒賣糧票要比倒賣糧食容易多了。
因為一張票很好攜帶。
背着糧食進城,說不定路上會遇到民兵,如果是細糧還會被他們沒收,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到了城東的糧油店,錢淑蘭沒有進去,反而拐了個彎兒,在附近巷子裡找人。
她猜得不錯,朝裡面走了沒多久,就有一個中年男人躲在巷子裡抽煙。
錢淑蘭眼中精光一閃,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這巷子裡雜草叢生還長着許多毛刺,她得小心避開。
等走到跟前,錢淑蘭小聲問,“賣糧票嗎?
”
中年男人側頭打量了一下她,見老太太年紀很大,應該也不是治安大隊的人,立刻掏票出來。
跟張石頭不一樣的是,這個男人有很多種票。
肉票、豆制品票、油票、布票、棉花票、肥皂票、縫紉機票、煤球票等,他都有。
錢淑蘭要了兩斤肉票。
要這個票主要是因為在黑市買肉不太容易。
也不知道是不是治安大隊太盡職的緣故,城裡的黑市并不活絡,她能買到的東西非常有限。
其中肉類是最少的,最多的是雞蛋。
幾乎每天她都可以買到五十來個雞蛋。
油票,她不需要,王家村因為土地貧瘠,所以下半年多數都是種黃豆肥田,村裡還有個油坊,所以不缺油。
布票,她足足要了八丈,也就是八十尺,十五尺可以做一身成人衣服,她這裡至少能做五身。
原身對兒媳婦和孫女很不好,她們身上的衣服全是打着補丁的,她看着都覺得有些過份。
除了王大琴,李春花和周雪梅都沒有新衣服,周雪梅還要好點兒,她娘家是她親娘當家,憐惜這唯一的閨女,去年還給她做了身新衣服。
隻是李春花就慘多了,娘家不給力,她隻能撿男人剩下的舊衣穿。
肥皂票可以拿兩張,講衛生很有必要。
縫紉機票,本來也想要的,可一張居然要三十塊錢,錢淑蘭覺得錢得花到刀刃上,所以就沒買。
反正她也沒那麼多衣服要做。
沒必要買它。
煤球票,她倒是買了許多。
為什麼?
因為大煉・鋼就要來了,到時候樹木被人大肆砍伐。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封山造林。
鄉下不準砍樹。
城裡的煤球供應也會相應減少,到時候一旦供應跟不上,黑市裡的煤球就會漲價。
她多買些總會有用的。
反正,她不買,這些煤球最終也會浪費到燒鐵事業上去,還不如她買了呢。
剩下的糧票,錢淑蘭全買了,一共有120斤細糧票和100斤粗糧票。
末了,她有些好奇地問,“你這怎麼沒有手表票?
”
現在工業券還沒有的,但是手表票也沒有,不是太奇怪了嗎?
黃牛愣了一下,有些驚訝地看着她,“手表是外國貨,不需要票。
”
這下子輪到錢淑蘭納悶了,“沒有國産手表嗎?
