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今一頭霧水,不知道是方駿眉送了他一份厚禮。
……
心境少見的躁動,無心修煉,出了門來。
“見過前輩。
”
門外有小修守護,卻不是人,而是兩隻雪白色的鶴兒,正是幻海五行鶴一族的族人。
長風吹來,送來清新的海風。
顧惜今如今所在之地,是妖獸荒原中的千妖海,也就是閃電幾人,曾經過的地方。
不過閃電幾人,如今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千妖海中,妖獸種族極多,幻海五行鶴一族,不大不小,此族擅使五行之力,但因為不喜争鬥的緣故,常年呆在自己的幻波海白雲島上。
……
“你們族長回來沒有?
”
顧惜今點頭之後,随口問道。
“族長尚未回來。
”
一頭幻海五行鶴說道,頭頂有着一撮火紅色的羽冠,散發出來的,也是火元氣息。
“誰說我沒有回來,這不就回來了嗎?
”
守門小鶴的話音還沒落下,天邊已經傳來了一個老者聲音。
一人二鶴,轉頭看去,隻見西邊天空裡,一頭渾身雪白,但頭頂是金色羽冠的鶴兒,振翅而來,動作翩然從容。
顧惜今看的微微一笑。
呼――
片刻之後,風聲呼嘯了一下。
那金冠白鶴落在顧惜今身前,已經化為人形。
一個瘦瘦高高的老者,身長近九尺,一身白衣,身披白色鶴氅,面白而無須,一頭金色長發,打理的整整齊齊。
背負着雙手,格外的顯得身量高颀,目光飄渺間,透着威儀。
“見過族長!
”
兩頭小鶴行禮。
老者微微點頭,此人正是幻海五行鶴一族的族長雲忘歸。
“顧老弟,我們進去說吧。
”
雲忘歸說道。
顧惜今微微點頭。
二人進了房中。
……
“你要的消息,我已經幫你打聽到了,那處無影地宮裡,似乎的确有八階土行靈物,不過仍無法确定,也許已經被前人拿走了。
”
進了房中,打上禁制後,雲忘歸飛快道來。
顧惜今點了點頭。
雲忘歸又手腕一翻,摸出一塊土黃色光芒閃閃的牌子來,遞給他道:“這塊牌子,就是進出的鑰匙,老夫費了不少手段才搞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至妖之下皆可進那裡,你面對的對手,将有極多
的祖竅初中後期修士,甚至不乏天步通修士。
”
“多謝道兄!
”
顧惜今正色拱手,眼中裡竟有戰意生出。
雲忘歸捕捉到他眼中的戰意,目光微閃了一下,奇道:“顧老弟,你我相交時間,也不算太短,以我對你的了解,該早不會被你的争學之道左右,永遠做出最冷靜的選擇了。
”
“哪有的事!
”
顧惜今哈哈一笑,兩隻眼睛裡,又浮現出雄心勃勃般的神采,握着手裡的牌子道:“有了此物,我便能進無影地宮。
我要先奪八階土行靈物,再争功法,感悟天步通,争出一片天來!
”
話音落下,自己就是一震,目光呆滞住!
這一刻,他終于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
這的确不是尋常的他!
這不該是他說的話的!
多了張狂,少了傲氣!
多了熱皿,少了冷靜!
不是尋常的他!
“難道是因為――最近信仰之力,莫名其妙的的突然爆漲,竟在不知不覺中影響到了我的心境?
”
目中精芒一閃之後,顧惜今立刻在心中有所猜測,當然無人能給他答案。
若真是如此,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方駿眉的一番好心,會否生出意料外的變化來?
……
進階祖竅後,四處尋找着更進一步機緣的修士,極多極多,其中也有很多老面孔,很多修士,想到了回家。
白國,碧落陵。
深藏綿綿群山之中,凡人難至。
這一天,迎來了一位老祖的回歸。
“拜見祖師,恭迎祖師回歸。
”
兩個守門小修,拜倒在地,神色極恭敬。
站在他們身前的,是個絕色女子,
一身樸素的白色麻布钗裙,不施粉黛,穿着雖然簡樸,卻更襯托出了她的絕世容顔,身材高颀,容顔絕世,兩隻眼睛,仿佛秋日裡的山湖一樣,予人甯靜深邃而又睿智的感覺。
兩片薄唇,依舊沒有什麼皿色,透着一種病态般的美,一頭雪白色的長發,以一個青色的兜帽半遮住。
容顔裝束,一如往日,隻是境界已經到了祖竅初期。
正是久違的朱顔辭鏡!
氣息似乎是剛破境不久,比起顧惜今,龍錦衣等人來,慢了一些,但比起一般修士,肯定快的多了。
兩個守門小修,當然是沒見過朱顔辭鏡本人的,但門中自有雕像在。
……
“起來吧。
”
朱顔辭鏡淡淡說道。
“多謝祖師。
”
二人站起。
朱顔辭鏡也不與他們多廢話,就朝山門中走去。
“祖師――”
其中一個小修在此刻,陡然想起什麼,眼中一亮,戰戰兢兢的喚了一聲。
“還有何事?
