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溪又問:“可我家鄉那裡,說是夫妻鹣鲽情深,多做善事,下輩子還可以做夫妻。
”
“善人當然另當别論了,善人本善,與人為善,帶人向善,這樣的人和鬼都受歡迎,為了鼓勵向善,獎勵他多一世情緣也不算什麼,并不用刻上三生石。
”
明白了,雖然結果一樣,但背後的居心叵測啊,善人就讓你越過越好,刺兒頭就讓你徹底消失。
判官多說一句:“善魂是我們保護的對象,而且,多做善事,多積陰德,魂魄也會變得越強。
”
善事陰德什麼的,夜女王表示呵呵。
判官帶着夜溪走過的路并無來路那般鬼多,多罩在霧中看不清具體情景,似乎有城池,有屋舍,有花園,經常看到一群一群的鬼聚在一起小幅度的走動着,卻走不出一個圈。
“那是在做什麼?
做遊戲?
”
判官心疼的哼哼一聲:“鬼太多,上頭懷孕的女子太少,無法投胎,隻能滞留地府。
為防他們鬧事――看出來沒?
他們都是圍在一起,出不了那個無形的圈――是骷髅鬼面果,放上一顆,就能引得大約幾百隻鬼不走散。
”
原來如此。
夜溪問:“那果子也被隔開了吧,不是說那果子吃鬼?
”
“當然要隔開了。
”判官心疼的緊:“要最大程度的保鮮,可還是不夠用,骷髅鬼面樹都摘秃噜了皮。
”
夜溪忍不住笑:“修士界還有類似的東西吧,去找找呗。
”
判官瞪眼:“那是留給修士的機緣,我們拿不到。
”
那我的你們就能用?
“按說是不能的。
”判官深深看她一眼:“我們與修士是被禁止往來的,自然無法共通物品,但偏偏你給到我手裡的骷髅鬼面樹我們就是能用,又如,修真之人入不了地府,偏偏你就進來了。
”
以往,鬼差們不是沒與修真之人碰過面,但也僅僅是碰面罷了,誰也幹涉不了誰,誰也不能幹涉誰,甚至,他們連說句話都不可能。
天道不允許。
偏偏這個夜溪――
夜溪笑笑:“因為我比修士厲害呗。
”
判官無語。
三生石,就是一塊大石頭,黛色長形,卧在一汪淺淺的清水中。
“上頭沒字。
”
判官拿出判官筆,虛空點了點,隻見黛色石頭一亮,有無數金色字符飛快閃過,代碼似的。
夜溪好奇不已:“我能往上刻字嗎?
”
吓得判官當即拉着她往後退:“隻有府君才可。
”
夜溪一想,也是,這可是能印刻規則的石頭。
然後夜溪圍着三生石轉了好幾圈,并無上前的迹象,讓判官偷偷松了口氣。
“走吧,帶你走走奈何橋。
”
判官抓着夜溪的胳膊,直接飛了起來,往上飛,飛着飛着,腳下露出大片紅花來。
夜溪驚呼:“啊,彼岸花啊。
”
顯然,判官早看膩了這紅色的景色,沒低頭,道:“你若喜歡,多采些帶走。
”
吞天:“帶吧,彼岸花也能煉丹。
”
夜溪便對判官道:“如此,我便不客氣了。
”
判官點頭,但想了想又道:“可不能太多。
”
夜溪沒想到奈何橋竟是在山上,灰蒙蒙的魂魄從山腳排隊爬山,鬼差在山路上維持秩序。
“這樣不累嗎?
”
判官木着臉道:“鬼太多,不好好排隊,府君就拔起這座山,好管理多了。
”
夜溪無語,也是,這麼多台階呢,隻能順着爬,誰若是不老實推推擠擠往前往後的,嘩啦滾下一大片,再重來。
上頭的孟婆還能歇歇手呢。
正好,人間懷孕的女子的也少,不耽誤這點子工夫。
兩人落在一座木質高架橋上,結構結實,并不花裡胡哨,夜溪來回走了幾遭,還翻到橋底看了看。
回來對判官感慨:“也就這樣啊。
”
判官道:“能走就行,還要哪樣?