”
黃牛很肯定地搖頭,“沒有”
錢淑蘭這才知道。
原來現在華國還沒有開始量産手表,自然也就沒有手表票。
錢淑蘭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舊衣服,覺得應該先給自己置辦一身新衣服。
說實話,哪怕她小時候過得再窮,她都沒有穿過這種打了這麼多補丁的衣服。
簡直比她前世見過的乞丐還不如。
原身對自己狠得下心,她可不行。
她才不會委屈自己,把好東西全留給那些極品子女。
所以,她買好票之後,立刻就到百貨大樓給自己買了身新衣服。
為了讓衣服耐穿一點,她特地選了料子比較結實的勞動布。
又選了件細棉布做的汗衫,穿在裡面,這樣不會紮皮膚。
剩下的全都扯了布回去讓家裡人自己做。
要不是她自己根本不會做衣服,再加上她也等不及了,她根本不會買成衣,這價格實在太貴了。
一身衣服需要十五尺,她這身衣服,要六塊兩毛錢。
一尺勞動布兩毛六分錢,十五尺就是三塊九毛錢。
足足要了兩塊三毛錢的手工費。
她就算找個裁縫也不過一塊八毛的。
她這居然比人家貴了一倍還多。
隻是,城裡的裁縫十分吃香,做衣服還要排隊,等一件衣服做下來要十天半個月,她可等不了。
新衣服買來,需要洗洗才能上身。
錢淑蘭把衣服洗好之後,就晾曬在院子裡。
好在姜玉瑛家是獨門獨院,她曬在院子裡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等她洗好衣服,正準備燒火做飯的時候,突然聽到隔壁又吵了起來。
錢淑蘭側耳去聽,原來是隔壁家的婆婆又在磋磨兒媳。
錢淑蘭不想管這事。
主要是那個劉蘭花一把年紀,對着鄉下來的兒媳婦陳明娥特别苛刻。
老讓兒媳婦幹這幹那的,那兒媳婦被她指使得腳不沾地,像個陀螺似的。
每天,早上陳明娥四點多就得起來買菜做飯,待男人去上班了,又要洗衣打掃糊紙盒十分辛苦。
而劉蘭花呢,就坐在院子裡手裡拿根長竹竿,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陳明娥幹活。
要是哪兒有讓她不滿意的地方,她就開始用竹竿往陳明娥身上招呼,打得時候還不忘大聲叱罵。
一開始,錢淑蘭看到的時候,心有不忍還會勸她幾句。
可,那劉蘭花當着她的面答應的好好的,可等到晚上,那老太婆就變本加厲地折磨陳明娥,把陳明娥打得嗷嗷直叫。
錢淑蘭就不敢再勸了。
錢淑蘭歎了口氣,剛想轉身進屋。
突然聽到門口有水車經過。
忙拎着水桶出門。
現在的城裡還沒有自來水,水都是由水利局那邊有人專門送過來,每個月需要交一塊錢。
水車就停在巷子口,錢淑蘭裝滿一桶水,拎着正要經過隔壁大門的時候,突然從裡面蹿出一個人影,差點把她撞倒在地。
那人影似乎知道自己闖禍了,急急忙忙道了個歉就跑了。
錢淑蘭揉了揉自己的老腰,看着被撞翻在地的水桶,裡面的水已經灑了大半,也有些生氣了。
可,看那媳婦拼命逃跑的架式,錢淑蘭又把心裡的不滿暫時壓下去了。
也許對方是有急事也說不定。
她正準備把水桶重新拎起來,又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劉蘭花那雙小腳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跑了一小截路,就開始疼,扶着牆大喘氣。
看到錢淑蘭的時候,劉蘭花臉裡明顯有一絲慌亂,眨眼間就消息不見,她笑着跟錢淑蘭打招呼,“老姐姐,你看到我家那兒媳婦了嗎?
”
錢淑蘭皺了皺眉,不知道劉蘭花又在折騰什麼,但是錢淑蘭早就對劉蘭花的做法不滿了,整天磋磨人,簡直就是舊社會的地主婆。
于是她裝作有些頭暈目眩,揉了揉額頭,大驚失色地叫起來,“你說剛才跑出來的是你兒媳婦?
”她指了指地上的水,“你瞧,她把我的水桶都撞倒了。
你說要怎麼。
。
。
”賠償
劉蘭花見她似乎想要訛她的樣子,轉身就往家跑。
錢淑蘭有些無奈地搖頭,這老太太真是一點也不上道。
就算她真的要她賠,這麼點水連一分錢都不用,至于跑路嗎?
摳門到如此地步也是奇葩。
錢淑蘭拎着水桶就回了院子。
等她把飯菜炒好,準備吃的時候,突然聽到隔壁又打起來。
錢淑蘭一開始沒想去看熱鬧的。
可,熱鬧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
很不幸得,錢淑蘭要當一回目擊者,要她去作證。
錢淑蘭看着院門前,這個年紀比她小大概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她剪着号稱這年代‘女幹部頭’的齊耳短發,穿着藍色的中山裝,手背在後面,一副領導人的架式。
錢淑蘭有些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婦女見老太太似乎沒聽懂,于是又重複了一遍,“這位同志,我是街道婦女主任周勝男。
陳月娥狀告劉蘭花同志在家裡搞封建主義作派,磋磨兒媳。
請問,你知道嗎?
或者說,你有沒有聽到劉蘭花同志打過陳月娥同志?
