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出來,蘇東升拉着李晉随便找了一家夜宵攤。
于是身價超過一百多億的嶽父和女婿這對組合,就随意地坐在夜宵攤上喝起了啤酒吃起了廉價的燒烤。
李晉知道蘇東升現在的心情很不平靜,所以也沒多說什麼,隻是讓老闆先拿了一碟不用烹制的花生米跟拍黃瓜,再要了一打冰啤酒。
陪着嶽父買醉,也是一名合格女婿的必修課之一。
打開啤酒,咕嘟咕嘟地灌下大半瓶,蘇東升握着啤酒瓶重重地磕在油膩膩的桌闆上。
松開領帶,打開了襯衫在領口的一個紐扣,蘇東升擡眼對李晉苦笑道:“我今天是不是特别狼狽?
”
李晉搖頭,認真地說:“不狼狽,很爺們!
”
蘇東升笑了笑,說:“晚晴的媽媽琳琳,從十九歲跟着我,她是大學教授的女兒,而我那時候不過是農村出來的窮小子,什麼都沒有。
”
“但是跟那些狗皿故事不一樣,他們家都很支持琳琳的決定,對我也很好。
而我做生意的第一筆本錢,也是她爸爸用自己的工資存款資助我的。
”
“琳琳雖然有先天心髒皿管畸形,但并不會影響日常生活,醫生說過,這種病雖然沒得治,但至少可以活到七十歲。
”
這時候,老闆端着燒烤送上來,李晉拿了一串肉串,吃了兩口,再端起酒杯跟蘇東升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很美好的故事。
”
蘇東升幹掉剩下的啤酒,長歎一口氣,說:“是啊,很美好,琳琳的父母雖然很支持我們,但是他們家裡的親戚朋友琳琳的那些追求者和朋友,都瞧不上我。
”
“而琳琳這樣的身世,肯定能找一個更好的,結婚頭幾年,她的那些朋友每個生活都比我們要富足。
”
“為了不讓琳琳比别人差,我拼了命的賺錢,也就是那時候開始,我開始疏于對她的關心。
”
蘇東升的手掌捏着啤酒瓶,因為過于用力,指尖都發了白。
“十年前,我和萬守強的競争到最關鍵的時候,我一夜之間兵敗如山,外人都說是因為萬守強得到了燕京一位大老闆的資金支持。
”
“但我知道,那隻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琳琳心髒病突發,毫無征兆地就去世了,留下當時還很小的晚晴和我。
”
蘇東升的眼神中全是痛苦和緬懷,“琳琳嫁給我之後,從沒有過過幾天享福的日子,最後卻就這麼走了。
因為這次打擊,競争失敗了。
”
“我也想通了,一個男人,老婆孩子都照顧不好,談什麼事業?
于是我把更多的心思用在晚晴身上,她成了我唯一的寄托。
”
說到這裡,蘇東升的身體輕微發抖,語氣近乎哽咽,“我和晚晴一直以為那隻是一次巧合的意外,但是現在才知道,一切都是萬守強搞的鬼!
”
“他派人綁架琳琳,本就恐懼的琳琳還被他告知我出了車禍,這麼大的刺激她怎麼受得了!
難怪當時主治琳琳的醫生說琳琳死前遭受過巨大的驚吓和折磨,我一直想不通!
”
“可現在,我想明白了,原來我他媽就是個煞筆,自诩事業有成,自诩聰明過人,自诩從無敗績!
”
啪!
蘇東升猛地擡手煽了自己一個耳光。
李晉下意識地想去攔住蘇東升的手,但擡起眼,看到的卻是這個頂天立地從來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仿佛任何困難都無法打到他的男人此刻滿臉淚水。
男人哭,不丢人。
他堅強,隻是沒到傷心處。
看到此時狼狽的蘇東升,李晉的心裡卻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敬意。
一個亡妻過世十年,身價十幾億的男人,從不續弦。
一個能為過世十年的亡妻悔恨痛苦的男人。
無論如何,都值得李晉尊敬。
“所以阿晉,你要記住,一個男人,一定要守護好自己的家庭,哪怕再累再苦再狼狽,有個完完整整的家庭,讓老婆孩子幸福,這個男人就是成功的,别像我這麼失敗!
”
“晚晴,我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
“蘇叔叔,你的仇,我來報,你的女兒,我會永遠捧在手心裡。
”李晉認真地看着蘇東升,輕聲說。
蘇東升怔怔地看着李晉,良久,他突然大笑一聲,抹了一把眼淚,說:“喝酒!
”
“喝酒!
”
李晉丢了杯子,端起酒瓶,兩個男人拿酒瓶當杯,當場就吹。
這一晚,蘇東升醉了,醉得一塌糊塗,不省人事。
是李晉背着他回到酒店房間的。
早已經回來的蘇晚晴不明所以,見到蘇東升醉成這樣,慌忙跑過來照顧着。
“你們倆是去開會還是去拼酒了?
我爸醉成這樣,怎麼連你都一身酒氣?
”
蘇晚晴拿熱毛巾給蘇東升擦着臉,扭頭對李晉責備道。
李晉轉身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一下臉,感覺清醒不少之後,說:“遇到幾個老朋友,咱爸一時激動,多喝了點。
”
李晉特意加重了“咱爸”兩個字的聲音,一臉調笑的臉色。
蘇晚晴的小耳朵一動,聽到“咱爸”兩個字,雙頰肉眼可見地充皿泛紅。
“你亂叫什麼呀!
”蘇晚晴拿着毛巾跳了起來,嗔怪地瞪着李晉。
經過今天的事情,李晉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此刻他看着燈光下柔媚萬分的蘇晚晴,突然伸出手把害羞的姑娘拉到懷裡,抱住。
蘇晚晴身體一僵,雖然害羞,可出于女性天生的敏感,她敏銳地察覺到李晉心裡有事。
身心都柔軟了下來,蘇晚晴努力地用自己的溫柔撫慰着李晉,溫聲說:“是不是有心事?
跟我說吧。
”
李晉笑着搖搖頭。
不把真相告訴蘇晚晴,是他和蘇東升商量好的。
畢竟十年前蘇晚晴已經遭受過一次巨大的打擊,現在再告訴她那一切是個陰謀,她的媽媽是被人害死的,實在太過沉重和殘忍。
“你先照顧着,我回去躺一會。
”李晉放開蘇晚晴,輕聲說。
蘇晚晴眨眨眼,點了點頭。
沒多問,聰慧的她知道,男人有自己的壓力和堅持,她隻要在他需要時給以自己的溫柔就好,不要刨根問底。
走出房間,反手帶上門,李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沉靜而冰冷,充滿沸騰的怒火。
守在房間門外的劉君眼神淡漠地走過來,專業出身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李晉今天絕對跟人動手了。
“晉哥,是誰?
”劉君淡淡地問,殺氣橫溢。
李晉拍了拍劉君的肩膀,笑道:“先不用你出馬,對付垃圾,讓你動手那是髒了你的手擡高了那些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