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簡聽聞有吃的,就不着急了。
隻是分外好奇的打量這閑庭:“你是我孫子?
”
“正是啊,祖父不記得閑庭了?
”想着小時候,不常見祖父,但是每次祖父去鳳陽縣看他們,或者是他與阿瑪一起來通州,祖父見了他,都是歡喜不已。
将他放在肩上,舍不得叫他磕碰着。
那會子他還小,還以為阿瑪還不如祖父親。
雖然如今也知道阿瑪的性子就是如此,可是祖父對他是實打實的親。
他是杜家嫡長孫,地位本就不一樣,而杜之簡對他真是比對他阿瑪還好呢。
如今見祖父如此,豈會不心痛?
想也知道,祖父九死一生,怕是受了重創才會如此。
那漁家漢子忙将自己的小兒子抱走,漁家娘子和那少女忙進屋做飯去了。
院子裡呆不住那麼多人,所以大家都出去,隻留了幾個親近之人照顧。
“煩請付叔傳信回去,也好叫京城裡杜家和姑母都知道祖父無事,隻是這……祖父如今身子不好的事,就别告訴姑母了,免得姑母月子裡受驚。
”閑庭笑着道。
“好辦!
”付副将笑道。
本來,這回是杜之簡沒帶他出來,他心裡有愧,所以如今找到了人,真是恨不得替他受過才好呢!
“還有,既然與祖父一起的還有一位……就勞煩這位……帶我們的人将遺骸起出來,總要好生帶回去的。
”閑庭道。
“哎,草民這就去!
”漁家漢子絲毫不敢猶豫。
便帶着一群人去挖墳去了。
這頭,過了一會,那少女捧着一個包袱出來,有些害怕:“這位爺,這是……侯爺的衣物,當日就是穿着這一身,所以……我們以為他隻是過路的客商,這才……”
杜閑庭嗯了一聲:“多謝。
”
叫小厮接過了包袱,打開看,果然是一身一般的錦緞長袍,已經破爛不堪了。
這樣的衣裳,也确實是看不出什麼出身來的。
也沒有個荷包啊玉佩之類的,隻怕是逃生之時就遺落了。
少女放下包袱,就忙退回去了。
她很害怕,雖然這個小爺長得真是好,可是瞧着性子可不好。
萬不可得罪的。
等屋裡傳出了香氣,杜之簡就不和杜閑庭說話了,幾步就走進屋裡:“好餓好餓!
”
“侯爺請用吧。
”漁家娘子尴尬道。
這一桌,實在是……沒什麼好的。
漁家人,不過是魚蝦最多,實在不算什麼好的。
不過,杜閑庭卻發現一個問題,這家人,做菜卻盡量不用魚蝦……這卻叫他疑惑了。
正疑惑間,就聽杜之簡不樂意了:“又不給我吃魚蝦!
我都好了,你們看,真的好了!
”
仰着臉,指着臉上的疤痕:“好了,不會發的!
”
就見一家子尴尬下,那個還不甚懂事的孩子怯怯的:“爺爺沒有好,胳膊疼!
”
杜之簡就瞪眼,然後不說話了,甚是有些委屈的吃起了飯。
感覺一家子都是松口氣,杜閑庭反倒是笑了出來。
這一家子,不管心思怎麼樣,對祖父都是可以的。
一個漁家,能收留一個陌生人,也是一件不易的事。
且看這家,就算不是家徒四壁,也差不多了。
多了一個吃飯的嘴,可見也是壓力。
如此之下,叫祖父照看小孩子,倒是……也說得過去了。
這頭杜之簡吃飯,那頭,兵士們已經将同僚的屍骸起出來了。
不僅是屍骸,還有棺材。
雖然是一副不好的柳木棺材,但是卻也叫杜閑庭更加對這一家子有好感。
不認識的人,他們舍得給買一副棺材,可見是心腸不壞的。
别看一副柳木棺材對于他們來說,那是劣質的不得了。
但是,打小跟着阿瑪在鳳陽縣住了好多年的閑庭是知道的。
對于一般百姓來說,就是柳木棺材也是好的了。
“你們家裡,可還有親眷在此?
”杜閑庭問那大漢。
大漢愣了一下,忙道:“不曾有了,有個叔叔,卻是在通州城裡做生意的。
”其實也不甚親近。
但是叔叔心腸好,年年給他們送些東西來。
“既然是這樣,就收拾貴重物品,與我們去往通州吧。
”今日他們這般出現在這裡。
以後這一家人也安穩不了了。
不如就帶走。
也是感謝他們救了杜之簡一命了。
“你家幼子,看着是個聰慧的。
你們家救了我的祖父,我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以後你家幼子想要謀個前程,我定會幫他一把。
不過,你們要是仗着這點子情分做了什麼壞事,那麼……”杜閑庭沒說完,隻是這威脅之意卻是到了。
那漢子忙跪倒:“絕不敢絕不敢!
多謝小爺成全!
”
他們努力賺銀子,就是想送小兒子去讀書的!
如今有了機會,自然是全力上進,怎麼會做壞事?
“請起,不知你姓名為何?
”杜閑庭親自扶起他。
大漢惶恐的回答:“小人……小人姓耿,名字……名字實在是……叫大魚……”
他的爹娘沒讀過書,當初生他的時候,順口看着魚簍子裡,就叫了個大魚……
杜閑庭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嘴角:“你沒有兄弟?
”
耿大魚暗淡了一下:“還有個哥哥,叫耿大豐,出海的時候……被風浪卷走了。
”
閑庭表示同情,不過不必細細問也知道,這耿大豐……是期望大豐收的意思了,真是樸實的一家子啊!
“孫子孫子!
你帶我們去哪?
”吃飽了的杜之簡摸着肚子過來。
閑庭嘴角又是一抽:“祖父自然是要與我回京。
阿瑪和祖母姑母都等着呢。
”
這耿家一家子自然是聽說過這位安國候的。
皇後娘娘的父親。
這會子功夫,也知道了這個小爺就是安國候杜之簡的嫡孫,也是當朝大學士兼國舅爺的嫡子了。
還是皇後娘娘的侄子……
這真是……真是金貴的不得了的一家子啊。
耿家祖墳冒了青煙還不止,這是冒了金煙了啊這是!
杜之簡迷惘的看着閑庭:“我不記得。
”
他受創之後,性子有些轉變,有時候會像是孩子。
但是有時候正常一些,就知道自己是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