”
錢淑蘭看了眼她肩膀上的紅袖章,突然明白了。
她側頭去看她身後的那兩人。
陳月娥正一臉緊張地盯着她瞧,似乎是在等她的判決書,非常的期待和專注。
劉蘭花也是同樣情況,甚至當錢淑蘭看向後者的時候,劉蘭花還特地朝她眨了眨眼睛,那暗示性的動作錢淑蘭自然明白,可她卻不準備姑息。
錢淑蘭點了點頭,“聽到了。
”
周勝男點了點頭,在本子上記了兩筆。
後面的劉蘭花卻像瘋狗一樣直接往前沖,“你個死婆娘,你亂說什麼呢!
我什麼時候打過這個爛貨了?
”
錢淑蘭裝作很害怕似地躲在周勝男身後。
那周勝男眼神銳利往劉蘭花身上一掃,吓得她趕緊往後退。
站在她旁邊的兩個女人回過神來,忙把她制住。
周勝男又問了錢淑蘭其它問題,比如說打人的時間段,打了多長時間,都有哪些人知道等等。
錢淑蘭都一一答了,期間劉蘭花那黑得滲人的目光一直陰森森地瞪着她,仿佛是個餓了許久的狼,看到她這個獵物就想把她撕碎。
錢淑蘭問心無愧,無視她灼熱的視線,對周勝男的問題有問必答。
周勝男對她的回答很滿意,臨走的時候,還握了握她的手,笑着道,“謝謝錢同志的幫忙。
”
錢淑蘭擺了擺手。
等周勝男帶着人把劉蘭花押走的時候,錢淑蘭叫住了剛要轉身離去的陳月娥。
剛剛陳月娥一直用感激地目光看着她說出事情的真相,兩隻眼淚汪汪的,一直擦個不停,眼眶都要被她擦紅了。
臨走的時候,陳月娥還特地朝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錢淑蘭才會動了恻隐之心,提點她一下,“你有沒有想過,你男人知道你把他親娘告了,他會怎麼樣?
”
陳月娥顯然是被她的話吓了一跳,随後臉色變得煞白,身子開始哆嗦,牙齒也在不斷地打顫,顯然是怕到了極點。
錢淑蘭看她一副害怕要死的樣子,忙上前扶住了她。
可,錢淑蘭卻不小心觸到她手臂上的傷痕,陳月娥疼得‘嘶’了一聲。
寫一聲吓了錢淑蘭一大跳,她一動也不敢動。
“你若是過好日子,最好把你男人一起告了。
然後你去接替你男人的工作。
”
錢淑蘭說完這句話,雙眼緊緊盯着陳月娥眼睛,她明顯感覺到陳月娥眼睛大了一瞬。
錢淑蘭松開她的手臂,“這是你唯一的生機。
否則,恐怕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
之前,錢淑蘭去勸架的時候,就曾經看到過她男人站在她婆婆旁邊一聲也不吭。
她嚴重懷疑,夜裡把陳月娥打得嗷嗷直叫的人是陳月娥的男人。
錢淑蘭歎了口氣,不等陳月娥的反應,轉身就進了院子把門關上。
門外,陳月娥似乎僵硬了許久,才動了下身體。
她走到自家門口的時候,目光有些遲疑。
究竟要不要告?
突然,她看到下班回家的姜玉瑛,她是那麼漂亮,那麼自信。
雖然,對方沒有孩子,可卻很快樂,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
反正,她已經大逆不道把婆婆給告了,也不差再多個罪名了。
陳月娥立刻轉個方向,往街道辦那邊走去。
于是,晚上,等陳月娥男人回家的時候,直接被周勝男帶人給攔下。
接着又是一番扯皮。
錢淑蘭再一次被傳為證人。
問題又換成了,她有沒有看過劉傳軍對陳月娥施暴。
錢淑蘭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撒謊?
