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哼了一聲:“那就成了,這些事,你額娘比朕懂。
”
畢竟雅璃來自民間,而胤礽兩世都是皇子。
“皇阿瑪,兒子跟八叔走了,您要照顧好自己,别累着了。
”大阿哥笑道。
“嗯,算你小子懂事了。
”聽見孩子擔心他,胤礽還是滿意的。
“臣弟告退。
”八爺起身。
“兒子告退。
”大阿哥緊跟着。
“去吧。
”胤礽大手一揮,有點不耐煩的道。
兩人就這樣走了,又不是行軍打仗,所以并沒有什麼歡送之類的,隻是兩輛馬車,打園子外頭起,出了内城,繞路走西直門,就徑自出了京城,往南邊去了。
八爺就這樣走了,李光地在家裡,頭發都要掉光了。
眼瞅着日子就到了,可惜這還錢的沒幾個。
這一年裡,他是使出渾身解數了,可惜這不是康熙朝了,他李首輔的面子……已經不值錢了。
何況,大家都看得出萬歲爺的刁難,誰又好好還錢呢?
至今,也就是外地一些官員還了銀子,可惜連一半都不足。
他隻是一個臣子,能怎麼做?
是能殺了那些個不還銀子的?
還是能罷官那些個不還銀子的?
所以,他無可奈何,甚至連裝病都想到了,然而,就算是病了,也沒用。
到時候,辦不到還是辦不到,當今完全可能直接罷官了他。
一輩子的努力啊,老了老了,被人趕出朝堂,這叫什麼事?
上回去找吳六一,吳六一直接避而不見,隻是叫人傳話,大家給他就給。
不愧是先帝爺手裡一輩子的得意人,新帝手裡,也是得意的侯爺,果然會辦事啊!
“老爺,張大人還銀子了。
”小厮進來道。
“哪個張大人?
”李光地忙起身。
“張英張大人啊,張大學士!
他還說,犬子的也随後就到。
”小厮道。
“厚道人啊,厚道人啊!
在哪呢?
”李光地道。
“戶部呢,這會子估摸着都走了,老爺您趕不上了。
”小厮笑道。
李光地又坐回去:“難得。
”
他一開始就沒敢往張家使勁兒,因為張家本就欠的少,不值當不說了,他就沒成想,張家是誰?
那是當今的人。
不過如今,張家倒是趕在期限内還了,他們雖然不多,可是這是個代表,他還了,别的人家未必就不還。
最起碼,當今的那些親信,是不是就要還了?
隻要他們還了,其他人也不敢欠着了,這事,是不是就結束了?
而張英,其實嚴格來說,不是當今的人。
他是保皇黨,是扶持正統的那一個,但是心裡未必不偏向當今,不然也不會這會子才還。
區區三萬兩是,縱然張英清廉,也不是拿不出來的。
李光地顯然想多了,張英還了之後,也有幾個小魚小蝦的還,可是其他大人物,還是沒動靜。
甚至他路遇隆科多,對方隻是打哈哈,什麼銀子不湊手啊,什麼緩幾日,什麼要不首輔您給墊上?
我過幾日就還之類的,沒有一句實話。
而時間,還是到了。
六月裡,天氣熱起來,今年雨水很少,所以園子裡的樹木都有些蔫兒。
好在園子裡水多,就是曬的厲害些,好在根子都還是不缺水的。
奴才們為了花草好看些,每天早上往花草上淋水,這樣就算是到了中午,看着也水靈些。
雅璃知道後,就免了這道工序了,這不是浪費功夫麼,還叫奴才們也累。
反正園子裡處處都是水,花草樹木蔫兒了也死不了。
今年不光是京城旱,整個北方都旱。
河南是産糧大省,今年眼瞅着也是收成好不了了。
胤礽的心情,跟天氣差不多。
就算是九州清晏擺着幾個冰山,他也處于随時随地要爆發的狀态中。
在雅璃和孩子們那裡是絕對不能生氣,但是對着這一殿的臣子嘛,呵呵,他可沒有忍着這一說。
“怎麼着啊?
李愛卿,這時間可是到了。
”胤礽煩躁的往後那麼一靠,就問道。
“老臣無能……還請萬歲爺容情,再酌情寬限幾日,好歹如今沒有戰事,國庫豐盈……”李光地愁死了,人家就是不還,他掏出家底子補上也不夠啊。
“李振裕,你怎麼說?
”胤礽不看他,卻是問戶部尚書李振裕。
“臣無能,沒能好好輔助李首輔,臣有罪……”李振裕利索的跪下,一頭就磕下去了。
“知道自己無能,就給朕滾出去跪着。
”胤礽哼道。
李振裕忙應了:“謝萬歲爺!
”
麻溜的起身,把帽子接過來,就出去跪着了。
他也不選什麼樹蔭底下了,就在那正當間兒,太陽底下,撲通就跪下了。
藕根跟着出來的,這會子小聲道:“李大人,要不您挪挪?
”
這位大人可是得用的很呢,别跪出個好歹來。
萬歲爺也沒有要狠狠罰的意思啊。
“多謝公公,臣就跪這裡,不礙事,臣身子好!
”李振裕笑着拱手。
既然是這樣,藕根也沒話說了,就點頭進去了。
李振裕跪着,心裡可美着呢,跪着好啊,跪着輕省啊!
不就是跪一會,不濟就是中暑了,喝幾服藥,要不然膝蓋敷藥,能有多大個事兒?
如今晚兒,屋裡的才是倒黴呢,嘿嘿,跪一會還得用,他還是天子重臣,六部尚書,有什麼關系?
不就是伺候皇家的麼。
但是這不跪的,以後這朝堂裡,有沒有那一号人,可就不好說喽!
果然,屋裡,胤礽道:“一年之期已經到了,你與朕說寬限?
當時怎麼說的?
”
李光地心裡苦,嘴裡也苦,無話可說:“臣無能。
”
“既然無能,就回家吧。
你也一大把年紀了。
”胤礽淡淡的。
李光地咯噔了一下,這是要他告老?
“臣……願意将功折罪。
”李光地不願意啊,他從一介寒門學子到如今的當朝首輔,大學士,他付出了多少。
當年的索額圖明珠是何等呼風喚雨,他們把持朝政,再有佟佳氏一門,紐祜祿一門,這朝中盡皆是滿人臣子的天下。
他不僅是漢人,還是寒門子弟,想要走到今日,是何等艱難?
如今,不僅不能榮歸,卻要背負無能這個過錯,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