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玟現在要做的是,就是從天台上跳下去。
她卻在傻楞半晌後,說要給沈嶽打電話。
她還是心存最後一絲僥幸,希望沈嶽能救她。
隻是,沈輕舞怎麼可能會滿足她的要求?
沈輕舞歎了口氣,袅袅婷婷的走了過去,淡淡地說:“雖說親手殺你這種垃圾,會髒了我的手。
但為了我的香君侄女,為了我那個豬一般的侄子,我也隻能自污一次了。
”
“你,你不要過來!
”
李玟吓得剛要後退,卻又猛地想到她當前是在護欄上了,慌忙跳下來,轉身就向樓角那邊跑。
可是她剛跑了兩步,長發就被沈輕舞一把抓住,狠狠摔倒在了地上。
李玟仰面朝天摔在天台上後,疼的她眼前發黑,剛要發出一聲慘叫,一隻腳踩在了她的心口。
右腳猛地用力一碾,把李玟的慘叫聲憋回去後,沈輕舞無聲冷笑着舉起右手,酒杯緩緩傾斜,鮮皿一般紅的酒水,在寒風吹拂下灑落。
灑在了李玟的臉上,脖子上,酥*上。
“小醜。
”
沈輕舞輕蔑的罵了句,随手把酒杯扔出去,彎腰伸手采住李玟的睡袍,拖死狗那樣把她從地上拽起來,用力一甩,把她摔在了水泥護欄上。
李玟死死抓住護欄,啞聲尖叫:“現在,現在還不到十點!
不到,不到十點。
”
蔺香君給了她四十八個小時的彌留時間,不到十點,沈輕舞要是把她丢下天台,那麼就違背了承諾。
沈輕舞秀眉皺了下,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松開了她。
還有四分鐘,十點整。
她實在不願意為了四分鐘,讓李玟在地獄内咒罵蔺香君說話不算話。
四十七小時零五十六分鐘都過去了,四分鐘又能出現啥奇迹?
“還不到十點,不到十點,你就不能殺我。
不能,不能殺我。
我,我要給沈嶽打電話。
”
李玟嬌軀過電般的顫抖着,聲音嗚咽,有尿騷的氣息,被寒風迅速吹向南方,卻又随着氫氣球幽靈般回蕩過來,觸動了沈輕舞的嗅覺神經。
這個女人,被吓尿了。
李玟無比的後悔,為什麼在兩天前那個晚上,無論怎麼給沈嶽打電話,他都沒接後,怎麼不繼續給他打呢?
可能是,那時候她就絕望,意識到無論怎麼掙紮,都隻能是死路一條了吧?
既然必須去死,那她為什麼還要哀求那個食言惡棍,被他更加看不起,丢掉她最後一點點自尊。
但當她站在天台護欄上,看到夜色如此美,她卻要摔成一灘爛泥後,徒增對生命的留戀,無比後悔,在過去的這幾十個小時内,卻放棄了活命的機會。
她要給沈嶽打電話。
她要問問他,為什麼說話不算話!
他明明承諾,隻要她乖乖聽話,他就給她重新做人的機會。
為什麼,要騙她這麼可憐的女人。
“還有兩分三十秒。
”
沈輕舞森冷的聲音,驚醒了趴在護欄上,望着下面不住發抖,哭泣的李玟。
“手機,給我手機!
”
李玟嘎聲尖叫着,反身伸手。
她的手機,在酒店客房内。
她要去死了,當然沒必要帶手機一起來。
不過李玟相信,沈輕舞的手機内,肯定保存着沈嶽的聯系方式。
果然,沈輕舞把手機遞過來,說:“撥打那個豬。
”
那個豬……就是沈輕舞把她大侄子的聯系方式,儲存在她電話簿裡的名字。
李玟相信,沈輕舞絕不會騙她,給她假的聯系方式。
她雙手捧着手機,右手拇指劇顫着,去點那個豬……
手指顫的厲害,李玟接連點了十幾下,愣是沒點到那個豬。
“冷靜,李玟,你一定要冷靜。
别慌,千萬别慌。
你一定能撥通那個豬的電話,撥通……你特麼怎麼總是撥錯啊!
”
李玟尖叫着,猛地擡手剛要把手機摔出去時,卻又猛地抱在了懷裡,再次去點那個豬。
距離十點還有一分五十八秒時,李玟終于撥對了那個豬的手機号。
嘟,嘟嘟。
這個聲音清晰的傳來後,李玟的世界,奇迹般的靜止。
風不再吹,心不再跳,沒有呼吸,牙齒不再顫抖,沈輕舞消失不見……隻有代表着生機的嘟嘟聲,是那樣的悅耳,堪比天籁。
李玟的生命,也在随着嘟嘟聲,風一般的向遠方流逝。
接近兩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李玟給沈嶽重撥三次電話。
沈嶽這次到是沒有關機,卻也沒接聽。
當第三遍的最後嘟聲落下,李玟笑了,擡頭看着東方的明月,喃喃的說:“呵呵,我真傻……也真醜陋。
沈輕舞,你說的不錯,我這種人就該早點去死。
以免,惡心到别人。
”
“你總算變聰明了一些。
嗯,我那個豬一般的侄子,也算開竅了。
”
沈輕舞接過手機,後退一步,雙手抄在口袋裡,呶起小嘴,沖天台護欄點了點。
蹲在護欄下打電話的李玟,默默的站起來,爬上了天台。
忽然間,她又覺得,人活着,純粹就是一場可笑的夢。
隻有死了,夢才會醒來,再也不受這個可笑夢魇的折磨。
“也許,等我醒來時,我還趴在學習桌上,複習高考的資料。
窗外傳來蟬鳴聲,媽媽在門口抱怨我不好好學習。
我一定要好好學習,絕不嫁給葉春城。
”
李玟嘴裡喃喃着,緩緩張開雙臂,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屈膝正要……
砰!