可站在她旁邊的姜玉瑛卻很肯定地點頭,“我見過,還不止一次。
”
劉傳軍也想像他媽一樣踢過來。
不過,這次壓他的人早有準備,愣是沒讓他動一下。
很快,劉傳軍和劉蘭花作為封建主義的壞分子被關押。
陳月娥當即就跟劉傳軍離了婚。
她的女兒劉芳琳也跟父親和奶奶斷絕了關系。
原本,劉傳軍的工作陳月娥一個離了婚的人是沒有資格接上去的。
可她花了大價格找人幫忙,頂了上去。
劉傳軍攢了半輩子的錢最後還是落到了她身上。
錢淑蘭很快知道姜玉瑛為何要幫助陳月娥了。
姜玉瑛拉着劉芳琳的手笑着給錢淑蘭介紹,“這是我認的小妹妹,她現在正在念小學。
”
劉芳琳對錢淑蘭很感激,拉着她的手很感性地道謝,“錢嬸子,這次如果不是你幫忙,我娘未必能成功。
你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以後,我一定報答你。
”
之前,陳月娥找了很多人,想要給她作證,可那些左鄰右裡都怕得罪劉家人,愣是不肯出來作證,唯有錢淑蘭一個人肯為她母親說句公道話。
說她是恩人也不為過。
錢淑蘭有些汗顔,忙擺擺手,“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當不起‘救命恩人’這四個字。
”
劉芳琳抹了抹眼睛有些傷感。
平時那些鄰居看到她的時候,都安慰她,叮囑她要多體諒她母親,多幫母親分擔家務。
可臨了需要她們幫忙的時候,她們一個個就開始裝聾作啞,生怕連累到自家,真是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哎,自己真是傻,平時自己可是連糖都送給她們的孩子呢。
要知道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這世上的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像錢嬸子這樣肯仗義執言的已經是少數了。
”
姜玉瑛拉着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劉芳琳卻像個小大人似的,語氣有些無奈,“之前我勸了我娘很多次,每次她都是自怨自艾地說自己命苦。
現在,她終于踏出這一步,讓我很驚奇。
”
一直發着呆的陳月娥卻捂着臉哭道,“都是你奶奶逼的,她要讓你爹跟我離婚,娶新媳婦好生兒子。
我氣極了才去找婦女主任的。
”
三人嘩然,而後面面相觑。
所以,這兩人是自作自受嗎?
等回自己房間時,錢淑蘭躺在床上,才明白這年代跟前世不同。
原來,像劉蘭花和劉傳軍這樣欺負兒媳婦(媳婦)的人是能判刑的。
刑法還很重,判了六年。
突然,錢淑蘭腦海一個念頭閃了出來。
之前,她住在棉紡廠家屬區的時候,李彩英每次都裝成傻大姐一樣挑釁她,是不是也想讓自己打她一頓,然後再去街道辦告她?
錢淑蘭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越想越覺得此事有可能。
她一拍桌子!
氣得不行!
這女人不僅三觀不正,心眼還特别毒!
她還改造個屁啊?
!
可轉念又一想,也許是她多想了呢?
也許李彩英就是個沒腦子的傻大姐,不是她想的那樣有心機。
那她不是冤枉李彩英了?
雖然,錢淑蘭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可心裡的想法卻一直盤桓在腦海裡,怎麼都揮之不去。
錢淑蘭一連換了好幾個糧油店才把手裡的糧票買完了。
不僅如此,第二天,她還特地穿了新衣服,用細糧跟人家換粗糧。
在城裡待了這些日子,她才明白,原來城裡發的糧食,粗糧和細糧是按比例分的。
不能全要細糧,也不能全要粗糧。
錢淑蘭為了多要點粗糧,于是就把自己的大米跟人家換粗糧。