”
朱顔辭鏡問道。
那守門小修小聲道:“今天早上,有一位其他門派的前輩祖師,也來我們碧落陵了,說是祭奠舊友,尚未出來。
”
朱顔辭鏡聞言,眼中精芒立起。
……
進了山門中,自然又是小輩們的大片跪拜和山呼海嘯。
朱顔辭鏡沒有多理會,拒絕了門中長老的陪同,先朝專門供奉曆代祖師靈位的别情幽谷而去。
谷在群山間,霧氣深深。
這處别情幽谷中供奉的,全是沒有沖擊到凡蛻境界,死在了龍門期的碧落陵長老,平常幾乎是很少有人來拜祭。
比起另外一座山谷中的凡蛻祖師雕像處,要蕭條的多了。
進了谷來,草木味道極重,荒草連到了祭奠大殿外,潦草淩亂,透着凄涼味道,人走茶涼的事情,在修真界裡也是極常見的。
沙沙――
朱顔辭鏡踩着青草走來,目光已經透向了那殿中。
殿中有一道高大雄壯的男子身影,正仰着頭顱,看向其中的某一尊牌位,一動不動的樣子,仿佛鐵石雕像一般。
雪白色的披風,逶迤的落在地上。
此人背對着谷外方向,看不清楚面龐,氣質如山似嶽。
寂靜無聲。
……
殿中男子,該已經聽到殿外的沙沙聲,但沒有回頭,依舊是動也不動。
“立秋當年愛過你,但你沒有愛過他,雖然她為你死了,但你們之間,根本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我知道你以前來過,但你完全沒有必要再來第二次,你也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男人。
”
朱顔辭鏡走來,聲音極有力的說道。
這有力,甚至透着某種憤怒情緒。
“龍錦衣,我猜你一定是為了尋找道心蛻變的機緣而來,如果不是真心,請你不要再來打擾立秋!
”
朱顔辭鏡目光極銳利。
殿中男子,竟是龍錦衣?
……
“你放心,以後我都不會再來了!
”
殿中男子開口,聲音低沉雄渾,果然是龍錦衣的聲音。
“這世間之情,分極多種,歉疚之情,也是其中之一,我來貴宗這一趟,便是要徹底斬斷這一絲歉疚之情。
”
龍錦衣再道。
朱顔辭鏡聞言,目光卻有怒火起來,她不希望龍錦衣再來,但龍錦衣說的這麼冷酷,卻令她有些難以接受。
呼――
風聲微嘯了一下,龍錦衣轉過身來。
依舊是那張黝黑的面孔,重眉闊頤,氣質極硬朗,隻是多了太多的風霜之色,仿佛滄桑了極多一樣。
目光深邃如大海,但相比起以前的冷漠剛毅,明顯多了幾分無情氣質,那不是冷酷無情,而是某種看透超脫般的無情。
朱顔辭鏡看的微微一怔,眼底深處,有一抹别樣複雜之色,一閃而過。
龍錦衣不再說話,朝谷外方向裡走去。
“先入世,而後方能出世!
”
朱顔辭鏡在此刻,嗤然一笑。
“龍錦衣,你這一生,做凡人的時候,想必就是個石頭性子,根本沒有經曆過什麼刻骨銘心的情感。
依我之見,若你打算蛻變成什麼無情道心,你前半生的情感經曆,是不可能幫你蛻變成功的。
所以――你
還是對立秋,存着一份歉疚之心吧。
”
龍錦衣聞言,面皮微抽了一下。
腳步頓了頓,又繼續向前,一言不發而去。
……
别情山谷之中,再次寂靜下來。
朱顔辭鏡走進殿中,望向龍錦衣看着的那一尊靈牌,默然不語,腦海之中,浮現過數萬年前的光景。
那一年,噬靈族來襲。
白國各大派,修士出動的同時,也發布懸賞給其他修士,招募修士大軍,共同抵抗噬靈族。
在那場曠日持久的大戰裡,冒出了不少才華橫逸的年輕一輩。
女子之中,以朱顔辭鏡,風雨梨花為首,男子之中,則是龍錦衣最出采。
這麼光耀的男人,當然會引來女子的愛慕,朱顔辭鏡的表妹朱顔立秋便是其中之一,不可自拔的愛上了龍錦衣。
最終,朱顔立秋為龍錦衣擋了緻命一擊,重傷而死。
故事到這裡,沒有結束。
……
在朱顔立秋臨死前的那一晚,房中燭火飄搖,隻有朱顔辭鏡陪伴。
“姐姐……我知道……你也是喜歡他的,但因為……我的原因,你從來…….沒有說,現在……我要死了……你可以去喜歡他了。
”朱顔立秋挽着朱顔辭鏡的手,留下最後一句話,阖然長逝。