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菜過五味,周俊起身離席,臨走瞧甯谧一眼。
她轉開眼,細嚼慢咽吃着盤子裡的菜,四五分鐘之後,輕手輕腳放下筷子,默不作聲離場。
院子一角,燈光昏暗。
周俊聽到身後聲響,彈去煙灰,轉身看向甯谧,他笑笑:“隻能陪你走到這了。
改天我會派人把你的東西都送過來。
”
甯谧笑說:“那行,沒有你跟着,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
“你小命如今都捏在别人手裡了,還有什麼自由可談。
”
她苦笑:“你一開始一直讓我放心來着。
我的老闆都這麼說了,我又該怎麼辦?
”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片刻才歎氣:“我是你的老闆,不過老闆之上還有老闆。
”
她笑得坦蕩,“你走吧,我不送了。
”
周俊從兜裡掏出一塊手機,遞給她:“以後用這個聯系,該有的号碼都已經存了。
你有什麼事随時都能找我。
”
他說完沒有逗留,直接離開。
甯谧拿着手機端詳一番,設置着密碼鎖,周俊不是做事這麼不靠譜的人。
她輸進去自己的出生年月,果然開了。
甯谧愣住,眼眶微濕潤,現如今也就這點東西還能是真的了。
李家老爺子這幾年身體一直不行,念念不忘自己流落在外的孫女,輾轉了許多年都尋找不到,如今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一面,這孫女自然說有多金貴就有多金貴。
如今李東放鮮少住在家裡,大小事情都是張氏夫妻兼顧,在外人眼裡張明昆就是李氏集團的二把手。
現在失蹤多年的孫女又突然認祖歸宗,背後的這攤渾水還真是越攪和越有意思了。
當下親朋好友全齊聚一堂,觀猴一樣争先恐後等着她出來走兩步看看。
明知道沒多少真心,甯谧還要跟在張明昆後面,聽他一一介紹給她認識。
有人說看見了這丫頭就好似看見了從前的東緻。
也有人吹噓她長得标緻,一看就是李家人。
甯谧尴尬一笑,忽想起一不應景的事——當初小燕子進宮的時候,令妃也誇她跟乾隆長的一模一樣,後來啪啪打臉。
笑完又想,在旁人眼中她是企業未來繼承人之一,鳥籠子裡的金絲雀,就算真長成一隻猴子的模樣,也得誇成金絲猴就是了。
晚上安排住處,孫秀玉帶她上三樓,邊走邊說:“你姑姑和姑父都住在一樓,起先李老先生也住一樓,後來身體不好,醫生說咱們這一年四季雨水充沛,一樓不如二樓幹爽,有益于風濕患者,況且二樓清淨利于養病。
三樓呢,目前就東放一個人住着。
”
她說着打開房門,溫柔笑着:“瞧瞧,一應都是新的。
全是你叔叔吩咐人收拾的,要是缺什麼短什麼你直接跟我說。
”
甯谧擡起眼慢慢打量,純白色飄窗首先映入眼睑。
她拉開窗簾,外面是茂密的香樟樹,毛毛雨還下着,嘩啦啦的打在樹梢。
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滿意道:“我以前住在破舊擁擠的出租屋的時候就想着,什麼時候有錢了能有個這樣的地方落腳就好了。
我把有套自己的房子作為人生的終極追求。
”
孫秀玉跟在老爺子身邊幾年,自然聽說了很多關于她的事,聞言眼角濕了濕:“從今兒開始就有了,好孩子,别想以前不開心的事了。
”
甯谧依舊盯着窗外的風景,笑着說:“是啊。
”
看了良久才收回思緒,模樣乖順的說:“謝謝你啊……您姓什麼?