北方因為不種大米,所以許多人家常年不吃米。
但大米的營養價值很高。
比如對孕婦來說,食用大米是必須的,其中的蛋白質和B族維生素都可以促進胎兒大腦的骨骼的發育,淡水化合物和纖維素有助于孕婦的消化和吸收,也是治療便秘的重要食物。
再比如說嬰兒寶寶,生米熬煮成粥後,米粥和米湯有益氣、潤燥的功效,有助于嬰兒的發育和健康,刺激胃液的分泌,有助消化,并對脂肪的吸收有促進作用,促使奶粉中的酪蛋白形成疏松而又柔軟的小凝塊,使之容易消化吸收,因此用米湯沖奶粉或給嬰兒作為輔助飲食都是比較理想的。
雖然這年代的人不知道這些知識,可誰都知道大米是個金貴東西,畢竟糧油店的價格擺在那兒呢,在許多人心裡,好東西就等同于貴東西。
有那能吃得起的人家,自然想要吃點好的。
錢淑蘭走到城南的家屬區,她一次不敢拿太多,十斤一個袋子。
就這麼靠在巷子口的一側牆邊,拿着簸箕把米倒在裡面開始揚,揚一會兒就裝作很累的樣子捶腰歇息。
她敢這樣做,即使有那眼纏看上她這袋大米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上手搶。
要知道這年代的治安還是不錯的,經常會有治安大隊在路上巡視。
看到老太太坐在路邊歇息,也隻當她在旁邊人家在外面坐着撿大米裡的石子而已,并不認為她是投機倒把的。
這也是人的慣性思維,覺得以老太太的身闆,一旦跟人交易被當場抓到,她連跑都沒處跑去,一抓一個準兒,簡直就是找死。
何況,這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這麼整齊,人也非常大氣,看到他們還笑着打招呼,似乎很是和藹可親,并不是那些鄉下老太太那種膽小怕事的樣子。
如果有想要大米的人就會過來瞅兩眼,心動的不能會問下價格。
錢淑蘭便給他一個黑市的價格,每斤三毛錢。
能問價的,都是消費得起的。
所以一中午她就賣了三袋。
不過,偶爾也會有嫌貴不,錢淑蘭也不生氣,反而問對方有沒有什麼東西跟她換的。
對方見能換,有那心動的,就把家裡多餘的東西拿過來換。
倒也換幾袋。
一直待到下午三點,錢淑蘭又目送一排治安大隊遠去,等人走遠了,才重新把米袋打開,正準備把大米倒進簸箕裡,突然一個小夥子牽着自行車走了過來。
他蹲下來,低着頭,朝錢淑蘭小聲道,“老奶奶,這米怎麼賣?
”
錢淑蘭一擡頭,就看到一個大約二十歲上下的青年,他剪着闆寸頭,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皮膚曬得黝黑,長得十分精神,但奇怪的是手腕處和脖子處露出來的皮膚卻很白。
這小夥子也不像是個軍人,錢淑蘭猜測可能是幹戶外工作的。
錢淑蘭眯起眼,“小夥子,你看錯啦,這大米不賣的。
”
誰知那小夥子卻笑嘻嘻地湊過來,小聲湊過來道,“老奶奶,您就别裝啦,我剛才已經在對面巷子裡,看到你賣出三次了。
”
錢淑蘭心裡咯噔了一下,幸好她每次拿東西,都會到旁邊的巷子裡拿,而不是憑空把東西變出來。
想到這裡,錢淑蘭笑呵呵地道,“我不賣東西,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跟我換。
”
小夥子愣了一下,有些了然。
他猜想這老太太每次進巷子裡跟人家換完東西,再出來時除了一小麻袋大米,手裡的東西就會沒了,裡面應該有人接應吧。
“行,你要換什麼東西?
”
“粗糧,土豆,蘿蔔,白菜都行。
”現在四月份,有那吃不完的人家也會留下一些。
她想了想又道,“鋼筆,圓珠筆,鉛筆和紙都行。
”錢淑蘭很想買這些工業品,可以跟那些修仙人士換東西,可她不是城裡人,沒有商品券,所以買不了。
小夥子想了想,“我有兩隻圓珠筆,鉛筆和紙家裡的供應一直沒用完,我去百貨大樓買,待會兒,拿來跟你換。
”他看了一眼這袋子又問,“你這大米還有嗎?