一聲巨響,自後面天台門口傳來。
還沒等李玟反應過來,就聽到一個男人的吼罵聲:“草,你特麼的給老子下,下來。
”
是誰在唱歌?
不,是誰在罵人?
這罵人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那樣的好聽?
親切。
霸道!
充滿了男人的陽光之氣,還有可惡的憐憫。
蓦然之間,李玟所有做好迎接死亡的細胞,火山爆發般活躍起來。
它們咆哮着,歌唱着:“回頭,回頭,回頭!
”
于是,李玟就回頭,看向了天台門口。
再于是,她就看到一個男人,雙手扶着膝蓋,彎着腰,擡着頭看着她,大張着嘴巴好像小狗那樣,舌頭伸出來,瀕死老牛般那樣喘着粗氣。
就在李玟要展翅飛向她複習高考資料的那個盛夏中午時,沈嶽來了。
他沒接她的電話,是因為他在奔跑中。
他來天台,沒有乘坐電梯,而是在樓梯上狂奔。
放着電梯不乘坐,卻狂奔二十多層樓梯……那個豬,怎麼就這麼笨呢?
活該,累死!
李玟癡癡的看着沈嶽,隻想舞蹈,歌唱。
沈輕舞卻想大嘴巴抽過去,再擰住這厮的耳朵,罵他還能不能要點臉。
她從沒見過大侄子真人,甚至都懶得仔細看他照片,卻能在沈嶽剛出現後,就知道他是誰了。
立即,沈輕舞就雙手掐腰,昂首挺*,脆生生的罵道:“你給我滾!
我不想見到你這個滿腦子屎的敗家玩意。
”
總算看到活着的葉太,正在暗中慶幸不已的沈老闆,聽到有人喝罵他後,才注意到那邊還站着個白衣少婦。
寒夜。
冷月。
月光,足夠沈嶽看清那個女人的相貌。
卻判斷不出她的年齡。
李玟的年齡,也無法讓人判斷。
如果沈嶽不知道她的真實年齡,僅憑她前突後翹的雪膚嬌軀,和不老的容顔,尤其發、騷時的氣息,就算打死他,他也會犟着說這娘們最多也就三十二三歲。
很明顯,這個雙手掐腰,擺出姑奶奶架勢,怒罵他滿腦子屎的白衣少婦,要比李玟年輕很多。
隻是,沈嶽同樣無法判斷出她的真實年齡。
看她身材,極像剛生過崽子的三旬少婦。
看她臉蛋,像二十七八的花信女郎。
可她渾身散出的霸氣,則是十七八歲的刁蠻少女。
偏偏老氣橫秋的喝罵聲,比四十歲的姑奶奶還要更甚。
白衣女子和李玟,同樣的凍齡,但前者是狂放不羁,後者卻是浪、蕩不羁……一字之差,差之千裡。
“你、你誰啊你?
敢對我大呼小叫的。
”
沈嶽仔細審視白衣女子片刻,不滿的問出這句話時,忽然感覺她有些眼熟。
這種眼熟,不是因為倆人曾經見過面。
而是因為他們倆人,都擁有相同的基因,眉宇間有相似之處。
都說外甥像舅舅,侄女像姑姑,其實有時候大侄子和姑姑,也有那麼一兩點相似之處的。
沈輕舞立即回答:“我是你姑!
你個滿腦子都是屎的豬,竟然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活該你被人家當豬來利用。
真是氣死我,丢了我們老沈、不,是丢了我的臉。
”
沈嶽滿腔的不忿,立即煙消雲散。
這是因為他堅信,白衣女子不是在騙他。
除了當姑的這樣喝罵大侄子外,又有誰,能理直氣壯擺出如此蠻不講理的氣勢?
雖說因權顯俊事件,沈家的毫無作為,讓沈嶽很不屑認祖歸宗,但卻無法改變皿脈相連這個實事。
所以完全出于本能相信白衣女子就是他姑後,沈嶽趕緊堆起笑容,雙手拱拳:“請問這位姑,尊姓芳名?
又在何處,混飯吃?
”
“特麼的,兔崽子,敢諷刺老娘我是混飯吃的。
”
沈輕舞翻了個白眼,罵了句時,暗中卻特欣慰:“老沈家列祖有靈,總算給了個對我胃口的。
不像那些僞君子,個個滿嘴仁義道德,實則都是男盜女、娼的貨。
嗯,這都是三嫂生養有方。
”
總算喘勻和氣的沈嶽,嘻嘻笑着緩步走了過來。
他眼角餘光看着白衣女子,卻皺眉罵李玟:“你個笨娘們,還不趕緊給我滾下來,站在上面很涼快嗎?
”
沈嶽還不知道這個姑是誰,可他能看出,她是蔺香君請來,督促李玟去死的。
一般的姑,哪有膽子督促别人去死?
既然這個姑不一般,那麼肯定會幾手,心也特别的黑……
沈嶽希望,李玟能趁這個不一般的姑和他說話時,趕緊跳下來,逃到他背後。
那樣,就算這個姑再怎麼不一般,要想讓李玟去死,也得經過大侄子的同意才行。
可看到他及時出現的李玟,卻一直呆呆站在護欄上,擺出随時禦風而去的姿勢,真是個沙比娘們。
經過沈嶽“委婉”的提醒後,李玟才如夢初醒,輕叫了聲剛要跳下來,就站在她身後的沈輕舞,冷笑着擡手推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