”
“我姓孫。
”
“謝謝孫阿姨關照。
”
孫秀玉沖她說:“說什麼謝,應該的。
”
等房間隻剩她一人,甯谧可算能夠松口氣,趕緊脫了高跟鞋,細緻的洗了澡。
沒多久房門被敲響,她打開門。
孫秀玉手裡拿着幾件換洗的衣服送上來,散發着淡淡的香皂味,不看也知道是純手洗出來的。
阿姨走時沒帶上門,甯谧擦幹淨頭發才發覺,正要鎖上,對門緊掩的房門打開。
李東放圍着浴巾出來。
大概是三樓就他自己活動慣了,一時忘了今兒還有個侄女在。
兩人對視一眼,她下意識往他兇腹打量。
柔和燈光下,人魚線隐隐可見。
甯谧抿了抿嘴,轉開臉若無其事看向别處。
他臉上表情有幾秒的僵硬,反手關上門。
不到一分鐘又開門出來,衣衫整齊。
甯谧收起不好意思,聲音清脆:“小叔叔還沒睡?
”
他擺着譜不鹹不淡“嗯”了聲。
第二日天氣大好,叽叽喳喳的鳥叫聲把她吵醒,甯谧拉開窗簾。
外面一夜的小風到天亮才刹住,空氣雖然濕濕涼涼,但卻很清新。
洗漱好選了件中規中矩的衣服。
對面的房門幾乎也是同時打開。
李東放主動等她,兩人一前一後下樓。
聽他問:“睡得好嗎?
”
“好。
”
李東放瞟她一眼,收回視線後停頓了下,回身又看向她的薄唇。
“……小小年紀怎麼濃妝豔抹的。
”
甯谧驚訝,無辜一笑:“就塗了個口紅。
提氣色。
”
他沒再說,開始另一個話題:“收拾好心情,過幾天送你去學校。
”
“去學校?
”她有些驚訝。
“昨晚跟爺爺還有姐夫合計好了,下周一就讓你去普大讀書。
”他似笑非笑看她,“你這個年紀,還是多讀點書的好。
”
“叔叔跟姑父這麼多年到底找到當初拐賣我的人了嗎?
”甯谧忽而來了一句。
李東放手上頓了頓,眼裡的哀恸一閃而過,淡淡的說:“不好查。
”
甯谧沒多想,感歎說:“陳年舊事了,确實不好查。
”
說罷抿了抿嘴,不知他在想什麼,打斷說:“姑父不是在公司安排了職位給我?
”
“等你學業有成了也不遲。
”
他拉把椅子坐下,邊整理袖口邊說:“你姑父的意思是讓你進公司,但是我跟老爺子都想讓你再過幾年無憂無慮的生活。
”
甯谧默不作聲看他。
時間尚早,廚房隻有阿姨在忙。
李東放道:“你好像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麼,聽他暗示道:“你先好好思量一下,别辜負了老人家好意。
”
甯谧盯着落地窗外面被雨水沖刷幹淨的紅磚看了會兒,冷靜下來,點頭說:“那就去念書吧。
”
李家吃食上很講究,就算是早餐也得幾道菜。
沒多久清蒸魚擺上桌,張明昆和李玥姗姗來遲。
李東放旁若無人,先夾了一筷子魚放到甯谧盤子裡。
甯谧低頭一看,赫然是隻魚眼睛。
李東放揶揄她:“突然發現這條魚的眼睛和昨天我送你的珍珠耳釘很像。
你說它到底是珍珠呢還是魚目呢,還真讓叔叔傻傻分不清。
”
甯谧垂眼盯着盤子裡的魚眼睛,瞬間濕了濕眼角,“叔叔,你就那麼怕我會跟你分家産哦。
”
這一哭本來七分假三分真,但是多日的壓抑突然一股腦襲來。
眼睛一閉,淚珠子就嘩啦啦落下。
弄了李東放一個措手不及。
到公司後林佑打電話問他跟侄女相處的如何。
李東放罵了句“草”,咬牙說:“戲精。
”
剛走兩步,身子停滞。
手腕已經被他順勢反拉住。
力道不輕不重,還帶着幾絲溫柔。
她僵硬住,回頭看。
他的手掌寬厚粗粝,帶着薄薄的繭子,手背上的青筋和皿管隐隐可見。
如果真較量起來,輕易就能夠把甯谧的手臂折斷。
但是顯然他并沒有這個念頭。
一下、兩下、三下……
甯谧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就在這時,李東放倏地站起來,手上緊了緊,聲音低緩:“中午喝醉了,不小心就睡着了……怎麼才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