我再要一些。
”
錢淑蘭點頭,“還有”
小夥子跟她約定了時間,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等小夥子按照時間過來的時候,錢淑蘭已經賣了好幾袋了。
錢淑蘭看着他自行車前面的車筐裡,放了許多她需要的東西。
怕治安大隊過來,立刻指了指旁邊的小巷子。
小夥子立刻跟她一起進去。
到了裡面巷子的拐角處,就看到她的腳邊放了一袋大米,約莫有一百來斤樣的樣子。
錢淑蘭因為沒有稱,所以都是估算的。
這一百斤,隻多不少。
小夥子把車子紮好,走過來颠了颠,也覺得差不多。
他們先按照價格來算,這大米是三毛一斤,比黑市價格還貴一點,但這是上好的大米,價格自然更高。
小夥子沒有異議。
他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擺出來。
一隻全新的永川941仿賽璐珞鋼筆,墨綠色賽璐珞花紋特别有質感,這種鋼筆在百貨大樓一支就要9塊錢還得有票才能買。
他還帶了一盒黑色的墨水。
兩隻上海豐華圓珠筆廠生産的白色塑料圓珠筆和一盒十支的藍色圓珠筆筆芯。
鉛筆,他拿得倒很多,有三十來支,十支紮成一捆,用皮筋紮得緊緊的。
還有一些宣紙,質地綿韌、光潔如玉一看就是上等貨,看這厚度應該能有兩刀。
小夥子又從車後座解開一隻麻袋,裡面約有三十來斤的紅蘿蔔和二十來斤的白菜。
錢淑蘭估算了重量,按照黑市的價格付給他錢。
兩人都是按照黑市的價格,倒也很公平。
小夥子也沒有異議。
兩人交易完之後,小夥子把大米放到車後座上,用繩子捆好了。
錢淑蘭等他離開之後,才把東西放進空間,離開了這條巷子。
這個街道,她下次肯定不能再過來了。
回到家裡,錢淑蘭立刻打開商城。
她發布了一項任務是專門賣驚喜小禮物的。
價格比較低,隻要十個金币。
發布一項任務雖然要十個金币,可得到好評就能獎勵五個金币。
再加上這庫存可以加到200個。
算下來并不虧。
剛開始的時候,錢淑蘭還覺得系統這樣做會虧本。
畢竟如果買家給了兩個好評,這商品的發布費用就能回本了。
可後來,她又尋思。
它虧本個屁啊。
這金币隻是虛拟的,又不能直接和系統兌換東西。
對于系統來說,這金币隻是一個數字而已。
發布好之後,錢淑蘭開始敲擊153号問問她想不想要。
153号看她描述得這麼好就拍了。
錢淑蘭給她發了一支圓珠筆,兩支圓珠筆筆芯和五隻鉛筆,連上好的宣紙也給了她一刀。
153号看到這麼好用的筆和紙,立刻給她好評。
錢淑蘭又得到五個金币,金币又張到35個了。
看着這五個金币,錢淑蘭猜測,這商城應該給淘寶商城的規則一樣,同一個買家同一款東西,好評隻能一次。
所以,153号即使再買,給她好評,金币也不會增加。
錢淑蘭摸摸下巴真是有些可惜了。
“你那還有别的東西嗎?
這玩意不錯啊,沒想到你們那世界能制造出這麼意思的東西。
”
錢淑蘭笑得有些得意。
修仙世界的人都忙着修仙了,哪有時間發展工業。
隻是,想到後世的那些高科技東西,錢淑蘭又有點可惜。
那些東西制作才更精良呢。
現在這個還是太落後了。
“還有鋼筆,需要20個金币。
”這玩意,她不容易買到,賣20個金币也不算貴了。
153号覺得有些可惜。
她現在的金币還要用來買修仙法器呢,可不能浪費。
所以隻能壓下心裡的渴望,不要了。
錢淑蘭倒也能理解,如果還沒有人拍,到時候,她就十個金币賣給153号,好歹也是結識一場。
過了兩天,錢淑蘭準備通知王守智到糧油局交任務,當初說好了,任務要在十天内完成。
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兩天,她怕王守智萬一出差不在家,那可就麻煩了。
沒錯,經過多方面的思考,她最終還是決定把工作留給王守智。
其他幾個兒子都待在家裡,雖然日子苦了點,可好歹還算舒心。
可王守智就不行了。
所以,錢淑蘭趁着周末休息的時候過來找他。
好吧,她特地安排到星期天,也有點小心思,就是想着這天李彩英應該也會在家。
到時候,她找上門,說不定還能殺殺李彩英的氣焰。
讓她别整天狗眼看人低。
今天是周末,萬裡晴空,天邊飄着幾朵淡淡的白雲,風柔柔地吹在人的臉上像母親的手掌。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這是蘋果的味道。
劉關縣盛産蘋果和櫻桃,前世,這兩樣水果全國聞名,價格都比别的地方産的貴上三分之一。