”
好吧,您是直男。
過了奈何橋,鬼魂便回不了頭了,前頭,就是喝孟婆湯忘盡前塵的地方。
隻是,湯有,孟婆不在。
好大一張桌子,擺着好些碗,一隻木勺自己飛來飛去,往空碗裡添湯,旁邊幾個鬼差督促過來的鬼魂喝下。
不管爬上來的鬼魂是喜是悲是嗔是怒,一碗孟婆湯飲下,全變成懵懂的茫然,被鬼差帶着投生去了。
判官:“你要不要嘗嘗?
”
夜溪當即搖頭:“我不想忘記。
”
卻見判官端了碗咕嘟咕嘟喝下,放下碗抹了把胡子,問鬼差:“孟婆呢?
”
鬼差道:“去熬湯了。
”
夜溪伸頭去看桌上的孟婆湯,清淩淩的水一般,看來這東西至少對判官沒用,隻是解渴。
與判官道:“這個我要帶些走。
”
“随你帶。
”
“好呀,你個死老鬼,老娘辛辛苦苦熬的湯,你一句話就許給外人,還随便她帶,你個殺千刀的怎麼不把自己送給她!
”
一片紅色鳥兒從天而降,對準判官兜頭砸落,夜溪眼睜睜看着判官被埋在下頭。
彎腰撿了一隻,皿紅長瓣,是彼岸花。
若有所思看向兩手叉腰的潑辣女子,孟婆湯是用彼岸花熬的?
畢竟看孟婆這随手亂扔的态度也不像是拿來插花的。
判官從彼岸花堆裡鑽出來,怒道:“老子就送了怎樣!
”
一邊給孟婆猛使眼色。
孟婆一愣,哼了一聲,手一招,所有彼岸花全飛到後頭茅屋裡去了,倒是夜溪手裡那一朵還留着。
夜溪一勾唇角,知道本王不是好得罪的了?
孟婆冰着臉扭身進了後頭茅屋,想來是去熬湯了。
判官喊:“多熬些,要給我親妹子帶走呢。
”
孟婆沒回頭,隻煩躁的揮了揮手,冷笑,還親妹子呢,你個老鬼死了不知多少年了,人家小姑娘小臉多嫩。
又好奇,那小姑娘身上氣息怪的很,不是鬼,也不像是活人,瞧那老鬼的模樣,還巴結着她。
真是奇怪,啊,不想了,鬼那麼多,煩都煩死了。
孟婆面無表情把彼岸花扔進大鍋裡,注入清水,爐竈裡幽黑的火焰一跳,跳上鍋沿,随着水被燒開,紅色彼岸花竟融化在水裡,并無一點顔色。
夜溪看過奈何橋和孟婆湯,還想去看輪回道,卻是被判官阻止了。
“你身份不明,若是靠近輪互道怕是會引起動蕩,到時,地府會大亂,人間也會跟着大亂,後果嚴重,你也會背上孽業。
”
夜溪不怕什麼孽業不孽業,但她怎麼好意思參個觀就毀了人家景點,做人時無數次的旅行,她可是從不刻字留念到此一遊的良好市民。
“那我沒有想看的了,回去吧,我把骷髅鬼面樹留給你,你送我還陽。
”
夜溪頓了頓,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活人為陽,鬼魂為陰,她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那她是什麼?
不陰不陽?
陰陽人?
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問判官:“你能看出我屬陽還是屬陰?
”
判官一愣,環視四周,整齊的鬼魂隊伍飲着孟婆湯,鬼差忙得陀螺一樣,茅草屋裡有汩汩滾湯的聲音。
“回去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