雖然現在的劉關縣比不上後世有名,可家家戶戶栽的都是這兩樣水果樹。
錢淑蘭在腦海裡回想她是否知道栽種水果的知識,可比較悲哀的是,她隻會吃不會種。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蘋果似乎可以通過套透明袋來防止蟲害。
可是,這年代塑料袋不好買,價格貴着呢。
還真沒有幾個人舍得花錢去買那玩意。
錢淑蘭歎了口氣,加快了步伐。
路上,錢淑蘭遇到許多人拿着袋子往糧油店的方向奔去。
領糧食是在一個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過期不候,所以一大早糧油店門口就排滿了人。
錢淑蘭怕王守智早早出門領糧食,所以吃完早飯,還不到七點鐘就出了門。
姜玉瑛比她還早走了半個多小時,今天她們糧油店要發糧食給街道的住戶,所以要上一整天的班。
錢淑蘭想着,自己辦完事還能給姜玉瑛送飯。
因為離得近,隻有幾步路,不到五分鐘,她就到了棉紡廠家屬區。
雖然時間很早,在院子裡,她還遇到好幾個老頭老太。
看到她的時候,這些人還微微有些驚訝。
錢淑蘭朝他們笑笑。
畢竟一個院子裡住了好幾天,錢淑蘭就算叫不出他們名字,也能碰個臉熟,打招呼也是一種禮貌。
她拎着東西徑直走到第一排中間戶。
到了門前,錢淑蘭舉起手剛想敲門,突然聽到裡面有一絲怪異的聲音傳來。
錢淑蘭愣了一下,側着耳朵趴在門邊,仔細聽裡面的聲音,而後臉色漲得通紅,心裡微微有些不自在。
這大白天,居然這麼。
。
。
好吧,她沒談過男朋友,所以不懂什麼叫情之所至。
錢淑蘭有些不自在地紅了紅臉,還好她剛剛沒有敲門,要不然就尴尬了。
當她正準備收回腳想着待會兒再過來的時候,突然聽到裡面李彩英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嗲裡嗲氣的,讓錢淑蘭寒毛都豎起來了。
突然一個稱呼讓錢淑蘭抖了個機靈,她清楚得聽到,李彩英叫的名字是“陳哥”。
錢淑蘭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李彩英居然這麼不知羞恥。
不僅搞破鞋,還把男人帶到家裡……
錢淑蘭氣得火冒三丈,剛想一腳把門踹開,卻猛然間頓住了。
如果,她現在進去,這事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那王守智一定會被人指指點點,他的自尊就會被人踩到腳底下。
綠帽子關乎男人一輩子的臉面。
從原身的記憶中,曾經就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村子裡有戶人家,婆娘跟人跑了,一家子都被人指指點點的,那男人覺得非常丢臉,原本開朗的人,整天疑神疑鬼的,總是懷疑别人在背地裡嘀咕他,說他的事非。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他還因此遷怒家裡的孩子,對那婆娘留下的孩子非常差勁,動不動就打,時不時就罵。
村裡人起先還會勸,可他脾氣卻越來越壞,一句也不聽不進去,大家也就不勸了。
錢淑蘭覺得王守智和那男人非常相似。
王守智給李彩英當牛作馬這麼些年,愣是沒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處境,就知道他這人不僅自尊心極強,還十分愛面子。
同樣的内向,同樣的自尊心極強,同樣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
錢淑蘭覺得她不能冒這個險。
再說了,王守智壓仰了這麼久,如果再鬧出這樣的事,他的心智該不健全了。
是非不分,她還可以教。
心智不全,她可不會,她又不是心理醫生。
所以,她不能把這事抖出來。
錢淑蘭緊握成拳的手慢慢松開,想要踹門的腳也縮了回來,隻是那冷冽的視線卻怎麼也收不回來。
雖然,這事她不能主動戳破,可李彩英這樣欺負王守智,簡直太惡毒了,她這樣跟逼王守智去死有什麼區别。
等兩人離婚之後,她一定要讓這李彩英名聲盡毀,把她身上那些羽毛全部拔光,讓她也嘗嘗羞辱人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